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与自己有关。
来到这个世界,李常醉心蛊道,认识的人都不多,交心的更是几乎没有。
李英当然是一个,搞怪而坦诚的顾城远也算一个,但即使算上在天妖涧相处三个月的林青青,李常在这个世界上在乎的也只有三个人。
而阿姐化为情人蛊,意识混沌,顾师兄在自己身边被虚空吞噬。
“林道友,也不知你如今怎样。”李常强忍悲痛,把心思挂在仅剩下的林青青身上。
而对眼前的强横女修,李常有怒恨而不敢言。
她看在身边这道意志化身的面子上放过自己,可若是自己不知死活叫嚣着“你不杀我,日后我必杀你”的蠢话,难免她不会本着斩草除根的想法随手杀了李常。
而女修身为九阶蛊仙,曾经都有望晋升道君,神念一动就有无数想法流转,虽然是略加思索就下了决定,其实比凡人苦苦思索一生都要考虑的周全。
而李常掩饰虽好,其实神魂波动早就被其洞察,愤怒悲痛都清晰在目。
但女修短暂推演,便知晓自己绝不会因此被李常报复。
首先,以她的修为,李常除非成为道君,否则不可能有威胁她的实力,而以蛊仙界如今的制度,即使李常是天才,也要经历无数岁月才能累计足够的功绩才能进阶,不见天赋卓绝的多情道君,即新近晋升的心魔大帝,也是花费无数岁月才说服至尊开放权限进阶的吗?等李常成道君,她怕是早也是道君了。
其次,李常作为乔九思的传人,以殉道者的精神胸怀,所选中的传承弟子天赋还在其次,心性至少也是上佳,等到成为道君,早就有能力请至尊从真灵长河中找回在在意之人,没必要再与自己死斗。
想到真灵长河,女修也感慨。
“想我杜波也是经历久远年代走到今天,可无数年来从不欺人。虽然我的云儿天生懵懂,灵性不高,犯过不少过错,诸位道友看在我的面上,都是稍加惩戒,我从来都是准备好赔罪之物,亲身致歉。可这该死的乘风,居然打得云儿身死,甚至真灵都要溃散。真以为我杜波老好人不会动怒吗?”
杜波,乃是无数年前一天生异兽,修行蛊道,有一伴生异兽,即是其所想的云儿,杜云。
杜,并非是凡人中的姓,而“杜绝”之意,天生对封禁之道有领悟,修行蛊道后战力卓绝,为人又和善,鲜与人相争,曾经都要晋升道君。
然而伴生异兽杜云神魂不全,孕育无数年都不曾圆满,性情暴虐肆意,惹下祸端,一度被至尊镇压,杜波以成道君资格相抵,才换回杜云性命。
可即便如此,杜云还是被削了修为,只剩下六阶蛊仙的战力,这才被拜入至尊门下,意气风发的乘风仙人击杀。
“我以无数年积攒恳求至尊暂停真灵溃散,可也没有更多资源请至尊复活云儿,只能再等无数年才能救活云儿。可乘风你也休想复活,你以为我不知,你在这处修仙界留下了真灵碎片,可以再度复活吗?哼,我这次下界,偏要杀你个真灵崩溃,让你永恒死亡,至尊都无法救回。”
下界杀几个乘风的后人?
只是掩饰罢了。
虽然冤有头债有主,但也只能算他们倒霉了。杜波也没有后悔之意,不嗜杀,不代表杀几只蝼蚁都会纠结。
杜波一步踏出,消失在虚空中。
只剩下李常和白袍男子。
“前辈,李常感激不已。”
李常尊敬行礼,这恭敬发自内心,毕竟此人非但是传授自己蛊道之人,刚才更是救下自己的性命。
虽然自己才因为失去好友而悲痛,却不能把这坏脸色甩在别人的脸上,于是强忍着心情,面色尽量平静。
白袍男子轻轻抬手,说道:“我只是一道意识,传授你道业的不是我,是已经陨落的本体乔九思,现身救你也是因为本体的遗志,那蛊仙退去更是因为敬佩本体的功绩声名,你不必感激我。只要潜心修行,把本体的蛊道发扬光大,就算是承了因果。”
李常对着这意识化身再行一礼,这是师礼。
“乔九思前辈,您授道之恩永不敢望,救命之恩更铭记在心。”
这次白袍化身坦然接受,他替本体乔九思接受。
“好了,虽然本体留下传承,想要寻一个传人,但是他并没有收徒之意,你所以你也不必行师礼。再加之我方才在心魔网洛查看一番,现在的蛊师传承已经不再是师徒传承了,而是老师学生,师礼已经消失,你以后只要拱手即可。”
李常又听到“心魔网络”,不由好奇,起身之后将疑问说了出来。
白袍化身娓娓道来。
“我先给你讲一讲本体的故事,再说一说你为何到这修仙界来,然后再回答你的问题。”
无数年前,此界尚无修仙者,也没有什么科技之道,更没有修真者,只有蛊师,还有先天诞生的各类异兽。
蛊道发展,不知多少年后,蛊仙中诞生了第一位至尊,至尊之威无人可当,于是蛊师称霸。
而后把控了此界资源的蛊师迅速发展,越来越多的蛊道被开创、发展,越来越多的道君、大帝乃至至尊都出现,蛊师迎来了人人皆可修行,蛊仙遍地的盛世。
而繁荣背后是衰败。
世界无法承受越来越多的蛊师,毕竟蛊师修行太卓出了,寿命极长,进境又快,蚕食着世界的本源。
至尊们商讨,最终一位至尊提出办法。
归寿于天。
提出这条办法的便是“归元至尊”,“命道”的创造者。他的理念认为,既然修行后获得力量,同时增加寿命,那么寿命是否能转换为力量?于是将天下蛊师寿命削减,不成蛊仙便只有百年可活。天下蛊师修行并非不增加寿命,天道赐予寿命,而“归元至尊”将这些寿命截取,又转化为本源归还给世界。
蛊师寿命不足,无数人在成仙前寿尽而亡,于是世界得以喘息。
而随着蛊道的发展,成仙变得越发容易,百年成仙又变得简单。
有大能提出屠尽凡俗,来换取他们的长久。
也有大能提出限制自身,减少对世界的负荷。
意见不合,大战都要爆发,最后盘至尊提出建立蛊仙界,从此蛊仙法不外传,整个世界的资源都汇集,建成了蛊仙界。只有少数资源用来建成无数下界,里面生存着凡俗,都不懂修行,懵懂而活。
随着蛊仙对外界的探索,有其他修行体系的世界被发现,这些世界或强或弱,但是若能掠夺都将是对本世界的滋养,蛊师们都心动,可是任何一个世界都不论强弱,都不是轻易战胜的,于是蛊师又进入了漫长的备战期。
甚至为了此事,蛊师中的大能都加入了一个势力——界盟。
无数年研究外界,蛊师们研究了太多修行法,比如修仙就是其中一种,于是传授给下界生灵,观察演变。传授道法之人被称为“道祖”。地球上的科技之道也是有蛊仙暗中潜移默化,使之发展出来的。
为了避免其他世界的攻占,原道至尊提出建造镇界星,巩固空间,镇杀入侵敌人。
乔九思便是其中一位,为主持镇界星而陨落。
“那镇界星,难道是......”
李常惊讶。
白袍化身道:“镇界星并非地球,不过也差不多,是你们所说的太阳星。”
“那无数恒星岂非是无数镇界星?”
白袍化身摇头:“只有部分是镇界星,其余的只是障眼法而已。”
镇界星威能无限,乔九思虽死,留下的意志也能借助镇界星将李常跨越遥远空间,送到修仙界。
“本体死去的这些年,因为对其他世界的暗中研究,蛊界发展迅速,对真灵的研究就是从修仙体系世界的来。而后如心魔网络这般的神奇蛊道都发展出来。你大可不必为你的好友死去而悲伤,等日后修为高了,自然有办法从真灵长河中复活他们。”
李常闻言,心情一振,不由问道:“真灵?前辈可否细说。”
所谓真灵,即是世界本源为生灵分配的最根本的特性,即使有大能将两个人的灵魂都改造成一样,连记忆、性格、情感都一样,真灵也不会一样。
即使是修仙界的人都能创造出生命,比如豆丁,可是在蛊师看来,创造生命的要点在于创造真灵,如果能够按照本心随意创造、更改真灵,那才是无所不能的真正的至尊,而现在的至尊都不过是“伪至尊”,只有战力强横,跟道君、大帝并无生命层次上的差距。
蛊师发展至今,也只是能对已有的真灵进行治疗,将已经沉没在真灵长河内的真灵拉回,复活生灵,至于创造和更改真灵是全然无头绪的。
至于心魔网络,则是以人的心思、七情六欲、念头为根基,一瞬可以传达万界,即使以至尊的空间掌握,也不能随意跨越万界空间,可人的念头是无拘无束的,思维是无所不至的,可以瞬间到达任何一处。
经过至尊们的考证、批准,心魔网络的创造者,多情道君终于得以践行道路,成就大帝,仅凭这一心魔网络,等日后入侵外界,资源丰富,优先晋级至尊的大帝里一定有心魔大帝。
“晋升还要批准?”李常都不能想象,蛊仙界到底有多少卡在进阶门槛的蛊仙。
“就像地球上的项目一样,要申请资金、要付出代价,还要遵循制度,不能胡乱开发,不能随便进阶,否则就等着被打落修为,甚至直接灭杀。”
无数年的沉闷,蛊仙界也早已是一个死气沉沉、需要资历、功绩的世界,
但这也无可奈何之举,除非蛊师界决定开拓新世界,否则想要更进一步,要么等着前面排队的人都死光,要么立下大功劳,创造潜力巨大的道路,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