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os再一次打电话来提醒,让我圣诞节回去。
我想,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父亲了。
亦或许,或许,永远不会再见。
喧闹的市区已经在装饰大街小巷来迎接圣诞的时候,父亲,在我回国后第一次拨打我的电话。
“阿殇,是我,你父亲。”
“有什么事吗?”
“见个面好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父亲竟将那家花店买了下来。
那家我两次路过,看见他在外面挑选白色月季的花店。满屋子都是花,姹紫嫣红,香气迷人,每呼吸一下都仿佛能把人熏染得芳香四溢。
父亲将店门外全部摆满了白色月季。
冬日雪落后的暖阳里,他用粗厚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把每一盆花放下来,摆好,然后望着它们,释然的微笑。
我好奇的问:“为什么不雇人来做这些呢?”
他依旧笑着:“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与她更接近。”
我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却不由自主的讥讽道:“早知今日,当初怎么不珍惜?非要到这时候才明白,又有什么用?”
他也不生气。在满目纯洁的月季前缓缓站起身,头一扭:“进来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
“就为了这个贱女人,你要打自己的亲生女儿?”
“女儿?你还知道你是我女儿!从小到大你眼里有没有过我这个父亲?!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乖乖的听过?阿殇,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你呢?爸,有多久我没有这样叫过你了,你还记得吗?”
“……”
“不记得?我来说好了!从我十四岁你带第一个女人来家里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叫过你爸!因为--你不值得!”
……
那些年,我终身难忘。
但其实,我早已在心底原谅了他--关于母亲,关于我,关于他在母亲去世后便立刻续弦的种种……我都原谅了他。
“听说你快要走了,”父亲听似落寞的说,“那么在离开之前,能不能陪我去祭奠一下你母亲?”
母亲自杀的那天父亲不在身边,我记的清楚,是邻居帮忙将母亲抬上的车子,她的身上还沾着淡香怡人的白色花瓣,可未等到花瓣散落之时,她便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随风而去了……
似乎显得迫不及待。
我那时候恸哭不已,在夏日黄昏里抱着母亲苍白冰冷的脸泪流满面。口中不断的嘶喊着:“你怎么可以这样离我而去?快点醒来告诉我--你究竟有多舍得!撇下我,撇下你最爱的月季,你是有多舍得!”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恨起了父亲。
自己的妻子去世时不尽快赶来医院,还在外面跟人为了几块钱一斤的水果生意讨价还价;而妻子刚去世还不到一个月,他便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带来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回家,说是要当做我的继母。
一连十几个,直到张含梅带着她的女儿踏进童家的大门,这事才总算偃旗息鼓。
……
在去M镇祭奠母亲的路上,我开着车子默不作声,任由他絮絮叨叨像个老太婆一样不停的讲。
他的声音没以前那么冷厉和冰硬了,反而多了几分温和与亲切,巨大的反差倒让我一时无所适从。
“阿殇,知道M镇这几年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吗?”
我摇头。不知他看见了没有。
“是瑾哲。自从五年前你消失之后,他便离开这里去了S大,一边就读,一边在他外公的集团里学做生意。两年,只用了两年,他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也顺利成章的当上了唐氏的总裁……”
“成为总裁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下M镇童家附近的那些地,然后将它们建成花园别墅……”
“为什么呢?”我终于忍不住问。
父亲很明显的顿了一下。
“因为你。”
手里悄然攥紧了方向盘:“因为我?”
“是的,阿殇。”父亲语中带着赞赏:“瑾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回来的时候不再记起那些噩梦,他非要将这里变得焕然一新……”
“哧!”车子猛地刹住。
终于,我总算明白了。
当初我重金把巩伯颜挖角过来的时候,唐氏之所以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不是因为唐瑾哲不知道,而是因为他太清楚了!
只要是在M镇上造砖动土,谁挖角谁做主,都不重要。
唐瑾哲……
我身体颤抖着将手刹拉下准备启动车子出发,不料却被父亲按住了手背。
“阿殇,其实今天我真正想要对你说的是--一个早已不见的夏司布,难道真的抵不过一个为你痴情守候五年的唐瑾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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