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旷阔的龙门山脉,缘起四川盆地,辗转都江郾,绵延两百多里向西到达婺州。拨开朦胧的江南烟雨,在苍茫的群山之中,落眼是高达三十多丈的婺州城门。城门由青砖石砌起,中间的大门傲然挺立,仿佛在嘲笑着过往的来客,大门两边各有四个小门,再左右往上,整齐地间隔着无数箭塔。
清晨的阳光,摊在城楼上,从箭塔间探出一张褶皱的脸,守城的老吏拿着竹扫,重复着他每天的清扫。老张直起腰来,用手敲了敲酸痛的后背,饱经沧桑的双眼转向城内:一条整齐的大道纵横南北,直通城门,大道两旁的小店伶俐,打铁的,酒家,丝绸庄……以及街边无数的小摊小贩,也许是太早了,街上的行人虽三三两两,只有卖包子的吆喝声分外嘹亮。
城南的官府里突然撺掇出两个衙役,跟着领路的打更的小林子,沿路奔向城北。老张张望了一会,心想是不是出事了?就算出事了,自己一把年纪,也跟自己没关系了。
“赵爷,出事了,出事了……”
“大清早的你吼什么?”婺州府尹赵钱孙还在窝在小妾的温柔乡里。
“越来越没规矩了,辰时都没到,大呼小叫的。”
“赵爷,死人了。”
“死人了怎么了,退下!”赵钱孙一听是芝麻事,气不打一处来。
“赵爷,是那个陈家啊,都死了,全死光了。”
赵府尹抖了一激灵,起身问道“哪个陈家?”
“还有哪个陈家啊,就是那个江南第一瓷的陈家啊。”
“都死了?”赵府尹手提衣冠。
“都死了!”
“刘管家,去,把能叫的衙役,都叫过来。”
“唉!”管家应。
“还有,马上去请守城的老张头,记着,要请。”
刘管家一听,欲言又止了看了一眼赵府尹。回身办事去了。
卖包子的老李和府尹的八姨太太有点亲眷关系,谋得在城北和城南的交通要道上摆铺子的好位置。
“卖包子嘞,新鲜出炉的包子嘞……”老李照常招揽着生意。只见外面匆匆地窜过一队衙役,足足有二三十人,个个手持兵器,那明晃晃的刀鞘,在晨曦中分外妖娆,仿佛抽身一下,便有一把锋利的刀子撺掇出来。
“让开,让开”早上人虽不多,但是平时大家都慵懒惯了,谁知道会有这阵仗。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这大清早的。”
“谁知道呢?我告诉你们啊,我早上开铺子的时候,就看到好几队人跑过来跑过去的。有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李看着铺子里的客人们,唠嗑起来。
“老张头,嘿嘿嘿,这么多天没见了,可让我一顿好想啊。”赵钱孙热情地握着守城老张的手,寒暄了三四句。
“大人折煞小人了,小老儿一定尽力。”老张头面对府尹的唠嗑,饱经风霜的脸上波澜不惊。
老张头回过头望着陈家大院的招牌,只见硕大的五个镂金大字“江南第一瓷”赫然睥睨在眼前,左右两边各一个是雕工精美的大石貔貅,一个怒目喷张,一个徜徉入睡。若不是半开的大门中间横过门槛躺着一具血液横流的尸体,任谁人都不敢在此造次。
老张头食指中指并拢,探了探门槛上尸体的鼻息,又按了他的脉门,确认已气绝了以后,只见脖子喉结上端一个裂开的伤口,血都是从这个伤口裂开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伤口了。进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已有衙役清点过了。
带头的一人径直朝着赵钱孙和老张头只见此人身长八尺,横眉剑目,国字脸透露着一股正气,步履生风,行动敏捷,正是婺州捕头刑还罹。
“大人,现已查证,陈家七十二口的尸首都在这里了。”刑捕头看了眼赵府尹身旁的老张头说道。
灭人满门!“这……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老张头皱起来眉头:“江湖上素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奸淫掳掠放条生路,杀人放火不灭满门。到底是何人可以如此不顾江湖道义?”
“大人,我们勘察了所有的现场,有两个疑点。”
“哦?但说无妨”绕过府尹,老张头直接问了刑捕头。
邢捕头并没有在意,他知道老张头是谁,他更知道赵钱孙找来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第一,尸体除了陈家的七十二口,还多了一具,是个四十左右的农妇人。第二,有两处地方地上有大量的血迹,却没有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