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如琋洗脑了一个下午，封颐整个脑袋都是沉沉的，浑然已经忘记了赵如琋对自己说了什么话。趁赵如琋去陪岳氏说话之际，封颐总算歇了一下，想了想，让宝亭端了汤来到书房。
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赵如如珝的声音：“进来。”
封颐推开门扇，却是一愣。
赵如珝正在低头写字，冬日的阳光映在窗纸上，照着他如玉的脸孔。因在守孝，他穿着是一身素服，那样素洁的颜色以及白雪的光都映照在他脸上，更加显得眉宇清朗俊美。而在书案前，一素衣女子云髻低垂，鬓边仅带着一支素银簪子，也是一身素色的衣裙，越发显得容颜秀丽，楚楚动人，正是听雪。
听雪。
封颐下意思地在心里念了一生这个名字，又望向庭院外的积雪，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多了几分诗意，眼前那两个人一人写字，一人研墨，画面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赵如珝仍旧写着字，眼皮也不抬：“怎么呆在门口不进来？”
“哦。”封颐应了一声，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是贸贸然的闯入者，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宝亭手里接过食盒，走过去放在桌上，“这两天听见你咳了几声，我让厨房炖了川贝汤，你趁热喝了吧。”
“嗯。”赵如珝仍旧看也不看她一眼。
封颐瞥了听雪一眼，她默默地立在案前，身姿纤长，虽并非倾国倾城，看起来却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封颐忍不住佩服皇后挑人的眼光。不需要多么漂亮惹人眼，这样秀美端庄，又不失风情的女子，才能抓住人心啊！
她看了一眼，转向赵如珝：“我先回去了。”
“嗯。”
嗯？封颐的目光定定地在他的侧脸盯了好一阵子，蓦地扭头就走。
随着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上，赵如珝笔锋一顿，终于抬起头来。
“世子爷，趁热把汤喝了吧，莫让少夫人的一番心意浪费了。”听雪从食盒里捧出汤盅放在他面前，又双手递过勺子。
虽说她在平原侯府里的婢女，可并不需要做粗活，一双手保养得极好，雪白细腻。这样一双手捧着勺子递到他面前，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动。赵如珝扫了她一眼，接过勺子，只见听雪眉宇间顿时露出几丝喜色，他暗自冷笑，将勺子放在桌上：“好了，你出去吧。”
听雪愣了一下：“世子爷？”他刚才不是还微笑地跟她说今天一整天都让她在书房里伺候吗？
“出去。”赵如珝目光一冷，听雪连忙退后了两步，福了福身退下出去。
他重新握笔写了起来，只是写不到两个字，就想起封颐刚才的平静得近乎漠然的神色，心里就一阵烦躁。那女人果然心里完全没有他，看见他面前站了一个听雪，她还是无动于衷，一脸无所谓。就算心里没有他，至少他现在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吧？哪个当妻子的看家丈夫身边有美婢伺候而不会恼怒吃味的？
上官芸雅！好样的！
他烦躁地扔下笔，看了看桌上的汤盅，哼了一声，还是拿起来直接喝了大半，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川贝汤？他只是咳嗽了几声，上官芸雅至于炖了药味这么浓的汤吗？她是故意的吧？他找她算账去！
起身快步出了书房，朝圆景院而去，走到半路就见到封颐带着宝亭在前头。冬日的莲池上只剩下几片枯败的荷叶，她拢着袖子站在池塘边，望着那池面上的枯叶看得出神。
赵如珝不由得放轻了脚步，顺着小径走到她们后面。突然听见封颐轻轻地叹了一身，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对着宝亭淡淡地说道：“宝亭，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世子爷纳一个妾？”
纳妾？
宝亭赶紧扶住栏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封颐瞥了她一眼：“不行吗？”
“少夫人……”这并非行不行的问题，而是少夫人怎么会突然想到给世子爷纳妾？世子爷对她那么好，少夫人究竟在想什么？
看着宝亭像见鬼似的的眼神，封颐就知道是自己吓坏她了，连忙笑了笑：“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说出去让人知道。”
“奴婢一定不会乱嚼舌根的。”
“嗯。”封颐点点头，望着池塘又出神一会儿，还是问宝亭，“不过你说，如果要个哦世子爷纳妾，得挑什么样的女子呢？世子爷喜欢什么样的？”
“咳咳！”宝亭干咳两声，“好冷啊！少夫人，咱们回去吧，在这里说话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放心吧。这里除了枯枝就是败叶，谁会听见了？”封颐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一转身，正对上赵如珝清寒的目光。她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宝亭更是吓得差点跪下去。
“原来夫人这么贤惠。”赵如珝对她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为夫喜欢傻的，越傻越好，最好就那种整天流口水说傻话对人傻笑的那一种。夫人要是有心，就帮为夫留意留意。”
封颐差点岔气，呵呵一笑：“世子爷的口味……哦，世子爷的目光真是独到。”
“那是。找一个真正的傻子，最起码我让她怎样就怎样。只要我对她好，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会对我笑对我哭，我要是不理她，她就会自己跑过来。不高兴的时候一颗糖就能哄得开心。比起那些装疯卖傻还整天记挂着帮我寻找小妾的人简直省事多了！”
听听这愤世嫉妒的口气！他是对她有多少怨气啊！
宝亭已经吓得腿软了，福了福身：“那个……奴婢先行告退。”
“别走呀……”封颐看着她逃命似的背影，骂了一声没义气。
“夫人可想到了合适的人选？”赵如珝走到她面前，手指勾住她系斗篷的丝带，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眼对眼，鼻对鼻地看看她。
封颐傻笑了两声：“那个……在外面的呢，当心下人们看见了。”
“是吗？你不是这里只有枯枝败叶，没有人来吗？”
那个……她不就是那么想的，可谁知道他就在后面啊？
“呵呵……你看，其实这里还是人来人往……”
“那么……”赵如珝凑近了几分，两人的鼻息混在一起，他的唇几乎就要碰到她的，声音暧昧低哑，“那么我们回房去？”
封颐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用力将他推开，转身就跑。身后，传来了赵如珝低低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