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貅来啦!大家快跑啊!”
只见那貔貅一瞪眼,头顶上两只犄角就放出闪电,是人眼睛发花,站不住脚;它嗷嗷一吼,天际就是一声炸雷,房屋倒塌,整个蜀山成了废墟!
而原来很拽的蹬龙一下子委顿下来,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蹬龙与貔貅同为五大瑞兽,貔貅更是瑞兽之首,如今蹬龙这只迷途的羔羊见到他老大,哪里还敢放肆!
这下连见识颇多的四象也楞住了,只听那山涧里忽然传来一声龙吟,惊天地,气鬼神!竟又窜出一条四十多丈的火龙来,火龙背上驮得正是受伤跌落悬崖的蓬莱老祖!
那火龙沿着宝葫芦扶摇而上,又化成了人形,是个满头红发的青年,俊秀无比,不是敖少的四舅舅饕餮又是何人!
此刻,原来打杀成片的屠龙者与四象们都自觉地停了下来,愣愣的望着宝葫芦上的人影。只见青年将昏迷的蓬莱老祖安置好,长袖一甩,气愤道:“你个死老太婆,把我龙四爷当驴子了,还叫我驮人!”
众人大骇,这不是变态的苕溪老四饕餮么!就听天际又传来一个女声,“你再说一遍!”
蓦的,三只体形硕大,浑身长着红色羽毛的青鸟在天际高声清唱,一辆大车伴着乐律徐徐而来!那大车极尽豪华,铺设着用翠鸟羽毛装饰的车盖,上游于霄兆之野,下出于无限之门!车上建钟鼓,列管弦,席旃茵。气势炎炎,炽盛显赫,诱人羡慕!所有人的目光登时又都被大车吸引住了。
大人物一个接一个登场,这种场面再也不是陈冠南之流可以应付,四象之首老阳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抱拳一笑:“人说经纪山川,蹈腾昆仑,排闾阖,沦天门。西王母别来无恙啊……”
大车上的音乐骤然而止,众人倒吸一口气,乖乖,天下怕也只有她有这等排场了!
“呵呵……”大车上传来一阵娇笑,宛若清铃。可一眨眼,宝葫芦上赫然多出一个窈窕的人影!时之反侧,间不容息!
好快!众人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敖少汗流浃背,他和这位也是颇有旧隙,也有大闹蟠桃园的前科,难道这西王母是特地登门讨债来的!?
“你在说一遍!”宝葫芦上,饕餮连连后退,西王母步步紧逼,丝毫不去理会老阳的问候。虽然众人只看见可一个侧面,但这等美貌已经世所罕见!!
“我开个玩笑嘛!”饕餮嬉皮笑脸着,“现在这个是最流行的笑话了……哈哈哈哈……你不觉得好笑吗?”
“笑话?——我让你变成笑话!”西王母玉手一抬,淖溺流循,错缪相纷的彩光乍现,整个蜀山都为之一震!敖少眼中如同神话的四舅舅直接被她拍下了葫芦!与此同时,众人眼角一跳:怎么今天碰到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变态啊!
“嗷呜——”被震回原形的饕餮一阵狼吼,火红的身躯摇摆着巨大的龙尾,又灰溜溜地飞身而上。敖少偷笑不已,四舅啊四舅,你难道不知道女人的年龄永远是秘密吗?何况是管一个容貌绝世的女神叫老太婆!才想着,背后凉飕飕的,一抬头,西王母正瞪着凤眼看他,眼里闪过若有若无的杀气!
敖少先是一惊,最后回嗔作喜,嘿嘿,这女人总算对着自己有点其他的表情了!
老阳见西王母来了半天,话也没有一句,再也沉不住气了:“王母,我们只是为主上迎回少主,这种小事您不会插手吧!”他话语恭敬,却十分迷惑,主上明明派遣了风伯、雨师前去捉拿这昆仑女妖,怎么她偏偏又在这里出现了呢!?
西王母仍是不予理睬,从袖管里拿出一枚大如鸭卵,形圆色青的大仙桃,递给饕餮。她有几分担忧的看看毫无生命迹象的蓬莱老祖,道:“快喂他服下,即是蹬龙那畜生伤的,汤药费还得算我的。”
这些大仙桃即蟠桃,众人皆知,西王母所种的蟠桃最为神奇,小桃树三千年一熟,人吃了体健身轻,成仙得道;一般的桃树六千年一熟,人吃了白日飞升,长生不老;最好的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寿。
饕餮看着那晶莹剔透的蟠桃口水直流,“龙四爷刚刚被你打了一掌,这汤药费又算谁的!”
“你这几个月躲在我的瑶池里,难道还没少吃么!!”西王母娇眉一竖,饕餮是吃人家的嘴短,哪里还有混话!?
待看着蓬莱老祖将蟠桃整个服下,西王母才不紧不慢道:“四象……留下孩子,你们一人再留下一只右手,就滚吧……”
她高高在上,轻描淡写一句,却气势逼人!
“你!”柳胭脂一时气急,大骂起来。
西王母笑道,“怪不得一股子骚味儿,现在的小狐狸越来越不象话了,难道老狐狸们都死绝了——”
奶奶的,感情这柳胭脂是只狐狸精啊!?敖少一惊,媚眼乱飞起来,怪不得咯……
柳胭脂双颊胀地通红,刚想还口却被老阳拦了下来,笑笑道:“少主是主上的儿子,留下就得被那些所谓的屠龙者宰割!至于我们几个的右手,还想留着多吃几碗饭呢……”
他说话时特意强调了前半句,让饕餮不满起来:“你爷爷的,你们早都辟谷成妖怪了,哪用得着吃饭!”
西王母眼角微微抽动,抬眼望着敖少,那分明的眉眼明明和那冤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己就是死也不会忘,小司又怎么可能是蚩尤的儿子!再说他们千方百计要捉小司,又是干什么?
西王母百思不得其解,缓缓问:“这么说来,你们主子重拾魔身,复活了……”仍然是淡淡地一句,却露出了心中的几分焦躁不安,“少广山下让十万生灵一夜之间消失,也是他的杰作咯……”
老阳不可置否地阴阴一笑。现在的情况看来,风伯、雨师两位没能阻截成这昆仑女妖,反倒让自己任务无法完成了。他们再想带着少主全身而退是绝无可能的,于是说:“既然少主在蜀山由西王母与众位提携着,想必也用不着我们几个,主上那里虽然不甚放心,倒也没什么……那么,我们这就告退了……”
西王母没有发话,算是默许了。四象带着陈、柳二人架云逃走。
“几这么放他们跑了?不是说一人留下一只右手么!”敖少有些不满,“把本公子当玩具似地抢来抢去,——结果就是几个人物走了个过场,一点血腥暴力的场面都没有!!有没有搞错啊!”
“笨蛋小司!开了高价才好跟他们讨价还价!”饕餮教训着,赏了他一个板栗,“你以为那四象是那么好惹的吗?他们烧杀抢掠的时候你还不晓得在那里玩泥巴呢!!小十那么聪明,小鬼头,真不知道你是像谁的!!”
他叽叽歪歪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西王母不悦的表情。
“可是我们这里有那么多人哎!”
小璨见敖少仍是一脸迷糊,便解释道,“哥哥,那四象功力非凡你是知道的,要是逼急了他们,来个鱼死网破自爆元婴,恐怕我们所有人都要呜呼哀哉了。”
敖少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狂笑几声,捧起小璨的脸蛋便“吧嗒”亲了一口,“还以为你永远也不理我了呢!”
小璨脸颊绯红,要是她决定不理会他,就不会陪他来蜀山,就不会出现在此时此刻了。
小璨尽显小女儿娇态,梅思思在一旁直对他翻白眼,这一切都映在西王母眼里,嘴角轻扬,是否也想起了他呢?
这时,天海、天冥两位占星师前来汇报:“蜀山一役,蜀山剑宗全歼!逍遥散人岳群、法门寺无相法师等等二十余人也葬身敌手,其余重伤——无论是屠龙界还是修真界都损失惨重!请西王母示下!”
饕餮朝天海、天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张口屠龙闭口屠龙的,还不是龙四爷我不记前嫌大发慈悲救了你丫的!
西王母听后长叹一气,“天下事,天下了。你们先将蓬莱老祖送回蓬莱仙岛,再去请教灵风寺的惠天大师与苦竹庵的修月师太。不过他们二位也隐世多年,不知道肯不肯为天下苍生出力了。请大家放心,我这次下昆仑,一定要将他找回来!”
她口中的“他”,定是黄帝了。蓬莱老祖他们苦等了一夜,不想却等来蜀山灭门!哪个心中没有一点怨气,如今西王母放出话来,天海、天冥到是放心了许多。两人退下,敖少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哇噻,老和尚和死尼姑到底什么来头,连西王母对他们都如此倚重!
正想着,西王母对敖少道,“小司,怎么你体内的气息那么混乱,又是佛门又是道家,为何竟还有股若有若无的妖气流淌其间。特别是你的龙元,怎么也有些怪怪的。”
敖少扰扰头,笑道:“因为癞头和尚和颠道人将僧道同修的法门传给了我,后来我在蜀西又收了一枚妖丹。”
他说着伸出右手,右手中指上戴了一枚古朴的戒指,古色古香的晦涩花纹中刻了一个“兵”字。西王母见了又是一愣,这是他的戒指!这是他的戒指!原来命运的千般流转,早已注定在冥冥中!又听敖少继续说道:“至于我的龙元,是惠天和修月两个贼秃抽了我的龙筋!”
“什么!!龙被抽了龙筋岂不是……”
“呵呵,本来我是铁定要歇菜了,不过琳儿为我施下太上生死同心咒……”敖少扶着仍然昏迷的琳儿,无限柔情,“其实我们刚从镇龙塔出来就遭遇仇敌,也是琳儿救我的……琳儿以前是千斤小姐,没有一点功力的,她……”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小璨是第一次听敖少将他和这位琳儿姑娘的故事,突然羡慕起这个情敌来,她竟然可以为哥哥付出那么多!而且自古人龙不能通婚,琳儿她可能什么也得不到(其实这些琳儿不知道)!爱,即无言的付出再付出!
西王母轻拍小璨的肩,她怎么不是也这样!几百年前,有个女人可以为了“他”付出那么多,为“他”生儿育女,甚至是生命!她都不晓得自己对苕溪的十公主到底是嫉妒还是钦羡了。同样是几百年后,这个故事又重演在“他”的儿子的身上么!!这是他们父子的一脉相承,还只是重蹈覆辙!?
“呓——大家那么看着我干什么?我终究要离开琳儿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龙嘛!人龙怎么可以结婚呢!我怎么舍得琳儿再为我受伤?我又怎么舍得让我们家小璨再为我伤心落泪呢?”敖少摆脱方才的沉重,伸手去捏小璨粉扑扑的小脸,笑着,“齐人之福我享受不了……以后我要找座山,隐居起来,管我爹爹是谁呢!!小璨,好不好,我们什么事都别管啦……”
饕餮没有发言,他怎么会不晓得自己唯一的外甥笑得多苦涩!
西王母也没有发言,她想告诉小司,其实自他被抽了龙筋那一刻,就不再五行中了。他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只是她保持沉默,既然小司已经决定不坐享齐人之福,为什么不帮帮他。或许是自己在小璨的身上看到了太多自己的影子,想这样自私一遍……
小司比“他”在这方面要好,小司不自私,不会一意孤行,情深不寿这四个字当之无愧了!
当所有人都沉浸其中时,喜开言笑的敖少忽然炸咋呼呼起来:“还有几个被埋在废墟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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