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现在是第几天了呢？”余蒙蒙有些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现在的光线暗暗。
应该是黑夜吧。
白华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余蒙蒙看过去，只见白华就在床榻的旁边坐着，影子陷在黑色的背景当中，沉沉的，看起来却莫名地像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蒙蒙，快要十天了吧。”他听到了余蒙蒙的声音，就第一时间回答。他以为，这样做，会将余蒙蒙老老实实地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这十来天，他无时无刻不是过得非常煎熬。那些锁链，困住的似乎不是余蒙蒙，更像是困住了他自己了一样。
白华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幻觉般，令余蒙蒙从酥软的梦境中醒来，思绪渐渐地清晰，搞清楚了自己身在何方的时候，她的心底生出了小小的失落感，垂下头去。
怎么就醒来了呢？还不如继续沉睡，虽然方才梦到的是噩梦，不过，对比现实，似乎后者，才是真真正正的噩梦。
察觉到余蒙蒙的抵触情绪，白华再也撑不住了。他像一片树上悠然落下来的叶子，没有多少重量地躺倒在余蒙蒙的脚边，“蒙蒙，本君很累很累。”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地留在本君的身边呢？为什么一生气，就要从本君的身边离开呢？若非如此的话，本君哪里会有这般极端的做法呢？
看着余蒙蒙一日一日消瘦下去的模样，白华也于心不忍。
他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同余蒙蒙相处了。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飘荡在猛浪中船舟，漂浮不定。
明明，其他的事情，他很容易就下定决断，可是在面对余蒙蒙的时候，总有些不知所措。
余蒙蒙听到白华的声音个，恍若未闻。她也很累，也越来越想不明白，她和白华，是怎么一步步地走到今日这般地步的。
良久以后，听到白华的叹息声，余蒙蒙感觉到了他的靠近。她本来应该非常抗拒的，可是却没有拒绝。白华就这么附身，头靠在余蒙蒙的肩膀上，仿佛受伤了的兽一样。
有光芒闪过，白华现出了原型，身躯庞大，几乎将床榻占满，可是饶是如此，他也小心翼翼地靠着，并没有挤着余蒙蒙。余蒙蒙看着他的原型，想到从前，她曾经问过白华的原型，她也给自己看过。当时，她不懂妖，还戏称白华是独角兽，
实则，现在却已经明白了，白华哪里是什么独角兽呢？
他的原型，分明就是白泽。
伸手摸了摸白华身上柔软的毛发，余蒙蒙禁不住开口：“白华，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强行将彼此拴在身边，有什么意思呢？大家都放不下面子，说出心里话，倒是不如，你放我离开。待我想清楚了，说不住，我们也好再次面对彼此。”
“本君不要。”白华没有动，他怕自己的身躯太过于庞大，动一下伤着了余蒙蒙，“蒙蒙，本君总感觉你是一只本君无法抓住的蝴蝶。这些天，本君看着你日渐消瘦下去，心中也非常难受，可是本君就是没法子。蒙蒙，你可了解？本君活了这么几十万年，也从来都不曾体会过这么无措的感觉。”
“我不明白，不过大致可以体会。”余蒙蒙的语调愈发的平静，似乎连日来的歇斯底里，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一样。“如果你觉得自己难受，是因为你也被困住了。”
“蒙蒙，为何你说了这么多，主要想表达的，却还是要离开本君呢？”白华的声音也听起来十分的平静，似乎完全没有不开心一般。
但是，余蒙蒙却觉得，白华说这句话的样子，仿佛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他作为堂堂的帝王，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就这么离开呢？
可是，势在必行。余蒙蒙打心里认为，若是他们再这样纠缠下去，迟早把两人都逼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现如今，余蒙蒙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放她自由，也放白华自由。
“是的，我想离开你的身边。”余蒙蒙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真的只想从你的身边离开。白华，一开始我认为我只是个平凡普通的人类少女，不配得到你的爱，后来心中都是你，只觉得庆幸。幸好，在这个孤单的世界中有你的存在，令我忐忑的心中充满了安全感。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那种一想起你来，就觉得温暖的感觉了。我要离开，要找到那种感觉，才能重新和你在一起。否则，现在我们两人强行将对方束缚在一起，彼此都不舒服，是为了什么呢？”
听了这话，白华沉默了片刻，然后方道：“本君的感觉倒是从来不曾变过。本君只以为，你也不曾变过。”
“可惜，我变了。”余蒙蒙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诚挚地看着白华，“你说我不成熟也好，无理取闹也好，总之，现在待在这里，我感觉快要窒息了。”
“你非要离开本君的身边不可吗？”白华的声音温软，却沧桑。
他也精疲力尽了，心中赞同余蒙蒙所说的，就这样将两人捆绑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本君之前以为，只要将你留在身边，你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可是事实证明，是本君想得太过于天真了。”白华缓缓地说，硕大的眼睛睁开，目光直视着余蒙蒙，“若是你留在这里，确实非常痛苦，本君又怎么舍得让你这么难过呢？可是，放你离开……蒙蒙，当你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的时候，你可曾考虑过本君的感受？”
白华无法承受，余蒙蒙说出要离开他的话来，这比撕裂他的心脏，划开他的皮肉，还要更令他无法承受。
“魔君陛下，我现在自顾不暇，我承认，确实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至少，没有认真的考虑过。
灰心丧气的余蒙蒙，此刻也有些震惊于自己言语的冷漠。
果真残忍。
白华闻言，闭上了眼睛，依旧靠在余蒙蒙的身边。
他承认，听到余蒙蒙这样冷漠的话，他坚定的内心，退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