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玧儿穿了件睡袍,坐在窗台,看楼下的行人来来往往,身边放着苏炎之送的八音盒,八音盒发出优雅动听的旋律,楼下叫卖的大声吆喝,过路的步履匆匆,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充满着烟火之气。
玧儿曾经想过,既然宋珏在申城安家,那等自己与沈沛文的两年之期满了以后,自己也到申城定居,买一套离宋珏家比较近的小公寓,这样便可以时常与宋珏、染子来往,而且申城有大学,她打算继续求学,完成自己的大学之梦。毕竟世间之大,她所亲近之人,也就宋珏、染子罢了,不过如今这个念头也湮灭了,不管是宋珏还是染子都不需要她了,一时间她再也找不到方向,看不清来时路,寻不见未来。
玧儿一直从中午坐到夕阳西下,小穗知道她心情不好,就坐在她身边守着,哪也不敢去,眼见五点了,忍不住提醒道:“小姐,五点了,你该收拾收拾去吃晚饭了,别让孙少爷久等了呀。”
玧儿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坐了一下午,她扫了一眼天边红似火的晚霞,慵懒地道:“你给我随便寻件衣服吧。”
小穗的心拔凉拔凉的,玧儿这次出行带了好几套洋装,逛百货公司的时候还买了两套,每次出门玧儿都要精心装扮一番,但是今天,她连打扮自己的心思都没有了,小穗打开行礼箱,为玧儿选了一条乳白色的修身刺绣流苏长裙,看起来知性优雅。
玧儿仿佛木偶人,在小穗的帮忙下,换好衣服化了淡妆,小穗将玧儿拉到镜子面前,笑着道:“小姐,你看你穿这条裙子多漂亮啊?又苗条又端庄,再配上个白色手包更好了。”
玧儿抬眼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很熟悉又很陌生,陌生的是自己脸上的疲倦,她许久没见到自己呆若木鸡的表情,上一次应该是叶氏逼她嫁给沈沛文的时候,早知道宋珏有命娶上富家千金,还需要自己嫁给沈沛文吗?多此一举!
小穗给玧儿戴上一条珍珠项链,换上一双黑色高跟鞋,再佩戴白色手包,在小穗眼中,简直堪称完美。
六点十五分,玧儿和小穗乘着人力车到了宝瑞西餐厅,远远地,玧儿就见着孙玉承立在门口等候,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显得出尘又自信,玧儿上次见他这副模样,还是在承玉桥的建成仪式上面,这一次见面,恍如隔世,毕竟是一个决心此生不再有瓜葛的男人,怎么转身又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呢?
“对不起,我迟到了。”玧儿下车,略表歉意。
玧儿今日一身白色的装扮,玲珑优雅,让孙玉承想到初次与玧儿见面的模样,那时的她,穿着一条白色的纱裙,灵动的模样仿佛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而在时间的催促下,玧儿显然要比那个时候更成熟更美艳了些,孙玉承看呆了眼,过了好几秒才应道:“没事,才六点十五分,咱们进去吧?”
“小姐,孙少爷,你们吃吧,我吃不惯这些西洋玩意,我瞧着对面铺子的牛肉面好像不错,我吃牛肉面去,你们吃好了叫我啊!”小穗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小穗!”玧儿焦急地唤了小穗一声,小穗却没有回头,这个丫鬟真是的,自己已经久没有跟孙玉承独处过了,也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情状,这个丫头居然跑得像兔子一样快?
“请吧?玧儿?”孙玉承绅士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玧儿跟着孙玉承进了餐厅,夜幕初降,此时餐厅里已经有不少吃饭的年轻人了,餐厅里随处点着彩灯、插着鲜花,看起来温馨浪漫,不仅如此,餐厅还放着音乐,是他们都很熟悉的曲子——《绿袖子》,整个氛围都给人一种心神荡漾之感。
孙玉承早已订好了一个靠窗的包厢,可以看到美丽的街景,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包厢里,服务员为他们递上了菜单,两人皆受过西式教育,对西餐这一套也颇为熟悉,你一言我一语地便点好菜了:前菜是鱼子酱海鲜拼盘、法式牛柳配油浸泡鹅肝,餐汤是意式蔬菜汤、俄式罗宋汤,副菜是香煎鳕鱼、烤三文鱼;主菜是:爱尔兰烩羊肉、黑椒汁碳烤牛排;沙拉是地中海式甜虾沙拉、法式酸乳酪水果色拉配新鲜树莓酱,甜品是榛子焦糖色蛋糕、提拉米苏,饮品是蓝山咖啡、英式红茶。另外孙玉承还要了一瓶红葡萄酒,但是玧儿想到昨夜宿醉的难受,便不再喝酒了,而是要了一杯白水。
待服务员退出包厢后,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沉默,玧儿低着头,摆弄着裙子上的流苏,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孙玉承先开了口:“你昨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宋珏的事情,玧儿并不打算对外说,便回道:“一些家务事,我也算尝过宿醉的滋味了,以后再不喝了。”
“你不是来申城喝喜酒的吗?怎么住在饭店?没有住在你哥哥家?”
玧儿失望地摇摇头:“别提了,我没有哥哥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到申城来了?”
孙玉承笑得爽朗:“看来你昨天真的是喝断片了,昨天晚上你就问过我了,我也回答过你了,我是为了我心爱的女孩来的,她在申城。”
“噢,这样啊,恭喜你啊!”玧儿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敷衍的恭喜了一句,一如昨晚醉酒时候的回答。
幸好这个时候前菜上了,可以开始吃东西,总归不至于太尴尬。
“玧儿,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呢!”孙玉承的语气里有些雀跃。
玧儿点点头:“我也不想还有这样的机会,你的心上人呢?你不是为了她来的申城吗?怎么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别急,你待会就能见到了。”
“你这样可不对啊,等我们饭都吃完了,才叫人家姑娘来吗?”
孙玉承只是神秘一笑。
后来他们便不聊这个话题了,聊一聊孙玉承最近的项目、聊一聊沈家大院的家长里短,气氛总算轻松了些。终于等到吃完饭了,玧儿决定找个理由先回饭店,她其实并不想看见孙玉承带着女孩儿在她面前亲热,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一幕,可是这是服务员又端着个餐盘上来了,餐盘上面盖着银色的盖子,服务员恭敬有礼地说道:“这是你们的餐后甜品——雪晶之恋。”
玧儿满脸疑问地说道:“你搞错了吧?我们的甜品都已经上过了,而且我们没有点这道甜品啊!”
“是我点的。”孙玉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