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瞬息之间,一个身影飞过把陆明峰一把轻退,让他躲过了漫天的杀人飞叶,却这看似轻轻一推,竟能把他震撞在数米之远的大树上,顿时鲜血从口中喷出。他终于看清了那人,冷然的身姿卓立而站,但,他不敢相信那竟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非但是孩子而且十分的瘦弱,只有那双眼睛,那双空洞,没有感情冷若冰霜的眼睛才让陆明峰相信他是一个影卫,是专为保护宇文皇室而存在的暗杀组织。和他们龙吟不同,他们不为钱财,名利,他们只是一个个杀人机器,除了服从没有任何的情感。
“告诉本王,谁要杀我。可以留你一命。”宇文熠眼神逼人望向陆明峰。
“不杀我,我也活不成。龙吟从来都不留完不成任务的人。”是人都不想死,陆明峰自然也是。但龙吟同样是一个残忍至极的地方,完成不了任务的杀手回去依旧等待他们的还是死亡。
“带封信回去给你们的少庄主夙寐,他不会杀你。”
陆明峰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怕宇文熠耍诈骗他。迟迟还是不肯松口。
“赤影,你随便吧。既然陆宫主这么忠心,成全他就是了。”
陆明峰倒吸了一口气,这宇文熠步步紧逼的他一时无路可走。
“我说便是。”和命相比其他都是浮云。现在就算是骗他却也好过马上去死。于是陆明峰把买凶杀人者的名字告诉了宇文熠。他们这个交易一旦成交,日后陆明峰也做不成这个宫主之位了。
宇文熠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还是心怀满意。然后让赤影砍了他一条手臂,让其带着一封信就此放他回龙吟交差而去。
这一年来卫宁总是隐约觉得有人似在暗中保护自己,今日这真人露面倒是让她吃惊不小。这分明还是一个孩子,怎么就有这样了不得的身手。她毫无顾忌的走到赤影身边,在他身边绕了一圈想分辨下别是侏儒之类的,最后看着那幼稚的面孔终于确定他的年龄。
“我说宇文熠,你们这是残害儿童,是犯法的。这么小的人怎么可以让他做影卫呢?”
“宁儿,——”宇文熠给她这番话说得一时啼笑皆非,想解释却胸口一沉,低低唤了她一声名字,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彻底晕死了过去。
宇文熠受了不轻的内伤,没个十天半月是调息不过来。家里缺了一个人力,赤影既然现了身,也就不再做个隐形人。何况卫宁饭菜做得极好,他曾经在暗处,肚子饿了要么偷他们的残羹剩肴,要么只能像乞丐一样在路边捡吃的。现在至少可以每天三顿都不用挨饿。
而卫宁更是觉得惊喜连连。这宇文熠是一货真价实的皇孙公子,十指纤纤比她女人的手还要葱白玉嫩。卫宁很多事都不好意思让他干,虽落难却也还把他当太子一样的伺候着。时间长了,宇文熠从刚开始的不好意思竟也慢慢习惯。
这从内到外都是她一人在忙乎。而现在来了一个吃苦耐劳的赤影,任劳任怨不算,而且这力气也大的惊人,曾经劈柴挑水这样的体力活,现在全让他一人承包。
但无论卫宁问他什么话,都是嗯啊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给她。而且少年无情,他是宇文夜在将军府之时就派在她身边的影子,除了卫宁,其他任何人的生死对赤影来说都是无动于衷。
她原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宇文熠商议,却见他昏迷不醒,而且这事若是说了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她脑中是想去救瑾瑶,不但是为了某人,更重要的是她命在垂危中,自己不知也算了,但现在既然知道她就在那女和枭臣严复的地牢中,要让自己如何坐视不理呢?
严复,这个恶鬼般的名字,她来女和这短短半年间就已经如雷贯耳他的所有罪行累累。和大越相比,这外表宁静祥和的土地上,里面却是包藏重重污垢。女王当政,政权不稳之下必要靠下面重臣来相辅其势力。
严复出生名门,三代簪缨世家。在女和月母国权高位重,达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境界。他武将出身,身手不凡,年轻之时容貌出众,威武骁勇,连宇文夜都曾经赞美过此人,女和有复,夫复何求。意为只要有此人,女和就不用怕外来入侵之意。
但随着把持朝政的日渐加重,他在任职期间独揽大权,结党营私。而且为人残忍不仁性情暴戾。仗其武艺高深,经常纵容手下随意涂炭生灵,短短数年间把女和月母国的暴虐推向了顶峰。当卫宁来到女和之时,这里一到日暮后便实行宵禁,若有违反者可以就地诛杀。
但这闭关锁国的政策从上至下无人不怨。贵族夜不能歌舞生平,肆意走动往来。官员之间不得随意串门走访,商贩走卒和下层百姓的日子更加煎熬。若是这样都能熬一熬的话,那更加令人心惊胆寒的事还在其后。
严复年轻之时身负重伤,所以便落下了心疾之病。而为治其心疾竟把国内十岁以下童男幼女掏心挖肺做成药引食用。更有贫家私下偷偷把出生养不活的婴儿贩卖给严复下面这样一个黑暗的贩卖器官的组织。此事在女和月母国竟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到了人尽皆知,却麻木不仁的地步。只要不是自家儿女,人人都自保静默,包括皇室皆也睁眼闭眼纵容他的恶行。
此人非但恶贯满盈,而且好色成瘾。凡是看中的女子不管你是官宦女子还是平民百姓皆会莫名消失在自家房中,从此音讯全无。或许很多人都知道是谁所为,但严复的权倾女和已经到达了连女王都要退让三分的地步,还有谁能公开和他抗争?
卫宁自身都难保,她只想是否把瑾瑶救出来,这样宇文两兄弟的恩怨或许可以就此迎刃而解。
而就在此时却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月白在自己的鸣月殿内离奇失踪。
月相是在夜阑之时派人把卫宁接到相府中,事关皇室所以她们的行踪十分隐秘。更让卫宁没有想到的是在月相府内卫宁竟然还见到女和女王月傀。
“草民拜见女王,愿女王康泰明安。”卫宁依旧是女扮男装的打扮。她悄然抬眼看得出月傀内心之焦急不掩于色。
月白是在自己的殿内失踪这事只有两种可能。一来公主贪玩偷偷溜出了皇宫,二来就是在宫里被人下了药带出了宫中。无论是哪一种对一个才十岁不到点的姑娘来说确实十分危险。卫宁心里在想,人是在殿里掉的,怎么都不应该来询问他。而且她的身份还是一个男子。
“卫公子,这是月白画的图。她是在和你十日前见面后绘下此图。”女王的眼神冰冷中藏着深深的寒光。这是她的皇妹是她最倾尽一切都要守护的亲人。
这个天大的秘密在月白的画里一览无遗。严复这禽兽般的枭臣竟把魔手伸进了皇宫里面。那画里的三个女子出了月白,还有两位刚到及笄之年的郡主。那一次三个女孩跟着几个皇兄都被骗进严府。月白过于年幼,被留在外面玩耍,却无意间把球滚入到被锁的后院中。她人小,从底下爬了进去,或许又是命运的使然,竟然被她能找到那严复其中一个地牢。
里面确实不单单只有瑾瑶,如果她再深入一点,可以看见里面很多狭小的牢房中都是腐烂或者已经化为白骨的年轻女子的尸体。月白看见瑾瑶已经吓得不轻,再原路爬出来跌跌撞撞的随意奔跑中,却已经看见两位郡主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悲痛欲绝的模样…….
“女王,您应该知道月白在哪里。今日把草民叫到相府,是要杀我吗?因为草民知道一个天大的皇室丑闻。”
月傀闻言怔了一怔,隔着轻暗的光线她一半脸藏在阴黑中。终于徐徐开口而道。
“卫公子,杀你又有何意。这也已经不是什么藏的得住的秘密了。只是你不知我们已经派了多少良将贤臣和义勇之士去暗杀这老贼。可惜非但失败,还引起了他的注意,把守的更加严密。他本身武艺高超到无人能及,又重金聘请了许多高手保护。我虽是女王,却也奈何不了他。只是他这次实在太过分了,竟然把手都伸向我嫡亲的皇妹,孰可忍孰不可忍。”
卫宁心里十分悲哀,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竟然对这样杀无赦的逆天大罪到了束手无策之境界。那离开兵变夺权还会远吗?
“不能暗杀的话,那围剿不行吗?”卫宁不信一个将军能猖狂到如此地步,难道女和就没有人能出面主持正义了吗?其他朝中的重臣和武将呢?
“都怪我前期为了巩固政权给了严家太大的权力,现在养虎为患已为时太晚。这朝里一半人都是严复的心腹,就是有对抗者也给他早就屠杀殆尽。我虽是女王,却手无实权,只是他利用皇权敲印的傀儡罢了。”月傀说完不由泪流满面,连着月相几人一起暗泣哭成一团。
卫宁想到自己读的每一本史书,皇家儿女有几个能幸福终老?原来就是穿越异空,也会发生如出一辙的镜像历史。叹息之余却也内心激愤不已,但当务之急是一定要马上救出月白,否则必定遭恶魔的毒手,到时就真得为时太晚了。
“先救出月白小公主,其他再另行计谋。若是女王信卫某,卫某定当竭心尽力为女王效力。”
月傀点点头,此时她也全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她查过这个男子的背景是从大越而来,应该和严复是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才会冒险深夜找他来商议此事。
而对卫宁来说,她正好也要去救瑾瑶。根据丐帮提供给她的消息严此女十年前从大越被人贩卖到此地,因给毒哑了喉咙,开始在青馆卖艺勉强度日。后来年纪渐渐上去了,又被卖到严府的府中开始充当了官伎。严复在男女床第上混乱不堪且有虐癖。好好的女子进府不过二三年的光景就已经被摧残的一身伤病。很快就被丢弃在无人问津的后院自行等死。
她要了一份严府的地形图,根据月白催眠中所绘的图,先找到瑾瑶的地方。但要知道月白藏在哪里就有些难度了。而且找到公主以后要怎么出府呢?她在房里反复踱步来回,想着曾经在学校军训之时教官教给她们的一些技能,还有搜索频道那些荒野求生的细节此刻都在卫宁的脑中一一闪过。终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挺了挺背脊对月傀说道。
“女王,请给我一只猪仔,最好是香猪。随后我要几根非常结实的钢索。再派几个高手给我调遣。”
女王和月相二人面面相觑。在卫宁和她们细细讲了解救的方式后,二人更加的惊讶不已。这种救人的方式还是闻所未闻。
“不过,请女王安排几个美貌的舞姬送到严府中去。暂时不要和他翻了脸皮,因为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劫持小公主,说明他可能已经在筹备兵变事宜。一定要暂时麻痹他,给他继续戴上权力的高帽,再出一位族中的郡主下嫁给他。”
“这有用吗?”月相觉得这些事她们已经做到极致,再出郡主下嫁那还不如直接把这金銮宝座给他算了。
“没用。他一定还是会兵变。早晚的事情,权宜之计,但足以让我们缓和几日想出适合的计谋来制服他。”卫宁摇摇头,这头虎早晚是要吃人,无论给他什么他都要吃,那既然这么贪吃就让他一次性吃个饱。
宇文熠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转醒过来之时,只见榻前卫宁苍白的脸以手支颐,阖目双眸。在微闪的烛光下她长睫暗影,脸色十分憔悴。
他伸出手握住她搭在榻前的那只手腕又细且凉。他不知自己迷迷糊糊醒了又睡几次,但从上次牵她手时比,竟又瘦了好多。这腕上的骨头都能摸得让他手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