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头发垂到背上,那个单薄的浅绿的背景,在月光下散发着丝丝寂寥。绿衣舞者安静的听那个唤自己作“姐姐”的姑娘喃喃低诉。然后,一个仓惶的而又无比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这片古老幽深的密林,闯入自己的眼帘。
就像他们的第一次,那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突兀,毫无预兆,让人无所适从。
绿衣舞者悄然转过身去,背后有人在叫她:“琳儿——”
有些哽咽,有些空旷,又有些寥远的呼喊,就像一支身处月色之中的瓢泊渔歌。
月很美,洒在琳儿身上的月华将她整个人轻柔的包裹起来,真似广寒宫中的仙子!
敖少在这种情形,这种地方突然见到了琳儿,一时嘴巴和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没有话,只能迫于她的光滑而远远的望着。才未见多久,琳儿就有这样大的变化!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悲叹。
这位仙子透体而出的全是寂寞。常说寂寞最是伤人,而寂寞也恰恰最是绝美的。美艳,无望,平平时光流逝,在眼波前磨化成茧。就像,就像她身边的那眼玉醴泉。缓缓,缓缓地流逝。
只是垂眉间,一切又是几番变故啊!
敖少神情恍惚的向前几步。时间跟着他的脚步在倒回……
“吼……”一条金黄灿灿的龙冲散包围着无辜少女的强盗们。
“人?”男子抬眼看她。
“难不成是鬼么!”绿衣姑娘嘟着嘴,显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懂礼数的家伙。
男子微笑,不再理会。
还有在安城吕府屋顶枕着自己肩膀的那个清秀样子,在蜀山上逼问“那你为什么还来蜀山……为什么要来!!——”痛心疾首的样子……
敖少向前走着,再几步。他为什么会那么决绝的离开她呢?看到琳儿现在落寞的样子,敖少真恨不得将自己剁成十七八段!
一步,又一步,敖少却发觉一步比一步走的更艰难。难道这就是想要幸福的磕绊吗?难道只想去见她都不可以吗?看着那个淡绿的背影,那个始终未回头的背影,敖少终于发现自己竟然连一步都不能再向前!
敖少知道,身为龙族的自己不能跟琳儿在一起的,知道了,认命了冥冥中难道注定有一种力量就是要阻扰你们在一起,他见不得你们幸福吗!
敖少越想越气,使劲向前一冲,觉得前方一般磅礴的大力向自己用来,
这一切竟似无法挽回的必然,敖少心酸了,而琳儿究竟未能回头看他一眼。那个倔强的背影在敖少看来竟然是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
她不想看到我吧……敖少叹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失礼了,整理好衣衫,一脸笑容对着“弟媳妇”赫连羽道:“你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看敖少表情变化那么快,倒让赫连羽吃惊不小。她同琳儿在此处也相处了几月,自然也分享了各自的小秘密,凭她的聪颖怎么猜不到敖少就是琳儿姐姐口说的负心人呢?
她那时常常安慰琳儿姐姐要拿出女人的勇气,敢于和恶男人抗争到底,只是此番见到“大伯子”却仍然深情款款,难道这“始乱终弃”的故事里别有隐情?!赫连羽心事重重,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叹道:“当局者迷啊!……”
敖少没有听清楚,“啊?”了一声。背对着他们的琳儿却一清二楚,心想这丫头还来劲了是不是,赶快将这个家伙赶走就是!于是,轻轻的哼了一句。
赫连羽明白了,似乎又不明白。恍然大悟的吐了吐舌头,“我们是被一个面具人带来这里的,他人很好,点拨我们法术,只是要我们守着这口玉醴泉……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最后那话是“弟媳妇”赫连丫头随口一问,在敖少耳里却十分刺耳,嚷嚷着,“你们两位期的都没办法出来,我能怎么样……刚才我摔那个狗吃屎你又不是没有看见!”
赫连丫头道,“你撞到那个结界,进来能迈十一步,而一个证悟期的也只能迈九步,所以我才问问的么……大概方才是看到琳儿姐姐太激动了,是也不是?”
敖少感激的看这“弟媳妇”心道,感情她这是做和事佬呢!只是他与琳儿……
唉!边叹气,一边思索着那个神秘的面具人,始终无法把谁和他重合起来,也只能作罢。又问:“怎么,当时来的时候你那些个师兄师姐不是说小东西__就是敖麟来瀛洲提亲了?怎么没有见人?你和琳儿怎么被困在这里?”
“还说我,你那夜又为什么不告而别!”
“上了贼船我还不逃?!”
“……也对,但你怎么发觉我那些师兄师姐有问题?我怎生就没有半点察觉?还有,那夜和你一起的那个女的是谁?”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就是你那时春心乱动,故而昏了头。”敖少与“弟媳妇”调笑着,瞥见琳儿的身子不被察觉的一阵颤抖,最后还是没有回头,才彻底死了心,继续问道,“你们到底被谁困在这里?”
这事毕竟是五音门的丑闻,赫连丫头为了顾门派脸面不愿说的,但见“大伯子”正色了,又想都不是外人,才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那夜敖少潜走,虽然被赫连丫头拦截在甲板上,但那丫头却放了自己,这事被几个师兄师姐知道了,四人竟面色惨白。角师姐更是一屁股坐到甲板上!
一开始,“宫商角徵”四人出瀛洲寻觅自己,而且那么巧一道找到了自己,自己让赫连羽怀疑了,这下“大伯子”敖少逃走,竟会让四位师兄师姐受如此大的打击,仿佛他们四人本来就不是来接自己的,而是来接“大伯子”的!赫连羽疑心重重,逼问之下,才知道了实情,五音门早被人控制了!
“那师尊呢?!”赫连丫头做为关门弟子,最受师尊疼爱。在她眼睛里,师尊简直是自己慈祥的爷爷了!五音门出事,师兄师姐们又奇怪无比,她此刻自然最担心自己的师尊了!
徵师姐稍稍镇定了神情,安慰自己最小的师妹道:“师尊…师尊被软禁了!!”“软禁!!”赫连羽惊呼出声,师尊的本事她自然知道的,“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神通!?难道瀛洲的那么多前辈没有出手相帮?”
“援手?那些老前辈恐怕自身难保,更别说出以援手了!整个瀛洲都在他人的控制下了!”平时娘娘腔兮兮的黄宫师兄突然尖叫起来,“完了!我们全完了!”他失心疯一样指着赫连丫头的鼻子,尖声尖起,如同菜市骂街的女人:“小师妹,你知道你放走了他,却是将整个瀛洲都送上了绝路啊!绝路,……完了,我们全完了!”
赫连羽一下子懵了,整个人摇摇欲坠。商师姐看着心疼,忙扶住了她颤抖不已的肩膀,生怕小丫头就这样倒下去!“到底是谁?是谁有这样大的手笔!”赫连丫头在商师姐怀里,贝齿咬得紧紧的。“是谁?__是蚩尤!!……”
“__是蚩尤!__是蚩尤!__是蚩尤!”赫连羽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耳朵里轰隆隆地响!这个在历史中留下昭著恶名的黑影开始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天呐!蚩尤!从小的修真教育告诉她,那是个恶人。杀人不眨眼,丧尽天良……所有的贬义词加到一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丑恶!
“那个魔头……怎么会来?!”
赫连羽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她如今是五音门最能说话的人物,必须先保持冷静的头脑。
“不知道……”商师姐面露愁容,实在不太愿意大师兄再去责骂这个小丫头了,“……只是,他以整个瀛洲威胁我们,要我们带回那个人……否则……”
商师姐叹了一口气,宫师兄,角师姐,徵师姐也跟着一脸的绝望。“你们怎么找到我的?不对,你们怎么找到他的?怎么知道他跟我一起?……那你们说的什么敖麟公子来提亲也都是骗我的咯?!”
“不是!小师妹,你别胡思乱想……”角师姐也看不下去,前来安慰赫连丫头,“那个是真事,……只不晓得敖麟怎么就来得那么巧了……”
徵师姐见小丫头这样,也拉起了她的手,道:“至于怎么找到你,以及回来的船,路线,我们都只是按照吩咐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们全被人计划好了?我们全是这局中的棋子?!……这是谁的吩咐,是__”
“__是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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