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兽人起源于西北兽心平原,传说主神乌诺迪斯有一次在此狩猎一只母狮,母狮身中数箭后头朝西北方向死去,它眼含热泪死不瞑目,乌诺迪斯好奇之下循着它的目光方向找过去,最后在一个土丘下发现了它嗷嗷待哺的孩子,乌诺迪斯顿生恻隐之心,于是破例赐予其中一只小狮子神力,使其进化为有智慧的狮头人,进化后的狮头人凭借乌诺迪斯赐予的神力又将各种野兽变成与他一般的半兽人供他驱使,这个狮头人便是后来的战神——考辛斯。
故事的真假向来都是看听的人在意几分,尤其是这个故事一点都不美好而且如生硬难嚼的半生饭一样时,听众几乎都会摇头表示不信。伊莉娜就是这样,她直接对讲故事的矮人兰多翻了白眼,并不屑的说,“这是我听过的战神故事里最不好听的版本!”
“伊莉娜小姐,你们女孩子当然喜欢听粉饰后的故事!不过难听的才是真实的!”兰多扯着尖嗓子为自己的故事辩解,因为被库赖安排帮忙照顾莫洛,他现在几乎从库赖的随从变成了伊莉娜的仆人。
“哼。”伊莉娜又白他一眼,她说,“我们人类的传说里,在远古时代考辛斯为了打败强大的恶魔而借用了百兽的力量,当他历尽艰辛终于战胜恶魔后却没有力量及时回复自己本来的面貌,于是就一直保持了狮头人的形态。”
“不不不,打败恶魔前考辛斯就是狮头人。”兰多使劲摇晃着自己那胡须长过头发的脑袋与她争论。
“随便,反正我又见不到战神。”伊莉娜无所谓的说。
“您要这样想,前几天我们都见到了八千年前的教皇和传说中的龙,说不定哪一天真能看见那些天神,是吧?”
伊莉娜皱了下眉头,诅咒之林的经历几乎可以算是一场噩梦,她都努力不去再想了,偏偏这矮人还要重提,但她又不好生气,只得强作微笑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看您这表情,还是不相信我的故事,您可以去问问库赖少爷是不是真的,他们家族可是考辛斯的后裔!”这兰多似乎死心眼的一定要把伊莉娜给说服了才肯罢休。
“老师。”伊莉娜嘟起嘴满眼委屈地看向旁边的莫洛,她想找他求救。
莫洛会意的一笑,接过来话头说,“传说嘛,总有几个不同版本,关于神的故事,我们还是等见到战神后向他请教真假吧。”
“那…!”
兰多还要再说,莫洛及时地轻轻一打马,和伊莉娜说,“我们去前面看看他们怎么停下来了!”
库赖他们停在了森林出口,前面官道有一队骑兵在列队等候,看到库赖出现时,所有骑兵都集体下马单膝跪地,齐声喊,“王子殿下!”
库赖骑马上前,对骑兵队长微微点头后抬了下马鞭示意骑兵们起身,他只说了句,“火速赶回都城!”
“是!”队长手一挥,所有骑兵整齐划一的跃身上马,等待库赖先行。
库赖打马到伊莉娜身边,轻声对她说,“我们还要再赶一下路,可能还要辛苦你和莫洛先生两天。”
伊莉娜看向莫洛,她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有点担心刚刚伤愈的老师。莫洛一笑,对库赖说道,“殿下尽管赶路,我们不会落下的。”
库赖点点头,对几个随从吩咐了几句后率先扬鞭打马往北疾驰而去,骑兵们随后跟上,接着是伊莉娜和莫洛,最后面是库赖的随从,一整队人马在往半兽人王国都城狮咽城的官道上留下一连串烟尘。
他们到达狮咽城已是第五天中午,太阳刚刚烤干大地上的白霜和露水,狮咽城在温暖的阳光中将自己独特的彪悍风格反射进每一个走在入城官道上的人眼中。钢铁与土石混合浇筑的城墙呈现出硬朗的青灰色,城头两座狮头巨炮犹如作势欲扑的猛兽,獠牙毕露的巨口可以吞噬一切,城墙上的国旗在冷风中完全展开,一只攻击中的钢铁狮爪便代表了这个王国。
城门口的士兵看见库赖后赶紧立正行礼,他依然颔首回应,但不再骑马,而是下来牵马步行入城,后面的骑兵与随从们也纷纷下马跟随,伊莉娜和莫洛见状也照样下了马。
库赖站在城门内等着伊莉娜他们走上来,轻声的跟她说,“我要先进王宫见我的父亲,我让兰多先带你们去我王府。”
伊莉娜点头答应,连续赶了几天路的她已经非常疲倦了,只想赶紧好好休息,莫洛也脸色不好看,伤愈后体力消耗非常大,他需要尽快恢复身体。于是两人跟着兰多往城北而去,而库赖带着手下去了城中。
在未进狮咽城前,伊莉娜曾想过半兽人的城市肯定和他们长相一样粗鲁丑陋,然而此刻她看到的是一栋栋整齐干净的白色建筑,设计的都是三层房子,用料全是上乘的楠石,一楼是高大门窗临街,做着各种生意,货物和顾客看上去都很多,二三楼应该是居住的,只开了窗户,街边是整排的银杏,马路宽阔得可以并排过近十辆马车,过往的是穿着讲究的半兽人和矮人,偶尔也能看到人类,如果排除这些半兽人长相问题的话,这座都城还是看着蛮舒服的。
“这狮咽城地处最偏僻的西北竟然不比东部国家的都城差半点,真是令人想不到!”走在前面的莫洛不禁感叹。
在他后面的兰多接过话来说道,“先生肯定不知道我们赤都国内的兽心山脉有拉格鲁大陆一半的金属矿藏,东部的人类国家必须出高价才能从我国买到他们想要的矿石,还有我们在兽心平原放牧的牛羊也以很好的价格供应给他们,所以我国的经济并不比他们差。”
“这几十年来半兽人的采矿和冶炼技术突发猛进,想必是你们矮人的功劳吧!”莫洛等他与自己并齐了再笑着问他道。
兰多点头回答道,“我们矮人在两百年前国破后分散各地,但人类一直视我们为低等种族,不肯承认我们的地位,只有半兽人肯接纳我们,于是我们族人大部分都陆续迁入了赤都王国。”
莫洛回身指着城墙上的巨炮说道,“看来这两座大炮也是你们的杰作了!”
兰多扬头很是骄傲的回答道,“这两座大炮杀伤力是普通小型火炮的几百倍,一颗炮弹就需要几个最强壮的半兽人才能搬动,我们花了二十多年才制造完成!城墙也全部采用我们改造过后的建筑技术建造,狮咽城现在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他们说话间到了库赖的王府,王府的规模远超伊莉娜和莫洛的想象,数公里的围墙无法一眼望到尽头,保卫巡逻的军队就达几千人,门口进出的访客络绎不绝。兰多告诉他们,库赖的王府里不只是库赖王子起居用的宫殿,里面还有一座大型的角斗士竞技场,一个奴隶交易市场,那些访客都是赌客或者奴隶贩子。
“十年前这里还不是王府,只有这两座竞技场和奴隶市场,很多买卖的奴隶会被立即丢入竞技场比赛,库赖殿下成人后从王宫独立出来时选在这里建了自己的王府。”兰多为他们介绍王府说,“今天晚上库赖殿下会亲自参加一场竞技比赛,这些人都是前来购买门票和下单赌注的。”
“角斗士比赛都是杀死对手才会结束吧!”莫洛无法相信,一个王子竟然会参与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比赛,若是输了那岂不是赔了自己尊贵的性命。
“是的,空手或者持械搏斗,以杀死对方为准!”兰多回答说,“不过库赖殿下可是角斗士高手,如今死在殿下手里的对手已经有一百人了,这是狮咽城第三的记录!”
“你们殿下是不会和第一第二的人打的吧?”伊莉娜想当然的问。
兰多笑着摇头,他说,“殿下想和他们打也打不了,十年前他们就逃出狮咽城了!”
“逃?”
“那两个都是奴隶!”兰多突然说出一个让他们两人不敢相信的事来,“对了,如果我没猜错,那暗色沼泽里的两个怪物说的莱温就是这里当年排名第二的奴隶角斗士!但不知道库赖殿下他们当时有没有想到这个事!”
“啊!”伊莉娜和莫洛两人都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当时我听到那头骨龙说出莱温这个名字时也很惊讶。”兰多一副确信自己猜测的表情,他说道,“开始我想是同名而已,但后来却发现应该是同一个人,当那个科特莱古斯问伊莉娜小姐莱温的情况时说了句十年了,刚好和那两个奴隶从这里逃跑的时间吻合!”
“那另外一个奴隶叫格鲁·怒族?”莫洛突然问道,他想到了格鲁怒族狮头人的身份,怒族王室是以前赤都王国的主人,但二十多年前被现在的钢爪王族政变赶下了台,当时没被处死的格鲁肯定是被贬为了奴隶,成了以性命取悦自己王国子民的角斗士。
兰多脸色变了下,他看向莫洛问道,“您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二十年前赤都王室易主这件事在大陆可是大事!”莫洛笑着解释道。
兰多点了下头,不再作怀疑,而伊莉娜很是好奇的问,“他们是怎么逃走的?”
“当时格鲁是排名第一的奴隶角斗士,从十几岁开始比赛到二十岁的几年间赢了五百多场比赛,而莱温赢了三百多场,竞技场的规则本来是不安排人类和半兽人决斗的,但两人最后已经找不到对手,竞技场老板为了赚取更多的门票和赌注,于是安排了他们两个决斗。”兰多看他们两个有兴趣,说话中就把他们带去了竞技场。
竞技场和奴隶市场位于王府右边,没有他们印象中各地两个市场的那种脏乱差,反而装修的极有讲究,完全是贵族聚会的场所。奴隶市场一反传统那些大型卖场设计而分为几个展厅,所有展厅均有几十个小房间,精心打扮过的奴隶被安排待在里面,外面的大厅是贵族买主们聚会的地方,买主们会得到一张写有各个奴隶特点的传单,王府根据个人喜好安排他们观看中意的奴隶,这里交易的不是传统的那些做低等苦活的奴隶,全是长相好看的女人和身强体壮的男人,王府赚取提供场地和买卖双方的服务费用,至于奴隶来历与去向一概不管。
穿过奴隶市场后三人从竞技场侧门进入,左边是角斗士训练的场所,分奴隶训练场和斗士训练场,两个训练场内全是满身肌肉的角斗士,半兽人矮人人类都有,每一个角斗士都对场外观看的人充满敌意,他们全是在为下一场活命而在做准备,而观看的人却当做生活闲暇时的消遣娱乐。
“奴隶赢了比赛会得到一顿好的饭菜,斗士赢了会得到比赛一小部分门票收入!”兰多告诉他们说,“这里的规定是奴隶只能与奴隶决斗,斗士有时不只是为了奖金也可能会是两个仇人之间的决斗,双方赌上自己的一切,不管奴隶还是斗士,只有杀死对方才能走出角斗场。”
兰多带他们进了角斗赛场,观众席全是精致的皮制座椅,并设有好几个观看位置绝佳的包厢,都是用来提供给那些王公贵族,看台中间是手臂粗的铁杆与手指粗的铁丝网连起来的围栏,往下二十来米是角斗场,角斗士们就在下面这块只有几十米宽的场地生死相斗。
“那场比赛因为格鲁和莱温在角斗场名气而吸引了无数的观众,门票从一个金币直接涨价到十个仍然满足不了要求购票入场的观众,赌客下的赌注达到数十万金币!”兰多又接着说莱温和格鲁角斗的故事,他带他们来到看台围栏一处,和他们说,“他们就是在那场比赛中通过这里逃跑的!”
兰多又详细的说,“一直以来,格鲁和莱温在比赛里有一个共同的习惯,两人都会将对手像沙包一样丢上看台砸在围栏上,而且都砸在这一个位置,当时所有人都当是他们取悦观众的一个手段而已,却没想到这是他们的逃跑计划,几年比赛下来,这一处的围栏被两人砸的松散无比。”
“他们从这里逃跑的吗?”伊莉娜看了看围栏下面,有点不相信的问。
兰多点头说,“那天观众挤满了看台,所有人都想知道到底是以体能和力量称霸的半兽人厉害还是以机灵和技术结合的人类厉害。不过比赛开始后,他们两个却像朋友一样走到一起说起了话,观众全部不满的挤在围栏边上咒骂他们两个并向他们丢掷手上的东西,但他们丝毫没有理会一直说完了才开打,两个人角斗倒是很精彩,十几分钟后,占优势的格鲁举起莱温往这里丢了过来,所有人以为莱温死定了,却没想到莱温凭借格鲁投掷的力量撞开了这里的围栏跳进了看台,还没等观众们反应过来他就一手一个将身边的人全部丢进了角斗场,而场内的格鲁更是一拳一个将掉下来的观众打死,这立刻引起了观众的骚乱,所有人吓的往外挤压逃跑,他们两人趁着混乱打倒竞技场的保镖后混在人群里逃了出去,这件事后竞技场老板不仅被处死竞技场也被王室收归旗下所有。”
兰多又凭自己的猜测补充说,“现在看来,他们后来应该是逃进了诅咒之林,最后又从科特莱古斯那里逃到了东部。”
伊莉娜点头认为这样就说的通了,两件事情时间吻合,看来莱温不是像科特莱古斯那种八千年的怪物。而莫洛却在心里怀疑两个人从守卫森严的竞技场逃出去的可能性,而且这个矮人为什么会和他们讲一个前朝王子的故事,格鲁的名字在这里不应该是忌讳吗?
讲完了故事,兰多叫来马车送他们去寝宫休息。寝宫在王府左后方,占地面积倒是不大,连仆人也比较少,应该是因为库赖还未成婚的关系,据说半兽人王子在十岁时就会被赶出王宫独自居住,连仆人数量都有限制,目的是防止他们贪图享乐。
伊莉娜此时又没了休息的心情,他们为了查找赫拉主教被刺的真相从东部的德萨联邦跑到西南的柯里德,现在又被迫来到了这最西北的半兽人王国,老师从教皇那里拿到的信只是些例行公文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真相依然毫无头绪。她想或许应该先去找莱温的,他从赫拉老师那里接到的委托到底是什么?赫拉老师为什么一定要她即使叛教也要跟随他离开亚格斯?而且现在知道了自己半精灵的身份,不禁让她幻想起精灵居住的蓝幽大陆会是个什么样子?自己这个半精灵会被那些精灵族人接受吗?对自己身份的好奇使她想要现在就离开这里了。
莫洛觉得她只是从柯里德逃出来到现在没有好好休息过而产生了焦虑而已,他劝她先好好睡上一觉,离开这里不是件简单的事,而且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走与赤都接壤的教廷议会长老国之一的纳兰,然后经北方众多的大大小小的国家后南下,还有一条就是重走诅咒之林回柯里德再按照他们来的原路返回,可现在他们已经是教廷的通缉犯,两条路走起来都是凶多吉少。
“那我们就只能一直待在这里吗?”伊莉娜一听莫洛这样分析反而感觉问题严重,她不免担心地问道。
莫洛笑着摇头,确定的说,“这倒不会,不出两个月,我们就会随着这个库赖王子的大军从诅咒之林攻入柯里德!”
伊莉娜一脸惊讶,但看老师那么确定的表情不像是胡乱猜测,她仔细一想,库赖作为一个王子跑到诅咒之林那种地方去本身就不寻常,而且她们被科特莱古斯赶出暗色沼泽之后他还是带着大家在沼泽外围走了一圈,还和他的随从绘制了整个诅咒之林的地图,看来真如老师所说,半兽人也要参与到东部的战争里去了。
从小在美亚教会里长大的她对神和教廷一直有着充分的敬意,即使在柯里德被圣骑士追杀,在诅咒之林差点成为亡灵教皇科特莱古斯的试验品,还从科特莱古斯的故事里听到主神乌诺迪斯为了一己私欲而将人类军队变成亡灵怪物,但现在想到半兽人会进攻柯里德时还是会有点为教廷担心,而且她更担心半兽人会不会还要进攻亚格斯!这些都让她感到不安,却又只能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