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刑官要公证公平对待每一个人,说起来好听,做起来很难。
在判别人时,我们会因为对这个人平日印象和他人描述产生自己的看法。因此要以物证和多人证词为参考依据,很多人说断案是一言堂,其实这话不假。
刑官断案一言定生死,你心中认定的答案就是一个案子的结果。不管如何判,总有一方失利,所以刑官难做就是这样,不管如何尽心尽力查找证据,合法断案,你都会被怨恨,甚至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判断正确。
长孙,刑官比你想像要难得多。朝廷在选人时,也会参考性情,大部分刑官都是行事冲动、性格分明之人,甚至有不少都是目中无人者。这样的人办事风风火火,也许行事不周全,却迅速,也不在意他人言语,一意孤行。
而你,耳根子太软,做事思虑太多,性子软面畏事,害怕得罪人。表面不在意他人,实则内心希望他人认可和忠诚,害怕感情又渴望温暖。左右摇摆不定,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做刑官,并且无所畏惧去判定他人死生吗?”
长孙若鎏一阵沉默。
她原本做刑官也不是真的热爱,而是觉得刑官更好考上。自己做官,有面子,这份事业不出意外的话还算稳定,家人朋友也会觉得和她在一起不丢人。
她每天看着律法,觉得自己只要依据律法断案即可。
她没有思考太多,只被眼前的利益所吸引,如果遇到案子还像今日之样会如何。
因为平日觉得上官家百里家利用家族势力欺辱弱小,又听信轩辕家的一面之词,说不定真会觉得知县冤枉,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然后放她一马。
长孙若鎏啊,长孙若鎏!你真的毫无用处啊!
“看长孙你的脸色,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又在埋怨自己无用了吧。果然是耳根子太软了你,我质问你不适合做刑官你就开始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连为自己辩解争取一句都无,没有一点自己对自己的肯定判断。
以前和你那帮师姐妹在一起时就这样,你表面上会阻止萧大蝉她们胡闹,实则她们一撒娇或者岔开话题,你就没辙,也不再追根究底让她们改过。
总是大家说什么,你就认可什么。就说你冷师妹和明师妹两人吵架,你是否觉得两人都有错?可是你每次都只说几句,从不真正了解她们吵架的缘由,也不做真正化解。得过且过,长孙我再问你,你真的觉得自己适合刑官吗?”
“我…我…”
长孙若鎏牙口无言,怎么辩解?她本来就是这样啊。
比起其他师姐妹她就是这般无用,连自己有什么优点都说不出口。
怎么做刑官?
怎么断案?
怎么去承受那些压力?
她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明知道眼泪无用,可是她就是不争气的流下泪水。
“师尊,我是不是很丢人?如果不是运气好,自身灵力觉醒。刚好又被师尊发现,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入青岩山道观的吧…师尊我…”
“下去吧。”
青崖真人说完这三字,闭眼再不看她。
长孙若鎏心中酸涩,可还是颤颤巍巍起身告退。
她摇摇晃晃,像踩在棉花面子上走过偏殿,来到广场。
广场被火光照耀,上面摆放几个蒲团,现在只有一个身影笔直在那里打坐。
“是金师妹。”
长孙若鎏低呼。她一直感觉到金师妹灵力最好,以为是天份,现在看金风师妹也是我们师姐妹中对灵术练习最刻苦的人。
长孙若鎏有些感慨,也找了个蒲团坐下,开始运转灵术。
运转三周后收式,睁眼。
却看见金风师妹在另一个蒲团上微笑看着她,长孙若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打扰金风师妹了。”
“长孙师姐总是这般客气。今晚来是找师尊么?”
“是,我…我…”
“师姐若是有心事,又信得过我不妨说说看。我金风能力低微帮不上忙,但听听苦水还可以的。”
长孙若鎏看着金风,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开口。
“金风你觉得我如何?是个有用的人吗?”
“不知道师姐有用的标准是什么?”
“有本事,有前途,有权有钱有才三样之一有一样吧。能让家人骄傲,让朋友觉得和我交往值得吧。”
“师姐我觉得吧,你很难做到你说的标准,应该说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比如有权吧,怎么算有权,做官封王算吧,在家里是一族之长算吧,权大权小,要看师姐你的追求。
若是师姐要做官,我国官员数目有限制,大到内阁大员小到县衙捕快都有数额限制。你要做一品官,好多家族倾全力支持都不一定能出一位。唯有开国四姓一出身,便注定会出一品官或者继承王位。从权利看,大部分人都是靠天生运气,运气好托生家族好,你做官的路子就好。当然也有那种天纵奇才可以打破规则,不过师姐你是这样的奇才吗?至少我认为自己不是。
再说有钱,你家已比好多人家都有钱了,可看你好似觉得并不满足?”
“那些钱是我姐夫的,不是哟的。”
“嗯嗯,师姐希望不靠家人,有骨气。可是有钱最好的路子就是做生意,做生意没有本钱,没有门路和经验你怎么做,当然,我们听过很多白手起家的故事,但是其中有多少机运多少人力物力支持我们并不知晓。大部分有钱的家族都是传承,特别百花很多产业被国家或者大家族掌控,没有路子你怎么入行,怎么同这些百年都在经营的家族争。
至于有才,那更是看天运了,哪怕你再刻苦,有些人在一些技艺上就是走的比你好。拿音律说,我在书院学习古琴这么久,每天练习从不间断,几年过去,还是比不上冷师姐她们。好比有些歌者,天生声音就好听,一开口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我这样的破锣嗓子,学了这么久,一开口还是被礼乐老师说成狼嚎。
所以师姐想要变成什么样,首先你要知道你要面对是什么。做官做生意要克服家族垄断制度,有才要克服自己先天不足。若是师姐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倾尽所有拼上一拼。”
“师妹说笑,我要是有能力…”
“还有师姐说的能力是什么?匡扶江山的能力?治国安邦的能力?运筹帷幄的能力?救死扶伤的能力?还是什么能力?”
“我都没有。”
“怎么会?师姐厨艺无人能及。”
“那也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