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宁静的夜晚,万籁俱静的村庄,一户破落的小茅草屋里,随着剧烈的咳嗽和喘息声响起,漆黑的房子里亮起的微弱的灯光……
“爹,你怎么样了?先喝口水!”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一脸关切的一手拍打着卧榻上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的后背,一手拿着一碗白水递到他嘴边。
这男子面色枯槁苍白,浑身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啪!”
男子一把打翻水碗,一边喘着粗气的喊道:“你滚,我不用你来关心!滚开!”
说完硬是使了一把劲,将男孩推到在地上,手和半条手臂正好按在了地上的碎碗上,霎时间血流不止。
男孩却是不顾,一下子起身,将用尽了力气的男子按在床上,男子似乎真的是没力气了,躺在床上又是嘟囔几句,就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看着渐渐睡熟的父亲,男孩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上的伤,随便的拿几块破布包了起来,又收拾了地上的碎片,给男子盖了盖被子,回到自己床上时天已经微微放亮了,男孩歪着头看着窗外,想了会心事,烧了一壶热水,将家里余下的干饼撕下一小块装进包裹,剩下的大部分放在小木桌上,就趁着清晨的朝霞出门了。
河阳镇,依山而落,镇子的格局就是围着这座不起眼的圆形大山而建,别看镇子不起眼,可在整个青州府都是有名的!
名气在哪?全赖此山!赤阳山高不过几百米,直径不足千米,光秃秃的样子丑的要命,此山不说是寸草不生吧,也差不多,歪七扭八的长着几颗落叶松反而更衬显出它的凄凉气息。
而它的珍贵之处是在此山炽热千百年,似火山而隐,历史上未曾记录其爆发的事件,而本来此山盛产铁矿,在这种条件下,含量极高的铁矿石,在自然和时间的作用下就会生成一种叫赤阳石的珍贵矿物。
赤阳石极为珍贵,巴掌大小的矿石就能值百金,如此财富岂能不动人心?混乱的掠夺厮杀不知道持续的多少年。
直到现任青州府府主柳清眸掌权后,强势如他,安能让其府地内有如此混乱之地?于是在他强势镇压之下,这里才趋于平静,他更遣其青州府军——黑甲卫镇守,才真正的安稳下来……
今天,安静的小镇忽然的热闹起来,各色人物,骑马的、坐车的、走路的,无论是风尘仆仆,还是仪态安然,高矮胖瘦,男男女女齐聚于此,只待正午时分,上山寻宝矿!
自从此矿山收归青州府所有后,区区宝矿,他柳清眸自是看不上,不过为了地区安定才插手,待需要时,再不定时开放,恰巧今天就是开山之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山口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个一身短打的男孩,手上裹着略微渗血的破布,凭着单薄矮小的身体在人群里向前挤着。
“嘿,哪来的小娃子?挤什么挤?”一个汉子被他挤一个踉跄,抬手欲打,看见远处一身黑甲的青州府府军,又缩回手,只能嘟囔着骂了几句。
按照规矩,开山之日,一干人等一率不得擅自动手,违令者,轻者驱逐,重者打断四肢仍在赤阳山等死,在这青州,柳清眸的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无人敢挑衅他的威严。
“他娘的,现在竞争压力这么大了?这娃娃还没断奶吧?就来跟老子抢东西了?他娘的!”
又一个一脸横肉的刀疤男子看着挤开他往前去的瘦弱身影咒骂道。
“嘿,屠三儿,那是你断奶晚,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十几岁还所在老娘怀里吸**吗?哈哈哈!”
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小汉子听到他咒骂后不由的调侃起来,污言秽语引得人群一阵哄笑,那被叫做屠三的汉子哪里忍得,头脑一热,拔出腰间的陌刀就劈过去……
“当!”
陌刀脱手,屠三虎口开裂,整个右手发麻,一个黑甲士兵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他面前,那陌刀正是劈在他手臂上的黑甲上,黑甲士兵看着手臂上被砍出的一道浅浅的白印,冷漠的说道:“拾矿者,无视府主之令,擅自动武,更攻击府军,罪加一等,当场格杀!”
“不不不……我只是……”
屠三慌乱,整个人如一盆冷水淋在头上,慌张的摆着手臂,然而他只看见一抹亮光闪过,就没了意识。
旁观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谁也没看清这黑甲士兵是怎么做到的,只看到屠三的身体从脖子开始,至下肋而终,从右到左,从上至下,被劈成了两截……
“这……他娘的……不愧是……”
这帮粗野的汉子都咽了口吐沫,暗自告诫自己千万别惹这些煞星,当然也有神态自若的,这些人都是不止一次来过的老油条,看到这一幕也只是在心底感慨一声:“每次都有这种蠢物急不可耐的跳出来出来给人立威……”
男孩就是那个深夜被父亲咒骂推到受伤的孩子,他背着小小的包裹,穿着灰衣布衫,脏兮兮的脸上布满汗水。
花晨雪也是第一次参与开山,不过他功课做的很足,村子里有许多人都来过,虽然大都只是空手而归……可也从有限的几人口中得到了不少讯息。
父亲的病越来越重了,再不重金去请好大夫的话,也许撑不到秋天,他只有来此奋力一搏,成,则父子继续安然度日,败,则埋骨此地,无人照料的父亲也撑不多几日,早早离世也省却了病痛的折磨……
抬头看看时辰,暗道:“时间差不多了……”
“时辰到,祝各位好运!”
果然,领头的黑甲武士低沉的呼喊了一声,原来守在山口的士兵一齐散开,退守两侧,拾矿众人呼喊一声,如一群失控的恶狗般向山上冲去,那是谁也不让谁,甚至有些有仇的已经开始下黑手了。
一时间咒骂声、呼喊声、惨叫声乱成一团……
一旦开山,生死不论,死人的尸体,事后自有镇上的人将他们拖出去埋了,这期间随意杀戮……
花晨雪呢?他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山口边上一个黑甲士兵一旁,离的很近,安静的看着人群从自己眼前冲过,无论他们多疯狂与愤怒,都有意识的避开黑甲士兵,当然也就是避开花晨雪。
原来花晨雪拼命的往前挤,不是想当先进入山里,而是要“狐假虎威”,更有了刚才屠三被格杀的一幕,谁还敢触这些黑甲将士的眉头?
巧的是他正好就站在刚才出手的黑甲士兵身边,那黑甲士兵扭头看了看跟自己保持安全距离的男孩,不由的暗道一声“倒是聪明!”
“铿!”
他卸开面甲,漏出一张年轻而俊美的脸,一笑起来很温和,微笑问道:“你还不赶快上山?”
花晨雪一愣,也没料到向来以铁血无情著称的黑甲军会主动跟自己搭话,而且还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士兵,刚才那一幕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没想到如此狠辣的人会生的如此俊美、年轻。
可是这俊美的脸不知怎的,花晨雪竟能感到其面孔下有着几分妖异!
“不了,小子体弱,跟不上大伙的步伐,就在这等他们都过去了我再上去吧!”花晨雪老老实实的回道。
那男子点点头,两人就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过后,山口留下一具具尸体,再无活人,花晨雪四下望望,才回身给那男子行了一礼,男子看着他点点头应下了这一礼,两人还是没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看着花晨雪蹒跚的小小的身影,男子的眼中露出些许有趣之色。
“三公子?”
这时一旁的一个黑甲士兵才过来,卸开面甲后,是一个脸上横着一道贯穿刀疤的汉子,他尊敬的一声少主引来了男子的不快。
“住口!”
男子笑容消失,冰冷的扫了一眼大汉,那汉子浑身一抖,这才想起来自家这位公子是以一普通黑甲士兵的身份来到这的,身份不得泄露,他连忙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哼!”
男子这才收回目光,淡淡道:“我那亲爱的大哥二哥身处何方了?”
“回……咳咳,府主正在闭关,且不日将随那四皇子前往皇城,大公子二公子如今尚在府地,因虞皇四子的到来,正忙着接待之事……”这汉子一张嘴差点又喊错,连忙改口,又道:“那人毕竟是皇子,您真的不去见面吗?”
男子嘲讽一笑,道:“有我那两个兄长在,岂能轮得到我搭话?让他们争吧,也只是无用功,若论审时度势,他们甚至不如刚才那小子……毕竟父亲的心思……哼哼。”
话没说完,不过显然他成竹在胸,汉子心底一跳,莫非府主大人另有打算?皇室内部现在也是泥潭,其中水颇深,不过三公子怎么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这么高的评价?
汉子偷眼望去,哪还有花晨雪那小小的身影了?
他错了,这三公子不是多么高看花晨雪,只是完全的蔑视他的两位哥哥罢了……
赤阳山很矮很光,它现在就像一个外漏的蚂蚁窝,整个山体全是破洞,有些是自然风化的,有的是人为开采而成,活着冲进来的人,大都三俩一组,左手提着小铲子,右手按在刀柄上戒备。
花晨雪独自一人在最后,因为他是一个小孩,又有人看到他与黑甲士兵交谈过,所以没人故意为难他,看到他经过,都当看不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花晨雪知道是这个结果,他猜测那青年黑甲士兵也是有意为之,借给自己一个“势”,所以他临走时给他行礼以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