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一身银色甲胄,光彩照人,眩目的令人睁不开眼。墨色长发像每个武功盖世的人一样,干练又不失帅气,修眉微挑,明明脸色阴沉,可是嘴角却暗含一股莫名的笑意。
一一转头,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她顺着他的视线慢慢看去,心里猛地一颤,却强自镇定地笑道:“那是红娘的卧房,红娘是不卖身的。”
男子显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兀自走上楼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男子突然弯下腰,凑近她的耳边,一一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吹在她脸上痒痒的,低沉魅惑的声音陡然传来,“她卖不卖身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不卖就行。”
说罢,就只身向楼上走去,留下一脸怔愣的女子。
一一是被一声尖叫拉回来的,好几间房里都在上演着真人春宫秀,这样的结果,毫不为奇。她望向三楼,见李漠已经走到了那间房门口,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正准备推门。女子心里一惊,体力不支的身体差点倒了下去。她抓住身旁的栏栅,冲着李漠大喊:“等一下!”
李漠手已经覆在了两扇门的夹缝上,只要稍一用力,立刻能将里面一览无遗。
一一故作自然地走到他身前,嘴唇上挑,“这间房你不能进去。”
李漠不怒反笑,收回的大手放在身后,挑起一侧的眉头,淡淡说道:“怎么,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臭男人,死男人,也不积点口德!一一心里暗骂,脸上却笑的像一朵花,“你还真说对了,里面真有见不得人的,我刚才已经说了,红娘是不卖身的,你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去,人家还未出嫁,以后可怎么活呀!”
其实她心里有多着急,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之所以说这么大的声音,就是想提醒红娘,人已经到了。
“既是不卖身,那就最好不过了,里面又怎么可能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陆小姐,你多虑了。”李漠说完,不等她再次反对,一手猛地推开那扇朱色门框。
“啊……”里面随即传来一声惊叫,随后就是哗哗的水声。地面上湿漉漉一大片,女子雪白的香肩还来不及沉入浴缸里,伴随着胸前的一片大好春光,全数暴露在了两人的眼里。
“滚出去,滚出去!”红娘急的差点连眼泪都掉了出来,身体猛地沉入水里,只露出娇人欲滴的螓首。
一一没想到,平日里打扮的妖里妖气的红娘,竟还有如此动人的一面。她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却总是给人一种老成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红娘的另一面。
李漠不愧是御林军的统领,什么大事没遇过?只见男人淡定地转过身,声音听不出是喜还是怒:“给你一点时间,把衣服穿上。”
一一冷哼一声,“红娘可是黄花闺女,将军要负责吗?”说完,也不等男人回答,擦着他的身体就向里面走去,顺手把门嘭的一声关紧,靠在门边故意冲着门外说:“红娘,你没事吧,快把衣服穿上。”
李漠头也不回,两手背在身后,一双幽暗的眸子诡异难辩,要他负责?做梦!
红娘从水里站起来,故意弄出点水声,语带哭腔地说道:“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然后,长臂接过一一递来的大红色的长裙,穿好后,用手指了下浴缸下面。
一一不解,用眼神问她,耶赫被压在浴缸下面?
红娘点点头,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跟她解释,只希望能蒙混过关。“小姐,我看我还是死了算了。”
“红娘,你不要这样,你放心,我会为你作主的。”一一指了下外面,脚步轻轻地走到门边,一把打开门扇,“李将军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你放心,他会负责的。将军,您说是吗?”
男子微微勾唇,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红娘满含盈泪的眼睛,然后又在一一身上转了一圈。他是怎样的人,陆一一不会不知道。
男子跨进房间,一双狭长的眼睛凌厉地扫视了一圈,屋内设施简单,除了一张不宽的床外,就只有二张桌子,四把椅子,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大张起鼓的搜查,只消一眼,便能找到他要的答案。
男子微微皱眉,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他走到浴缸旁边,看了一眼缸内半满的清水,此时上面还氤氲着一层热气,看不清水底的风景。
李漠不动,就那样站着,眼睛半眯,看向一一微微扬起的头。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耗尽耐心,转身向外面走去。
一一知道,他不会不顾形象地吹开那层雾气,检查底下到底有没有藏着人,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如果那人真被藏在水里,恐怕不死也难。
纷至踏来的恶报接踵而至,男子眉头紧锁,淡淡扫了一圈偌大的望春楼。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明明得到属下的回报,亲眼看到耶赫进了望春楼。
男人转身,对上女子一双浅笑的眼,“陆小姐,多有打搅,告辞!”
“不送,走好。”
一众人马很快离开了望春楼,一一靠在门框上的身体在黑压压的人影消失的一瞬间,陡然软了下来。红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要不是我没力气,我今天一定会让他好看。”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女子依然脾性不改。也许是因为撑的时间太久,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就连后背也冷汗涔涔,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红娘把她扶到椅子上,然后返回去把门关了起来。走到浴缸前,把浴缸的水全部倒了出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缸体移开,男人英俊的容颜赫然呈现。
一一没想到,望春楼里还有这样的东西,缸底别有洞天,竟然是一个暗匣,可以平躺两个人。她突然觉得很想笑,李漠刚才就算在这站到死,恐怕也不会见水里冒泡的。
一夜过的惊心动迫,耶赫又是发烧又是浑身发冷,折腾红娘一个晚上,就连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女子,也没有得到安宁过。
杨松来的时候,男子已经微微醒了过来。一夜的风波,让所有人都有些精疲力尽,满脸的消黛的之色。
一一到是有了些精神,走到站在床边的年轻侍卫身边,舒了下懒腰,随意问道:“一夜去哪鬼混了?”
年轻男子眉头紧锁,侧首看她,似乎和她并不熟络,俊脸就像一块千年寒冰一样,又阴又冷,连带着声音也能把人冻僵,“我要把殿下带走,趁现在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
一一转头看向窗外,此时天际暗蓝,黎明将破,是人们最困乏的时候。她看着床上的男子已经醒了过来,想了一会儿才说:“好,不要被人发现,否则很难办。回到驿馆之后不要到处走动,等着晚上的寿宴。让他多休息,他的状况,再过两个时辰就应该能恢复过来。还有,倘若有人过去问话,就说他哪也没去,你们的人要保持一致,不要到时候自毁门路。”
杨松点点头,虽然不喜欢她,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耶赫神志有点不清,被杨松一路扶着,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转身看了一眼一一,那双阴鹫的眸子平静无波,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一点生气。
女子一时有点懵,风流不羁好色成性的男人,竟然还会有这一天?
清辰的第一声鸡鸣,打破了一夜的沉寂,同时,也迎来了新的一天,一个不同寻常的一天。
一一抄近道绕回了陆府,脱下那身男装,随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今天是皇后娘娘的寿辰,她必须养好精神,以充足的精力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状况。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认真面对。
好梦连连,一直睡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一还没有醒来,躺在床上,流着口水。
陆府上下早已整点待发,只剩下陆四小姐还没露面。陆子晟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见南苑的方向始终没有动静,男子终于失去了耐性,大步流星地向南苑走去。
一一是被陆子晟拽起来的,在昏昏迷迷的情况下被强制按在梳妆台前,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绿阴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画眉涂腮,直到这现在她才觉得自己真的好久没有画过妆了,久到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穿上那件皇后娘娘御赐的粉红色纺纱长裙,外披一件雪色白裘,一一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失神。只见镜中的女子,修眉远黛,脸圆鼻挺,就连那双细长的狐狸眼也被强行点上了柔和,真真一个温顺乖巧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陆子晟坐在茶桌边静静品着茶,视线透过铜镜与女子相遇,他顿觉眼前一亮,轻抿一口茶,却说:“这全天下,估计也找不到哪家小姐睡这么晚的。”
一一浅浅一笑,不作任何解释,她难道告诉他昨天晚上去望春楼,到早上才回来?
陆老爷行事一向低调,本不打算带一一去的,必竟上次的事情弄的天下皆知,他面子上也挂不住。但是这次不同,皇后娘娘都开了金口,他就更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一路上穿城越市,全京城的百姓几乎都走出了家门,赶来凑这百年不遇的大典,所以马车走的很慢。难怪陆子晟提前这么长时间赶去皇宫,原来是早算准了的。
罗鼓声声,随处可闻百姓的欢声笑语,一一看了一眼坐在主坐上的陆老爷,见他闭目养神,她偷偷掀起帘子,伸头向外看去。
“咦?一一?真巧啊!”一道声音陡然传进她的耳朵,女子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男子一身湖绿色锦袍,坐在一辆马车中,同样掀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