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文倩在见到钟海如今这般模样时，她的眼神渐渐的开始闪烁，说话也含糊不全。
“你，你什么你？文倩，这件事儿我前几天就想说了，可碍于华子的病，我什么也没提！但如今，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钟海以前的形象，基本上都是憨厚老实一类的。
说实话，除了上一次在家里，秋兰香还真没看过钟海发这么大的火气。
一时之间，秋兰香有些懵逼，因为，她都不知道钟海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发这么大的火！
“海子，你这是怎么了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儿说吗？你看你，把你弟媳都给吓住了！”
钟海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心里的这番怒气，接着又对文倩道：“算了！你们两夫妻的事儿，你们自己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我是外人，不便掺和你们的感情。我今天来呢，其实是来找你们要欠条的！”
说着，钟海便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他刚刚去找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写的文书。
文倩疑惑的接过，待看明白了上面的字体后，她不由得揪了揪眉心，道：“大哥，我们这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算得这么清吧？”
钟华的精神状态相较于之前也好了许多，见文倩说着这话，他便轻微咳嗽了一下，要求文倩给他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竟然是欠条！
“哥……”
这声音，是钟华从嗓子眼儿里冒出的。里面夹杂了太多的疑惑与不安。
其实，看到他们这般模样，钟海也于心不忍。但是，往前钟华种种的不良行径已经败坏了他在他心里的好感！
所以，在如今要他们写下欠条，是明智的！
“什么事儿啊？”秋兰香见钟华这一脸焦急，惹得他都剧烈的咳嗽了，当即，她的心里就生出了心疼。
她走过去，紧紧握住钟华的手，用眼神示意文倩。
文倩想了想，还是把那张纸递给了她，“妈，大哥这让我们写欠条！”
“欠条？！”
秋兰香左右看了看，看了眼钟华，又看了看文倩，最后默默地道：“咱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打什么欠条啊？这多见外啊！”
说着，秋兰香便把那张纸给撕了扔在了垃圾桶里。
“妈！你——！”
此时的钟海震惊不已，他想到过文倩会像这般拒绝，钟华会不知所措，但秋兰香这么轻易地、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撕掉了那张欠条，钟海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他知道秋兰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为钟华考虑，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秋兰香她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为他考虑过！
“我什么啊？海子，亲人之间，我们就不要这么见外了！你说，这多伤了和气啊！”
“呵呵——好！”
钟海对秋兰香的做法表示极度的无语，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张纸，“弟媳妇儿，我觉得有些事情，咱们还是得算清楚明白的好！来，签吧！”
文倩看着，心里有些慌。
说实话，这个欠条她是真的不想签。
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这笔钱他们能不能够还上……
钟海是他们的大哥，要真不还，他们也没辙，他们也总不至于像社会上那些混混儿一样，提着刀就要来砍人吧？
毕竟，他们还有一层血缘关系在。
但是，钟海的态度这么强硬，看来，她是不得不签下这个名字了。
眼看着文倩就要下笔，秋兰香愣是皱着眉头将那张纸给抢了下来。
显然，她也是想到了文倩所想的那一层，所以，她才那么不愿意让文倩签字。
正如之前文倩所想的那样，就算是到时候他们两夫妻不还这些钱，钟海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够把他
们给怎么样。
他们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不愿意签下这个欠条！
“海子，我说过了，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这账，可以不用算这么清明！”
秋兰香自顾说着，结果又把那张纸给撕了。
钟海深知，经由今天这一幕，他那些钱，就真的是打水漂了。
他们是不会还那些钱的！不对，就算是他们有，他们也不会还这一笔钱！
钟华的性子，文倩的性子，还有秋兰香的性子，钟海是真的看清楚了！
这时候，心底里那一个疑问又慢悠悠的浮了上来——他钟海，到底是不是这家人的孩子！
如果是，那么秋兰香所做的这一切，又算是什么？
钟海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
下午回到家，天已经暗沉了。
陈桂英见钟海的情绪一直不怎么好，便没有去打扰他，钟离也会看人脸色，也没有去打扰他。
钟海就一直坐在院坝里的椅子上抬头看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数着数着，钟海就迷茫了。眼眶里，也渐渐的布满了泪水。
下午的那个问题，依然深深的抨击着他的心。
他真的是他们家的孩子吗？可为什么，他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一丝丝的温暖？
带着这样一个疑问，钟海来到了老父亲的房门前。
他砰砰敲响了房门，不过片刻，年岁已大，经不住风寒的老父亲披着一件绿皮老皮袄走了出来。
见钟海头发散乱，忧心忡忡，郁郁寡欢的模样，老父亲忍不住担忧的问，“海子，你这是怎么了？”
钟海看着他，像个小孩子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满脸的泪。
他欲言又止。
老父亲叹了口气，打开了些房门，静默的道：“有事儿进来再说吧！”
钟海点头，跟随着他的脚步走进里屋，坐在床沿边上，钟海沉默了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问，“父亲，我，我真是你们的孩子吗？”
听见钟海问的这番话，老父亲皱了皱眉，双手哆哆嗦嗦的翻找着身上的纸烟，过了片刻，他找到又哆哆嗦嗦的点着之后，才目光悠悠的问，“海子，你为什么突然间要问这个问题？”
钟海低垂着眉眼，将心中那一番愤慨逼回眼睛里后，他才抬起头，平静的说，“因为，从小到大，我从未得到过你们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