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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狠局

听闻有北狄使臣前来拜访,夏烨煊忙让人去请,维泽回来禀告说腾亿王子已去了府门口,过会儿应该就会进来。

既然是来自北狄的同胞,该是有些话要单独说的吧。夏烨煊这样一想,也不催人去请了,依旧做着自己手中的针线活。

诗青的袍子上线岔了一个线头,虽然诗青素来节俭,吃饭穿衣什么的都不太讲究,可摄政王府到底是全大荣最尊贵的府邸,若是太寒碜恐会惹人笑柄。玉总管打理摄政王内府多年,这点儿地方还是处置地非常好的,即使府内并不奢靡豪华,却让人住得舒适爽利。

夏烨煊这段时间也跟着玉总管更多地了解了府内的事务,而诗青对他的好也越发被他知晓。可以说他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王府中最好的,以往诗青一餐不过一荤两素一汤,多的不过是些糕点而已,现如今他嫁了过来,每餐都精细地准备,燕窝、丹参这类补品更是常见。出嫁那日见迎亲队伍的派头,夏烨煊一直以为诗青家底颇厚,住在摄政王府那数月里虽然并没见到什么珍贵无比的东西送进送出,但他只以为是自己没看到,摄政王府该是极为有钱的。

直到翻着账册听玉总管一一详报,夏烨煊才猛然发觉,诗青确实有钱,但她的钱从来都不是花在府内起屋子、添饰件,显现奢华上。

“公主一直以来就很节俭,大概是在军中养成的这习惯。先皇在世的时候最宠公主这个小妹,公主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可自从公主十五岁病后起来,这股骄奢气也没了,开始进军中去历练,说是要‘完善自身’什么的。每年公主的俸禄、年饷,各大臣的孝敬,还有公主管辖下的各个商家上呈来的红利红包,加起来是个很大的数字。可公主未曾动过,也从来只嘱咐小人好好管着,说她有大用处,府里的一径开销都只从公主的俸禄银子里出。”

当时玉总管这样跟他解释,夏烨煊细细翻了账册看也确实是如此。不光是诗青节俭,就连这府里的仆役们也甚为节俭。

夏烨煊不由埋怨自己,从他嫁过来起,这府里的日常开销便翻了好几番了。

“这次公主大婚迎王君进府,花销确实挺大,王君的嫁妆绝大部分是公主从自己的积蓄里私出给右相大人为您添置的。排场大,心思奇,花样多,这盛大婚礼世人是模仿不来的,王君可是好福气啊!”

夏烨煊想起玉总管以一种长辈的姿态看着他,用略带了打趣的意味跟他说的话,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既然嫁了她,那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万事要以她为先,尊重她所有的决定。他没有后台,诗青的地位也不需要他来给她铺路,那么他就只能成为她的贤内助,帮她管理好这些杂事,让她安心地在朝堂上运筹帷幄,而没有后顾之忧。

“王君。”

裴敬轻声唤了句,生怕自己出声会吓到正拿了针缝袍子的夏烨煊。诗青虽然节俭,但对夏烨煊那是绝对大方。她本就好强,又因为在这女尊世界耳濡目染了十年,所以也略微有了点儿“大女人主义”,特别舍得为爱的人花钱,且花地心甘情愿。一件袍子岔线便岔线吧,诗青不是买不起另外的,可再是有钱的人或许都有这样的心理,那就是很喜欢爱人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灯下缝补忙”,那种满足感可不是花银子去买能感受到的。

夏烨煊抬起头,示意他等一下,这才仔细地把缝补口牵好,搁下袍子道:“怎么了,北狄的使臣还没进来?”

“进来了。”裴敬眉头轻轻皱起:“不过她带了个人来。”

“谁?”

“王君您的嫡出弟弟,夏修景公子。”

裴敬轻轻看了眼夏烨煊的神色,见他一瞬间愣住,随即又故作沉稳地点头,心里止不住叹气。他以前对王君说过他那嫡出弟弟不简单,也不知道王君听没听进去。若是这样一个人进了府里来,即使他不做什么,王君心里也会难受的。若是那人还胆大包天做了些什么。

裴敬想的与夏烨煊想的并未差多少,不过夏烨煊更为犹豫的是自己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亲缘上他和自己有同一个母亲,是自己的弟弟,可感情上他知道这个弟弟是看不起他的,而且还想着要和他一起“伺候”诗青。

“王君,王君?”裴敬担忧地叫了他,终究还是说道:“王君还要拿个主意,见不见人、拿哪种规格来待客……”

“哦、哦……”夏烨煊应了两声,想着到底有着一层血缘,也不好做得太过了,便说:“让人进来吧,我……我就不去了,说我不舒服不便见客。好好招待,一会儿,就打发他回去吧。”看到夏修景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索性就不见了吧,本来也是已经是好些年不曾有联系的兄弟,况且他们也不亲近,见了徒增烦恼,可能还会闹不愉快。

“诶,奴才明白。”

裴敬就怕夏烨煊发了善心要让那人住下来。有了夏烨煊这番话就好,避不见“客”,是最佳的法子。

裴敬领命而去,夏烨煊端了针线篮子回天渊阁去了,维泽和嘉华跟随在他身边。经过后花园时,却见未名湖上傲然亭中立着一个人。仔细辨别后夏烨煊才认出那是念秋。

或许人家正在赏景,自己路过也不好打扰,要是惊动了人,念秋素来是循规蹈矩的,说不准还会跑出来给他行礼,那可就麻烦别人了。夏烨煊使了个眼色要身后仆从噤声,正要走过亭沿边这条小道的时候,念秋却忽然转过了头,见是夏烨煊,初识一愣后便反应过来,疾步从亭中走来。

夏烨煊叹了口气,可人家这样分明是要来给他行礼,若这时走太拂了人面子,他是做不出来了。所以他只能静静站在湖边等着念秋过来。

“王君金安。”

念秋行了礼后站定,瞥眼望了望他身后的仆从,公式化般地问道:“王君来游湖吗?”

“啊!不是,路过这儿而已。”夏烨煊总觉得念秋为人极冷,与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她都是不咸不淡地请安说话,不像丹冬直肠子,想说什么说什么,也不似忆夏,与她说到腾亿王子的时候会不好意思地脸红。对于诗青的这个左膀右臂,夏烨煊一向是本着尊重却不多交集的态度的。他心理敏感,总觉得念秋也并不买他的账,对他的恭谨不过因为他嫁给了诗青。

“念秋是在赏景?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让你看到我特意来请个安,真麻烦你了。我这就告辞。”

夏烨煊对她笑了下,微微点头算作作别,便抬步离开了未名湖。念秋在后面躬身说着“王君慢走”,面色一直都是淡淡的,不热衷于巴结,也没有轻视之类的神情。

直到看不见那一串人了,念秋才转身重回了傲然亭,依旧是望着未名湖中心,不发一言。

“念秋姐好冷淡,不过府中的小厮都喜欢她那样的……”维泽在一边朝念秋的方向回望了下,转过头来后略微羞涩地嘀咕:“念秋姐还没娶夫呢!”

嘉华也是一脸赞同的表情,不过他似乎脸更红些,细声地说:“念秋姐看上的人肯定是才貌双全的。”

夏烨煊对他二人的对话不置可否,淡淡笑了笑后转了话题:“顾满他爹身体还没好?他什么时候回来?”

维泽嘉华以为他在怪责他们多嘴,提醒他们要学顾满的机灵稳重,都赶紧撤开这个话题,恭敬地应道:“回王君,顾满哥他爹摔了腿,大概还在床上卧着,顾满哥要照料他,也许过两日才能回来。”

“顾满是家生子,他爹摔了腿府里可有补助为他请大夫?”

“有的,王君放心。”

摄政王府对下人一向宽宥,府中人也因此感念诗青的恩德,做事更用心些,忠诚度也更高。维泽回了话后想了想说:“其实就算顾满哥不是家生子,府里也会给些银钱的,只不过会适当少些。主子待我们一向亲厚,工钱给得也极多,我们都很感激的……”

“而且顾满哥是贴身伺候王君的,主管更会对顾满哥青眼有加,不会让顾满哥受委屈。”

嘉华用力点了点头,一行人已走到天渊阁前。夏烨煊捶了下腿说:“我去内室休息,你们都下去做事吧,要是有什么事情就问裴敬,让他拿主意。”

“是,王君。”

众人退下,夏烨煊抱着针线盒子去了内室。周遭无人,他于床榻上坐下,扯了扯诗青的袍子又继续缝了起来。

他对自己现在的状况很满意,疼他的妻主、关心他的仆从、能逗趣的义弟、懂事的妹妹……虽然爹不在身边,好友也极少与他碰面,但每日生活充实,过得平淡安心未尝不是一种天大的福气。如今他只盼着诗青说的“蜜月”,渴望能跟着诗青出去玩乐一番。这些年操持糕点铺子、照顾爹亲,从来没想过会踏出自己那一方小天地出去看看不一样的山山水水,而诗青允诺了他的这份隐藏在心底的渴望。

所以这样的幸福,他抓住了,怎能拱手让给别人?就算是景弟,是与自己有一半相同血缘的弟弟也不行。

蜗居在自己卧房里,命人不要打扰他的夏烨煊自然不知道在摄政王府内府前院,以及在后来会客厅内的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估计也只能无奈地附和着笑一声作罢。

自从领了夏烨煊的话去府前见到了北狄使臣,按着夏烨煊的吩咐圆滑地请人进了前院会客厅的一间厢房,招呼人好生伺候着之后,裴敬便借口要去听王君有何吩咐好回来传话而出去了。本想晾他们二人一会儿,岂料腾亿王子好奇心极重,待裴敬走后又窜了回来,对着奴晓连珠带炮地问话。

“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你们认识多久了呀?”

“怎么是你陪着他来不是别人陪着他来?是他要见义姐夫还是你自作主张要他来王府的?”

“我母王真的没有给我来信吗?还是你收到信了却给我扣着不给我看?”

“奴晓,我问你话呢!”

奴晓额上的细汗渐渐凝成满头大汗,语气无奈地回他说:“王子那么多问题,让奴晓先回答哪一个?”

“哎呀,你说你怎么和他在一起的就好了!”

“王子此言差矣。”奴晓还未答话,夏修景就面有薄怒地开口说:“修景央求奴晓大人带修景来王府看望兄长,出于与兄长分隔数年、思念兄长的心态想留在兄长身边陪伴他,并非如王子所说地和奴晓大人那般……那般……”

“那般什么?你倒是说呀!”腾亿不满地哼道:“说个话都支支吾吾别别扭扭的,你不累啊?”

“王子这话太过轻薄!修景得奴晓大人相助,心中对奴晓大人只有感激,还请王子收回方才那话!”

“哪话?”腾亿与夏修景并没有太多接触,彼此之间更是不熟悉,被夏修景这样一顿口头教训弄得有些懵:“我说哪话了你要让我收回?”

“就是、就是……在一起……那话……”

“在一起怎么了?你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呀!”

腾亿不以为然,甚至嫌恶地瞅了他一眼,说:“说个话你也能东猜西猜猜那么远去,在一起就在一起嘛,我也常跟奴晓在一起,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真让人别扭,一点儿都不真诚。”说着哼声道:“就算你是义姐夫的弟弟我也不喜欢你,才不跟你做朋友!”

夏修景的义愤填膺就这样被腾亿给弄成了一出笑话,厢房内伺候的仆从们都掩着嘴笑起来。夏修景万万没想到这腾亿王子是这样一个草包!从奴晓那人身上他知道了这腾亿王子的个性冲动,他本想着拿他当枪使,这样说话,若是与这王子冲突起来,那必是会大闹一番的,闹到摄政王那里去,他便能坚持自己名誉的清白,或许能得摄政王一顾,对他的委屈感到怜惜,这比依靠着那庶出的却做了摄政王侧君的男人上位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但若是没有跟腾亿王子冲突起来,照腾亿王子那简单的思维,随便说些什么话便能让他觉得自己有傲骨傲气。草原男儿不都喜欢这样的男子做朋友?如果和腾亿王子做了朋友,虽说要接近摄政王要来得曲折一些,但总归也多了一条路不是?

可他竟然就这样揭过去了!揭过去了!一句“不跟你做朋友”让他后一个希冀落空,而腾亿王子更是没有跳脚骂起人来!闹到摄政王前去便更是不可能了!他、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王子,他也是因为王子说的话有些暧昧,所以才反驳的,王子勿怪。”

人是她带来的,总归该让她负责。奴晓见二人翻了脸,立马做起了和事老打算和和稀泥,将这事揭过去,可腾亿王子却没了继续待在这儿的欲望,好奇心没满足倒惹人喷了一脸口水,他也着实郁闷。

“不跟这儿待了,我回去睡觉去。奴晓,你今天真讨厌。”

腾亿王子撂下话便跑了出去,一身紧窄的北狄服饰让他行动如风,奴晓来不及叫住他,人就已经没影了。

“王子生性率真,你别与他计较。”

奴晓转过头来对夏修景道歉,却见他眼里含了怨毒,心中一惊后奴晓掩住诧异,语调不变地说:“喝点儿茶水等你哥哥来见你吧。”

夏修景眼眸陡然一亮。对了,还有夏烨煊那条路,自己并不是全军覆没。他是庶出,性子又软,只要自己拿捏住他,以后搓圆捏扁还不是由着自己说了算?

等了老半天裴敬才姗姗而来,他早从在这儿伺候的仆役知道了腾亿王子给了人一顿脸子吃,有心想看看笑话。见他们也等了好久了,终于装作急匆匆地来了,劈头就是一句:“抱歉二位,我让人传了话的,可、可传话的那小子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等我找到了人一定好好修理他!”

夏修景可不管裴敬修不修理人,他急切开口问:“我煊哥呢?”

“王君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御医嘱咐了不能去打扰他,二位还是改日再来吧,裴敬在这给你们请罪了,是我处事不周害你们白跑一趟,还白等了半天。”

“你耍我呢!”

修养极好的夏修景蓦然开口,语气冷得跟冬天似的,像是想把人活活冻死一般:“煊哥难道不在府里?我就要见他!”

“夏公子息怒,王君的确在安寝着休养,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他。”

“难道做了摄政王侧君就不是我夏家的人了?竟然将弟弟也拒之门外不成!”夏修景“悲愤”地怒斥:“亏我还想着他身体不好要来看望他,若是可以就能好好在他身边照顾他,他竟然、竟然……竟然不见我!”

泫然欲泣,梨花带雨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双手捧着脸欲遮不遮,脸上泪痕若隐若现,柔弱之态任谁看了都想上前去安慰一番。可裴敬是什么人?从宫里出来的人精,看人七分准,更别说夏烨煊和诗青新婚第二日去见魏老爹他是跟着的,夏修景什么嘴脸他一早就看清楚了。

先前与腾亿王子理论,那是故作清高;如今在这儿哭闹,那是故作委屈,要是王君真的让他住下来,大概他又会百般推辞,故作矜持……这人啊,怎么那般做作虚伪?

裴敬依旧陪着笑脸:“王君真的在安寝,下奴们都不敢去打扰。”

“那你带我去见他!我是他弟弟,见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裴敬心里一径冷笑,但面上更加恭谨起来:“夏公子,王君他身体不适。”

“他身体哪儿不适?若真的不适,那我这个做弟弟的更要去看了!”

一边的奴晓也在旁帮腔:“我说你这个下人,让你去传话你就去传话,别人兄弟相见叙旧难道还要你这个奴才批准不成?你好大的狗胆!”

裴敬在宫里也是一步一步混上来的,这种辱骂的话虽然听过,但不听已经很多年了。摄政王将他从宫里调了出来,说是伺候摄政王君的,他原本以为这是一项苦差事,可谁料摄政王君性子温和,从来不对下人假以辞色,竟是诚心相交,不把自己等人看做“奴才”。如今自己的主子不把自己看做奴才,倒轮到一只外来的狗指着自己骂,这口气岂能咽下!

“王君身子不适早早歇着,且下了明令说不让人打扰,这府里除了摄政王之外,王君的身份最高贵,说的话也是金科玉律,必须遵守。夏公子,还有这位大人,说话的时候请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你们可有资格‘要求’王君来见你们?”

“这话说得好笑。”夏修景冷笑道:“我是他的弟弟,怎么没有资格让他来见我?”

“夏公子这话裴敬可就不明白了。”裴敬亦冷笑:“何时右相大人多了夏公子这样一个孙子而裴敬却不知道?右相大人府上可没有一位名‘修景’的公子,也并未曾昭告天下说收了夏公子你做义孙,夏公子说与王君为‘兄弟’,这说法从何而来?”

“你、你……”

“公子有话请说,切勿结巴。”

夏修景却是没话反驳。虽然摄政王大婚之日他与母父都曾到场,但一对新人只拜了那庶子的爹,自己的娘和爹却只能在下首看着。天下人只知道这庶子是右相义孙,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生母是自己的娘。

想到这,夏修景除了气愤地瞪着裴敬之外别无他法。奴晓接口道:“你一个奴才道理倒是一箩筐,让你传话是看得起你,你不传不说,还数落起人来了,这就是你们王府的规矩?!”

“王府的规矩如何和这位大人是没有丝毫关系的,不过王府的家仆们都知道只能忠诚于家主。这位大人口口声声要让我传话,可忘记明令不让打扰,相较而言,我自然是听我家主子的话才是正理,至于大人你,到了别人家府上还请放尊重些,我是不介意狗咬狗,但狗入穷巷也是会反咬一口的。”

“还真是一条会说话的伶牙俐齿的狗。”夏修景冷声讽道:“既然你撕破了脸皮也就怪不得我了,我今儿就在这儿不走了,等我见了煊哥和王妃,一定让他们好好惩治你一番。”

“这是要惩治谁啊?”

夏修景正撂狠话呢,诗青却悠闲地散着步般踱了进来。裴敬和一众奴仆连忙请安,奴晓也伸手按胸作礼,只有夏修景梗着脖子,待所有人都行过礼后方才出声道:“王妃府内的奴才太不识抬举,王妃可要好好惩治他一番,不然这样的恶奴欺到我煊哥头上怎么办?”

诗青一挑眉,点头道:“正是,恶人欺善,的确需要好好整治。”

夏修景轻吁了口气,缓缓地说:“那修景就放心了,煊哥漂泊了如此几年,实该过过安心的日子。”

诗青依旧点头:“那也正是。”

话说到这儿似乎没了话题可继续,诗青没有留客的意思,夏修景并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来,可好不容易进了府,却没有留下来,他总有些不甘心,正当他想说点儿什么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奴晓却开口道:“摄政王,你小舅子如此关心他兄长,既然他兄长身体不适,那你便带他去见见人,说不定一见到自己弟弟,一高兴,这不适就没了呢?”

奴晓的话正好替他解了围,夏修景心中一乐,正以为自己见了夏烨煊,提出要住在摄政王府,那夏烨煊绝对不敢拒绝,这样一来,自己步步为营,顺理成章,总会有成为这摄政王府的主人的一天。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诗青却皱了眉头说:“今日不行,只能改天。夏公子,你母父出事了你可知道?”

“什么?!”

夏修景吃惊地叫出来,诗青点点头说:“本王方才听说,自从你娘丢了官,好像你家就开始连连遭逢大变,好些亲族因为你娘受到牵连,都被罢了官,现在聚集到了你家,说要讨个说法。”

夏修景大惊,抬脚刚想出门去,诗青又道:“煊儿身体不舒服,这边气候不太好,过两日本王带他出去散散心,游玩一番,就不在奕京待了。倒是多谢你惦念着煊儿的身体。”

如今继续留在摄政王府的理由没有了,自己是一定要回去的,这是孝道,当然重于“探兄”的心意。竹篮打水一场空,枉费他费尽心机祈求讨好那些北狄人,和奴晓磨了那么久的嘴皮子,最后摄政王府没有进成,爹娘那边又出了事,而想图谋以后,竟然还要等到摄政王和那庶子去“游玩”回来!

他不甘心!不甘心!

夏修景急切地行了礼跑了出去,诗青见人走了,招手道:“全都下去。”待裴敬连同房内其他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后,诗青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奴晓说:“素问北狄奴晓大人智谋无双,怎么今日表现得那般愚钝?”

奴晓勾唇笑道:“摄政王何出此言。”

“少跟本王打马虎眼,夏修景纵使再有心计,自然也比不过你。你倒是说说,帮他是为哪般?”

“感念他一片念兄情谊。”奴晓喟叹道:“实在让奴晓感动啊!”

“明人不说暗话,何必藏着掖着?”诗青冷笑道:“本王猜出了其中八分,你且听听对不对。”

奴晓眉峰一动,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说道:“请。”

“本王的王君以右相义孙的身份出嫁,却并未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生母为谁,因为本王,下了封口令。”奴晓眼波一动,并未接话。“不过封口令不算什么,嘴长在人身上,不是一个封口令就能让人不说话的。”

“摄政王说这些有何意义?”

“你是兀术王的幕僚,对内助其对抗格力王,对外助其对抗大荣。如今兀术王掌控北狄,却降伏于我大荣,心有不甘是在所难免的。虽然北狄和大荣修好,但人有一个奇怪的心理,是这个心理让你帮夏修景。”

奴晓“啪啪”两声,拍了巴掌:“摄政王分析精妙,不知这心理,到底为何?”

“优越感。”

诗青在距离奴晓最近的一处椅上坐了,食指轻搭扶手,闲闲地道:“纵使降了,你总会想让大荣矮你北狄一截。实质上大荣吃不了亏,所以,面子上你就要让大荣吃亏。”

诗青坐起,眯起眼睛危险地打量着奴晓:“本王身份显赫,从某种意义上说代表了大荣,一举一动受你观察良久。若是在我身上泼了脏水,大荣的面子也就毁了。若本王猜得不错,你从到我大荣起就开始想办法要让本王吃亏。如今,你找到了方法,但是很可惜,你激怒了本王。”

诗青站起身,渐渐逼近奴晓。早已面色不稳的奴晓堪堪后退一步,脸上肌肉抽搐:“摄政王这是何意?!”

“你我心中有数,你想做什么不言而喻。”诗青紧紧锁住她的视线,阴寒开口:“本王这是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不准打他的主意,不准伤害他。若是伤害了他,本王必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地返还给你。此言,一言九鼎,你好生斟酌。”

奴晓一头冷汗,“啪嗒”一声滴在因自己后仰而突出的前襟上。直到诗青抽身离开复又坐回位上,她冷静了半晌才开口问道:“摄政王是从何时开始怀疑的?”

“本王携王君入宫谢恩那日晚宴。”

奴晓皱眉思索那日详情,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随开口问道:“那日如何?”

“你忘了你的眼神。”诗青冷睨着她:“带着薄怒和轻视,还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薄怒、轻视可以理解为你认为他比不得腾亿王子却做了王君,为腾亿王子抱屈。但似笑非笑却让本王无法理解,于是本王便遣了人去查。”

“摄政王果真智绝无双,奴晓甘拜下风!”

奴晓深叹了口气,颇有股“既生青,何生晓”的喟慨。诗青静默了片刻后道:“算计人要利用男子,终究是种恬不知耻的做法。北狄人猛、凶残,但生在草原长在草原,多少有一种草原的粗犷和磅礴之气,该是不屑用这样的手段。靠着利用男子、诋毁男子而得来利益,委实龌龊。”

奴晓静静地没有说话,此时夕阳西下,快入黄昏了。诗青站起身轻拍衣摆,淡淡地说:“时辰不早了,本王就不留客了,奴晓大人请便。”说完便离开了厢房出了会客厅,问等待在外的裴敬道:“明日七朝回门,去右相的礼都备好了?”

“是,都备齐了。”

“很好,王君是真的身体不适?”

“依奴才看,不像。”裴敬仔细斟酌了会儿才回话道:“奴才觉得,王君是有‘闭门谢客’之意,所以才说自己不舒服而不见客。”

诗青闻言,嘴角勾起了笑:“煊儿倒也学得聪明了些。”她心情大好,挥手豪迈地道:“今儿本王心情舒畅,全都有赏!晚膳后去账房领一吊铜钱,给自己添身衣裳!”

“多谢主子!”

在近旁的仆从欣喜地跪下谢赏,诗青心情愉悦地朝天渊阁走去,仿佛方才与奴晓对峙的阴霾不曾存在一般。

也是,有关夏烨煊的消息便能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思,只为他这福至心灵的一个小聪明,她便能这般高兴,大加赏赐。

不过若是玉总管知道这公主许了府中所有下人每人多一吊铜钱的赏赐,说不定又要急得抓耳挠腮,直直抱怨:“小祖宗诶!您那俸禄本就不算好多,养府里那么一大帮人也就算了,王君顿顿的稀有药材也算了,不是逢年不是过月的,更不是什么节气,这哪来的由头赏哟!看来只得从您那私库里掏出点儿银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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