如果有人问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出身在江南小镇,历经那江南如墨山水淬炼的她只会柔柔一笑,那不经意间擦肩而过,以为自己抓不住,却又在自己手心停留的就是幸福,旖旎是个单纯而知足的女子,一开始,家贫,被父母卖入教坊,吟唱卖笑,心底的笑容或许只有他们这种烟花柳巷的的女子才会明白,心底始终不曾笑过。
十二岁被卖入教坊,鲜少回家,二八年华,也算是江南名坊小有名气,终日在这种地方的女子,无论外人将江南这山这水捧得如何的高,到头来自己也不过只是世人眼中那荼蘼开败适合玩了的女子。
小小心愿也不过是求得安宁生活,嫁到良人。
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那时候的她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如她般的女子能够得到如此恩宠,偌大的庭院中,繁华若梦,烟云淡淡的笼罩,三月的江南如雾如梦,浮现着让人有些落寞的味道,秦淮两岸,是谁的眼泪遮掩了千年诉说的故事。
轻轻的跟着老人的身后慢慢的走进那个庭院,没有料到今是而昨非,等待她的明日会是怎样的场景。
“旖旎姑娘就在这里住下吧?”老人恭恭敬敬的说道,尖锐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生疏,旖旎伸出手抓住他,有些惊慌的问道“请……请问,他……”恍然之间才发现原来自己来你名字都不曾记住过,这个时刻,心底的慌乱更多了几分。
“旖旎姑娘,很多事情少问少言,或许对你以后会有帮助,爷的行踪,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怎么可能轻易的知道。”说完,慢慢的离开,将门扉关上,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同情,看向旖旎的目光中不知道该用这怎样的言语形容。
三月的执念,穿越了千年的岁月,整整一月,不断的人前来教她相关的礼仪等等,旖旎有些茫然,却只能好好的学,她不明白,自己到了是个怎样的地方,即将进去的是什么地方。
每日为她梳妆打扮的女子总是穿着整齐而华丽,让她不断猜测着自己到底遇到的是怎样的人,眉眸如画,倾倒了江南的无双风景,三月荼蘼,灼灼桃花,艳艳芳华,桃花褪去了颜色,柳絮飞扬,六月的天空放着晴朗。
恍然之间觉得自己从一场绝美的梦境中慢慢的醒来,旖旎站在庭院中,身后是站成两列的侍女,慢慢的坐在亭子的凳子上,看着栏杆外的荷塘,轻轻的将手中的食物丢入荷塘中,看着红色的鲤鱼跃起在空中接住,慢慢的落入水中。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溅起点点的涟漪。
长长叹息一声,流火般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慢慢的照射在她的脸上,金色的阳光,淡淡的阳光若隐若现,浮生若梦。
“莫主子……”
身侧的侍女上前为旖旎遮挡了阳光,旖旎侧过了身子,突然之间所有的动作一瞬间停下来,呆呆的看着远方,一别三月,她以为这一生或许都不会再见到那个男人,却在这样的时间看到了他,呆呆的看着,今日的他穿着不在是白色,而是紫色镶嵌着金色的纹路,华丽而带着属于他那莫名气质的冷冽,却又将人的眼神深深的勾住。
六月的阳光灼灼了眼眸深处的思念,刹那瞬间就是思念蔓延,旖旎慢慢的起身,慢慢的靠近,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人已经慢慢的离开。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看着和几个月之前截然不同的旖旎,金非陌唇角的笑容微微的勾起,那未曾变过的笑容,他有些恍惚,然后慢慢的靠近,轻声问道“旖旎可还好?”
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轻轻问候却让旖旎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她依然不知道他是谁?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但是却注定了自己这一生逃不开这个人的手掌之中,旖旎的心,早在初见时分,杨柳飘动的瞬间迷失在他飞扬的发丝之中。
紧紧相拥的人,百花绽放的时刻,蝴蝶妖娆的飞舞,漫天云落,遮掩了岁月的时光。
“旖旎以为公子不会回来,可否告诉旖旎,您的名字?”
旖旎慢慢的退后退到后面,笑容有些失去了色彩,对于一个将自己的人生紧紧掌握的人,却连名字也不知道,是否是一种悲哀。
“非陌……”低声的念到,慢慢的抬起头,他的容颜上的笑容有些冰冷,却是的带着丝丝的温柔,那时候的旖旎并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刚刚平定漠北叛乱,心情极为的烦躁,否则也不会到这江南水乡想起曾经被他送到这里的自己。
想要看看那样的笑容,即使……只是一个极为相似的笑容,也会让所有的勇气和智慧一瞬间回来。
“陌儿,母后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犹然记得那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在耳侧,伊人已逝,却是留下了空空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他实际上和那个女子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当他还是个懵懂小孩的时候,他只能记得在冰冷中给予自己温暖的女子抱起自己,给予了整个世界,他想要一只爪子那份温暖不肯松手,可是……人生往往不是自己可以决定,即使他是轩辕的帝王,即使他是名垂千古的不世明君。
十三岁那年沿海叛乱,而轩辕还在分裂之中,与他隔岸而分的方司莫,也是罕见的对手,方司莫的才华仿佛在母后逝去的一刻完整的展现,无论是治国手段还是御人都是一等一,撤国虽然不如正版的轩辕国土丰饶,但是方司莫有着一干谋士,却也是自给自足,立足一方。
到也花费了他不少的心血,如果不是澈国重要将领阵前倒戈相向,只怕这场战争要持续数十年。
其实……他一直想要见见方司莫,那个母后名义上的丈夫,不需要理由,他也知道方司莫这么多年所作所为为的是什么?
遵守着母后的承诺,如此多年,不曾踏进中原半步,却在母后逝去的同时,带走了他唯一依恋的心,一如外公般的男子,逝去了心最深的依靠,不过是随波逐流,其实什么都无所谓了。
被困雪山半月,尊贵如帝王,还是命贱如士兵奴才,那个时候粮草用尽,所有的人眼中熠熠生辉,为的只是一个理由:想要活下去。
贴身侍卫六个只剩下四个,冰天雪地当中,他如此信赖的人,一手调教的侍卫,却是想着如何将仅剩的粮食瓜分一空,每个人低垂的眉眸中都各有心思,谁也猜不透,谁也不知道到底有着怎样的打算。
深夜狼群的袭击,火把耗尽,他被保护在侍卫当中,当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六个侍卫皆为了他可以拼命,可是到了谁也没有力气都的时候,在那悬崖底下,冰冷的大雪茫茫看不到尽头,蔓藤结成的绳索慢慢的攀援,一点点的看着生的希望。
可是距离能上去至少还需要三天,七个人,想要完好的出去,几乎是不可能,深夜中他醒来听着身侧的六个侍卫其中两个的密谋,他从不担心自己会死,因为他死了这里所有的人也活不了,而人仅仅是生存又能如何,这里的人,来到他身边的人无非不是求荣华富贵,而只有他的平安才可能抱住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一夜的大雪茫茫飘起,几乎是永远没尽头,然后那一夜之后他起来身侧只剩下两个侍卫的时候,他不曾说过什么……依旧的安静的上路,那年他不过十三岁,四岁的时候他在蛇坑中生存下来,将所有人殿在自己的脚下爬上来那刻他就比任何人更加的明白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站在所有人的上面,即使现在踏的地方是无数人的尸体堆积上来,那也是别无选择,他被扔进布满迷阵的森林,被关在黑暗的屋子里,只能生吃蛇鼠的时候,喝着生血的时候,他的双手已经注定了与死亡的气息融为一起。
依稀记得被关在黑暗中一个人整整一个月,没有食物,没有水都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中孤独的感觉,那中黑暗的恐惧足以让人窒息,他几乎疯掉,照射到阳光的第一瞬间,他几乎是久久睁不开眼睛,那样生存下来的他比任何人更明白活下去的残酷。
所以他选择了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侍卫准备的理由似乎一个也用不上,但是这样可以将一起生死与共的伙伴轻易下手的人,他也断然不会留在身边。
他是第一个爬上悬崖的人,上去之后第一个动作不是继续向前,也不是什么……而是用内力劈断了绳索,看着最后陪伴自己的两个侍卫落入万丈悬崖之中,然后看着初升的阳光,他的嘴角慢慢勾起,然后低声的说道“朕从来不会将不稳定的因素留在身旁。”踏着步子他慢慢离开。
他身边的人总是不断的变化,不断的换着,他没有特意的宠爱谁,也没有格外的信任谁,如此多年来,唯一能够在他身边多年的只有福公公,那个伺候过母后和父王的内侍,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在宫廷多年的福公公比起其他人更为的清楚自己的地位,从不多言,更不会妄想改变什么?
站在最高的地方看着天下,看着日落在照射在宫宛的样子,淡淡之间,他开始看到很多的东西,站在了最高的地方也注定了孤独相伴。
“跟着朕回去……”没有疑问,也没有要求,只是简单称述,旖旎却是惊呆了眼神。
市井教坊之间唱戏的人总爱在台上演绎着那和他们这种贫民百姓永远没有交集的高高在上的皇族贵胄,未曾料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朕……”抬起了头慢慢的后退,退到没有了退路。
她向往嫁给一个可以给予自己安稳生活的夫君,相夫教子,平淡的生活,低声的念着……“为什么……为什么”
后宫三千,为何还要来沾染一个她,三千弱水,只去一瓢,怎样的传说,她又怎么能够期盼那样的传说在自己的身上演绎。
看尽那双眼睛,怎么样的反抗都在瞬间化为了乌有,在心底描绘着他的眉眸,一丝丝慢慢的刻进心底。
胤帝十一年,胤帝游历江南带回一名女子,封为柔妃,赐住安宁宫。
第一夜她住进安宁宫,红烛垂泪,无数的宫人,环绕四周,却没有一丝的真实感觉,有些害怕,午夜梦醒窗外楼宇珊澜,她却犹如梦境,短短半年的时光,她的命运变得让她几乎不敢相信,从小小姑苏歌姬到如今帝妃。
今日傍晚,福公公为她带来宫外的家人消息,多年未曾联络的家人,小弟早已经是颀长少年,父亲早已经过世,剩下母亲独自居住在小镇上。一朝飞上枝头,家人的境遇自然不用说。
甚至连自己从来不曾听说的亲戚也是带来殷切关怀,人……低低的笑了声,笑容一如当初的空灵,果真是现实得可怕。
昔日自己教坊卖唱,稍有身份的亲戚也是断了来往,深怕自己这个歌姬沾污了他们高贵的身份,父亲是读书人,虽然迫于无奈让女儿陷入如此的境地,却是生生的痛恨自己的无用,视为此生的耻辱,更是不愿来看自己,母亲目不识丁,一辈子没有出过小镇,微微长大的小弟偶尔来到姑苏也只是站在教坊外远远看看,并不进来。
那时候的她小小的心愿不过是能够回到那个家,如今所有的愿望都达成了。
咯咯的笑出声,笑声惊动了守着的宫人,忙冲冲奔跑过来的宫人额头上沁出了汗水,生怕安宁宫的新主子有什么吩咐。
这宫中不停的有人来来往往,停驻在帝王的身侧,无论是怎样的身份,只要到了帝王的身侧,自然就是主子,主子的吩咐,就一定得听。
小宫人看到却是奇怪的景象,背对着他们的新柔妃娘娘,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向后挥着手说到“你们都下去,我想安静一下”
窗外的细雨飘零,打在芭蕉上,噼里啪啦的隐隐作响,雕花的镂空窗子上偶尔闪过几丝的寒意,粉色宫装的柔妃只是做在窗台,其中有个低垂的头悄悄往上,似乎看到了柔妃那慢慢滑落的泪水,和窗外偶尔飞扬的雨丝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