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醒了？”高常贵的眼皮刚刚动了动，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许晴的声音，待到完全睁开了眼，又挣扎着动了动，半躺半坐着，看了看四周，发现还是在白雨待的医院里，许晴坐在一旁，正收好手头原本看的书。
“我睡了多久了？”边说着，高常贵试着伸了伸腰，一下子觉得腹部肋骨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疼痛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天一夜而已，只是不是去王思涯那边吗，为什么是你自己打车回来的，当时晕倒在出租车上，可把人家司机吓得够呛。”许晴边说着，便起身去一旁倒来一杯水递给高常贵。
接过水，高常贵又努力想了想，才记起那日从李长青住所离开后，自己就有些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之中，打了一辆车，报了一下目的地，就昏过去了，如今醒来就已经在这了，不过高常贵没有立马回答许晴的问题，而是又看了看，才开口，“云峰呢？”
闻言，许晴的脸色有些古怪，突然又笑了笑，“在你徒媳妇那呢。”
“白雨吗？”高常贵自言自问了一句，喝了一口水，“白雨最近看上去如何？”
“能如何？”许晴又重新坐下，“还是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好像的确和云峰越打越火热了。”
“呵，这样啊。”高常贵将水杯放在一旁的床柜上，背靠在墙上，也不知道在考虑什么，眉头皱着，过了约三四分钟，才开口，“这伤不是王思涯那一块的，不过王思涯也许......”
“也许什么？”看着高常贵欲言又止，许晴的好奇心与担心瞬间被吊起，连忙追问。
“哎。”高常贵却先叹了一口气，才接着开口，“王思涯可能也被人正利用着，在，嗯，怎么说呢，像是拖延和分散我们注意力。”
“什么？”许晴像是不信自己听到的，又从椅子上站起，“他不是个警察吗？也能被利用？”
“还不确定，但至少不是我们这的。”高常贵又想了想，眉头仍旧皱着。
“你这个老狐狸又从哪看出不对劲了？”许晴边说着又重新坐了下去，只是将椅子拖得更靠近了高常贵，仿佛这样做能更快听到高常贵说的话一般。
“我先讲讲过去的事吧。”高常贵本想挺直身体，却刚一伸直，一阵疼痛就传了过来，最后只好继续维持刚刚的姿势，只是在背后又加垫了一个枕头。做完这一切，高常贵才开口将自己过去的事，事无巨细地和许晴全说了。
讲完，已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高常贵只觉口干舌燥，指了指不远处的水壶，许晴也是立马心领神会，重又倒了一杯水来。不过神色已经认真起来，秀眉微蹙，“居然发生这么多事了吗？”
“先不管其他，你看出王思涯哪里不对劲了吗？”高常贵喝了一口水，问着许晴。
“时间，时间卡的有点假。”许晴边说边坐下，捋了捋秀发，接着说道，“一开始说可以给你争取一个小时，也一再强调时间紧迫，可最后又偏偏要留下来指挥浪费了这一个小时。”
“呵呵，没错，这一处是最明显也最假的，但对于实际情况，需要他坐镇指挥，也无可厚非，我对于他的怀疑其实并不是这一点。”许晴说话的时候，高常贵已经喝完了一杯水，当许晴准备起身给高常贵再续一杯时，已经被高常贵用手势制止了，“你能看得出还有哪些点吗？”
“还有吗？”许晴先是自言自问了一句，低着头，右手抵在下巴处，秀眉皱的更紧，“时间浪费了，你不得已用了请鬼问路，然后去找了李长青，接着李长青却被死玉里面的附鬼术算计了，再之后被反噬，等等，附鬼术，死玉！”许晴边自言自语边自己梳理思路，在提到死玉时，立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大叫的同时站了起来，盯着高常贵，“是那块死玉，对不对。”
还未等高常贵有所反应，许晴自己又有些兴奋地接着说了下去，“第一，为什么你们靠近死尸之前，谁都没有发现死玉，按理说死玉的个头也不小，而偏偏是回头时王思涯发现了。第二，从后面的事明显看得出，这死玉是有问题的，而王思涯不说他到底是故意还是有意，浪费了一个多小时，让你为了自己的目的，找了过去，如果不是背后的人不想留活口，附鬼多了些，加上李长青自己浪费了时间想着让你多受点苦，说不定你就折在那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王思涯发现死玉以及错开一个小时造成的，就像，嗯，故意安排成这样，等着你跳进去。对不对，老狐狸？”
许晴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高常贵也是回以欣慰地笑笑，“呵呵，小丫头，长大了，能想到这么多，很不错。不过还有遗漏哦。”
“什么？还有？”这下倒是许晴显得有些不可思议，边嘟囔着边坐了下去，“那老狐狸你倒是说说看。”许晴已经觉得自己考虑的可谓是很仔细了，居然还能遗漏，心下不免有些不服，坐着等着听高常贵的见解。
“对，还有。”边说高常贵习惯性地想要伸手入怀掏出老烟枪，却发现伸手处空无一物，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穿着病号服，稍稍尴尬地笑了笑开口道，“其实还是时间问题。”
“第一，王思涯拖住的绝对不止一个小时。我从这赶过去的时候，花了近一个半小时，而后回头去警局的时候，中途停了下来，我问了一下，王思涯说直线距离约30公里，那么非直线距离绝对不止30公里，意思也就是说路程肯定要多于半个小时。而城南比我去的那个地方还要远些，我到的时候都快接近晚上了，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车程。如果......”高常贵还没接着说完，许晴已经像是想通了一般，一脸恍然大悟。
“我懂了我懂了，如果真的如王思涯所说，是在你们一半路程时，才接到消息放了李长青的话，那么李长青绝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回到了家，按照你刚才说的，至少已经是那时候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这么一来，其实李长青至少早就在王思涯留在原地指挥前一小时就被放走了，否则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这么一来也就是说王思涯在演戏撒谎。”许晴又是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听的高常贵忍不住点头。
“没错，这是其一，其二，是之前的细节，在树下坑洞时，他先是对我说最多再延迟一天，后来又说最多只给我争取一个小时，这里已经让我怀疑了，为何这么急，短短时间内，前后可以宽限的时间缩短了这么多，现在看来其实那时候李长青早就被放了，他只是缓兵之计。”高常贵顿了顿，接着说，“还有一点，就是他后面加的一句，如果我还没调整好，他就只能放人了.”
说完，高常贵故意停了停，看着许晴。许晴却一脸茫然地看着高常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点我觉得如果只看之前的事，很正常，没有确凿证据，你如果也没好的话，当然是先放人了。所以即使你这么看着我，我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高常贵笑了笑，“可能确实为难你了。”说着，高常贵又稍稍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才接着说，“如果他真的急，想知道李长青为何被我留下给他们的话，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来，而非要留到他所说的期限最后，这个时间卡点是第一。”
“如果人之常情，他知道你需要先调养，所以先等了一段时间呢。”许晴还是没怎么明白为何高常贵会觉得这里可疑。
“好，那么我问你，他为什么就知道那时候我就调整好了呢？如果和之前一样，像你说的，不应该仍旧是先等着吗？”高常贵又笑着反问了几句。
“因为是他那边出状况了，而且他可以先打电话到医院来问问你......”许晴刚准备想当然反驳，却立马自己顿住了，一副茅塞顿开的神情，“我懂了，还是时间的问题，第一，为什么刚刚好我们这刚刚完事，他那边就出事了。第二，如果是我说的，他问了医院里的人的话，那么不应该那时候才打电话给你，而是在云峰出事前就应该联系你了。”
“没错，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有好消息。”高常贵笑了笑，看向窗外，突然来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却听得许晴又是云里雾里，“什么好消息。”
“如果按照我们刚刚说的，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让云峰中招呢？”高常贵收回眼神，又问到。
“等等，我好像明白了。”被高常贵再一追问，许晴似乎立马又想通了，“就是为了拖住我们，一来方便他们把那边布置好，二来拖掉没有证据扣押李长青的释放时间。”
“对，所以他们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时间，可惜，计划越大，纰漏越多。看似一环扣一环，一开始我们也的确被眼前的事拖得到处奔走忙碌，但是只要如今这么一分析，就可以立马知道哪里不对劲。”高常贵边说边微微笑了起来。
“所以你的好消息就是，这么一来，他们手里的王思涯这枚棋子等于废了？”许晴反问了一句。
“不止哦。”高常贵又笑了笑，“云峰的事只是为了拖住我们，同时方便他们布置那一边，那么白雨说的就是真的，只是无意中被人利用了，才一开始被我们怀疑。如果白雨说的是真的，那么不就证明白雨还是我们这的人吗？”
“呵，是你徒媳妇吧。”许晴突然没好气来了一句，刚准备坐下，突然神色又是一紧，“不对，那如果白雨是他们的人，一切就是白雨自己做的，不也说得通吗？”
“呵呵，那我问你，白雨说这是我自己买的，和这是一个陌生人送的托她转交的，你更信哪一个？”高常贵仍旧淡淡地笑着看着许晴。
“原来是这样，如果真的是白雨，她直接说是自己买的，我们根本不会怀疑，反而说有人送的，平白让我们起疑，画蛇添足。”
“对，而且如果真的是白雨，那么直接送给我，让我中招不是更好，也免得他们后面费那么大力气不是？”
“呵，对对对，你徒媳妇是个好人。”许晴语气之中突然多了一丝揶揄，“也不知道那天是谁怀疑的起劲。”
说到此，高常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不过随即神色又变的认真起来，“还有一点，还记得那所谓的季主任吗？”
“当然记得，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两天我有意无意地问了问白雨，但是她说季主任和她不是一个级别的，平日里这些主治医生可不是她这个小护士想见就能见到的。那天还是事发突然，当她报上去时，那季主任自己出来阻止的。不过也答应帮我问问其他人，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罢了，不过倒是和你那徒弟打的火热。”说到最后，许晴的语调变得有些酸起来。
“嗯？自己出来阻止的？”高常贵一下子抓住了许晴这句话，眉头皱了皱，“自己出来，还有这所谓季主任和那用具包，嗯？实在太让人可疑了，”顿了顿，高常贵又接着说，“不过这也是一点我相信白雨是清白的佐证。”
“哦？怎么说？”许晴完全想不到高常贵能够想的这么多，这么深，一时间有些跟不上高常贵的思路，忍不住问道。
“你想，十年浩劫之后，无论是秦皇派，还是我们这些门派，几乎都是人才凋零，好多原本规模就小的门派更是直接销声匿迹了，而靠我们这行吃饭的，自然是能用的人越多越好。如果白雨真的是他们的人，和我们关系又这么好，那么秦皇派又何必在暴露出王思涯，灭口了李长青，在这个所谓季主任也有马脚的时候，已经一下子折了三个人的情况下，还将白雨再暴露出来呢？留着白雨，利用我们对白雨的信任，最后来个反击，不是更好吗？”高常贵说完，定定地看着许晴。
而许晴表面没什么，内心却早已被高常贵所思所想给惊讶，居然一件事前后这么短时间内，能想到这么多，到最后，也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是是是，谁比得上你这只老狐狸。”
话说完没多久，病房的门就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探进来一个脑袋，不是白雨又是谁。只见白雨先看了看许晴，在再看到高常贵也清醒了时，立马一脸的高兴，直接推开门，先是走到高常贵病床前，“大师，你好了？”
看到高常贵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白雨又立马走到许晴身边，“晴姐，季主任的消息问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