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欺侮我,陛下就没别的爱好了吗?”她觉得自己又该掌嘴,谁让自己不懂得少言慎行,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君王戏言,这下自己在无人的濯室还能不被他拼命撩拨。
“还有一个需要互动的爱好,何时配合一下?”他绝对是一个高级的腹黑男。别看平日里沉默的一天都可能憋不出几句话,但这嘴若是恶毒调侃人起来,绝对是个中高手。
所以为何时常卫宁要沉默以对,便是对其的毒牙利嘴的无声抗议。但换来的一定是他更无聊的恶意捉弄。若是稍有反抗这小心眼的帝王还会给公报私仇,实则无度之人。
龙阙殿中众婢最喜欢便听宇文夜抚琴。一缕清扬的琴音,悠悠从寝宫内飘出。仿若天边传来,让人如坠仙海佳镜,又如潺潺流水,轻流慢淌过山溪涧泉。琴意由心而生,轻弦拨动只愿能打动一人之心便得圆满。
卫宁在他的琴音里其实已经渐渐苏醒。似乎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但她思来忆去,怎么都想不起来一个完整的片段。
两侧九头鸟枝树斜照在那静坐的身影上,投下明寂的玄光。悠扬琴音中,一弦一声便化作了无言的情愫,渐渐清晰了他的面容。卫宁睁开昏睡了许久的眼睛盯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突然他眼眸朝这边撇过,卫宁慌忙闭眼假寐。不久琴声而停她等了一会儿并不见有人过来,偷偷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果然那案上之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用手拨开罗绡四顾而环,整个内寝中似乎只有她一人。
闲的无聊便把自己的手举起做着十种不同的动物手影,在明亮的九头鸟枝树下这些个手影便落在殿顶上,形象十分逼真,她也玩得不亦乐乎。乍然她床头的帘子动了一下,她眼梢再往上仰几分,竟有一个灰色的人影站在自己的床头处狰狞得对着自己露出雪白的牙齿。
一声惊心动魄的嘶吼震惊大殿,把不明所以的众人都齐聚到了寝殿之内。她抱着锦被吓得竟从秀榻上翻滚在地。再细细定睛一看,两侧灯火透过垂帘照落殿内,宇文夜俊邪的面容半隐在暗影深处朝着她裂嘴而笑。
顿时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卫宁胸膛熊熊而起,她又惊又怕,又气又羞。却敢怒不敢言,抬头怒视于他,双目射出的愤懑烈火似要活活烤焦了那人。
宇文夜好整以暇地欣赏她轻嗔薄怒的颜色。双眸深处,依稀掠过一丝清冷的嘲讽,嘴角一勾说道。“谁让你假寐?”
说完也不顾这么多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一把把她从地上抱起,自己依靠在床头,把她置在自己宽阔的胸口上。那死皮赖脸的模样,让被他按住动弹不得的卫宁恨不得张嘴就把他咬上一口。
“我还要在这里做人呢,麻烦您能不能不要这样调戏良家妇女。谢谢你,陛下。求放过。”她无奈小声求饶。羞颜上脸,刚刚沐浴过后的细润如脂的肌肤此刻泛着一层桃光若腻。非但是面孔,连耳根和光洁的脖颈也绯红一片。在月白的衣衫下,那若隐若现的玉勾混着淡淡暖腻的体香,撩拨着某人的意志力。
“昔公公,要不要再进来些看个清楚?”他低沉的声音往那边站着领首之人调侃了一句。
“大伙儿都散了。去,跟洒家抓老鼠去,看把人家姑娘吓得——”昔公公识趣的果然不同凡响,接口迅速又机敏。出去之前还把门贴心的给轻轻带上。
他用脸贴在其上一触,那烧已经退了差不多了。“想吃什么?孤让御膳房立马送过来。”
“牛肉火锅,日本料理,还有最好来一盒来自星星的你炸鸡翅配一杯放冰块的超大杯可乐。”
“再乱讲,小心孤王扒了你的皮。重新说。”他知道这女人又故意在自己面前说一通听不懂的东西。用指尖戳在她腰间上一点,痒得她受不了却躲不掉。
“好了,好了。我错了。喝粥喝粥。”
他眼梢轻扬,一道目光与侧脸抬眼看来的卫宁骤然相对。唇畔笑意隐然。二道呼吸近在咫尺,他的唇锋划过卫宁的脸颊,慢慢移到那张让他黁前梦萦的樱檀之上。却不料那人迅速的把头微微一侧,那炽热的唇温便落在她微凉的发丝上。
宇文夜脸色微微怔变,这种明显的拒绝让他有些意料之外。细长的眸子掠过灯影微微眯起,一手抓紧她指尖低抑的声音在其耳畔响起。
“孤还要等多久?”
卫宁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样的沉默让二人之间的气氛瞬息转化,变得异常冷冽萦绕周身。
他抬起一掌覆在她的尖小的脸上,五指微微一抓她的整个面孔便都笼罩在他的手心里。卫宁心里莫名的一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一般,她这辈子是休想能逃出他的掌控。
“你还想着宇文熠是吗?还是想从这里逃出去是吗?卫宁,你若是有这个胆子尽管试试。”
卫宁听闻神情微震,心里仿若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顿觉隐隐作痛。
“逃跑是门技术活。第一你让我往哪里跑?现在没卫影护着,我要武功没武功,要户籍没户籍,通关是要文牒的。以前这都是王爷在疏通张罗,我现在连这个人脉都没有。第二出逃也需要经济支撑,我的银子上次全部都上缴给越漓国库了,现在穷得身无分文请问怎么个活法?第三这越漓皇宫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要怎么先通过禁卫军这一关,还有外圈的御林军,还有二十小时不带休息模式的六千万像素的影卫。最后,我的脸已经小到没有地方了,求陛下不要再捏下去了。”
她一口气不带休息的妙语连珠把宇文夜听得倒也是愣在哪里,一时半会不知要怎么回她这番话。罩着她这张巴掌脸的手还真的慢慢放了下来,把她身子扳正面对自己,不容她眼神的任何闪避。
“你心里还有宇文熠是吗?你老实回答我。”
卫宁心里暗暗好笑,他这这种气量的男人敢情再真得实话都要想一想再从嘴里出来。不管心里有没有宇文熠此刻对自己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心里很清楚,入了这宫门即便再出去,或许也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有或者没有,陛下准备怎么对待卫宁?”她深吸一口气问道,脸色又渐渐转得有些苍白。
“是孤王在问你有还是没有?你不要把这个球踢还给孤。”
“陛下说有就有,陛下说无便无。”她一把打掉他按住自己下颌的手,那指尖的力量大的吓人,瞬间这边就转红了一块,捏碎般的痛楚疼得她心都要抽动起来。
宇文夜深深的凝许她,无奈为何要喜欢这样一个人,这般作贱自己。
“你心里有我吗,卫宁?”他终于问出这句憋了很久的话。宇文夜用了我,而不是孤王。他现在只是一个男人在问对面自己心爱的女人。
大殿内一片寂静,唯有几十盏九头鸟枝树灯照亮大殿,在一室朱红暖色中无声无息地燃烧。
卫宁害怕那黝暗的眼眸中释放出来的一簇微光。那是自己非常熟稔的火焰,是会带给自己疼痛毁灭,势要吞噬自己的火焰。
宇文夜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依旧我行我素的覆上他不容拒绝的霸道强吻,将他的王者之气渲染得淋漓尽致。他把她的唇口当成了自己攻城掠地的城池,在里面和那条顽强抵抗的丁香小舌拼命厮杀纠缠。
那柔转寸香的媚毒一寸一寸的融化他所有的一切。不断燃烧的体温能够消冰成焰,瞬息便将所有一切燃烧殆尽。
终于她不再挣扎,死命捶打他肩膀的手慢慢垂下。那些平日里头言不由衷的回避,波澜不惊的面对,为自己寻找的完美借口,故意装模作样的冷漠面具,此刻随着他每一个沉重的呼吸那些伪装全部都变得支离破碎,随风而逝。她慢慢在其蛮不讲理的侵略中缴械投降。那不自觉的反手相拥,让她终于知道自己和从前一样,无论是在桃花谷,将军府,夜王府还是今日的越漓皇宫,自己在其面前只有灰飞烟灭的资格。
“你知道吗,你是孤王追过最累的一个女人。欲拒还迎的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玩得如此炉火纯青的。”他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抽离开她的软香。
“那最后是不是在陛下的强取豪夺下她们都投降了呢?”她与他对视片刻,眸光深深。
“就差你了。”他眼神转厉,慢慢把头转向她的肩胛骨。
“那我忍着,死守这最后一城。”她用手同时抵住他的胸口欲想推开。那人的头埋在自己的心口前,那鼻峰异常的笔挺坚硬,像一块烙铁硌在锁骨处生痛不已。
“久攻不下,孤王便要屠城。”他一口狠狠咬在卫宁的肩头,非常用力,那深深的齿印要让她记住今日自己所言并非是在玩笑。
一阵剧痛袭来,她疼得差点没有晕过去。他的话像一把冰凿在卫宁心里钻了个无底的黑洞,自己的心猛地一沉,然后好似一点一点坠入这无底的深渊一样。
云至深处,在一片流霞中漫天的微光像晕开了一层浅薄的胭脂笼罩在承凤殿的上空。令那原本严穆的宫阙显得多情而又绮丽。
灯火阑珊,透过晶莹连串的珠帘,在寝殿内的贵妃榻上铺了一块柔软珍奢的头层牛皮,做工精湛异常夏凉。帷幔浮金香气如幻中榻上绿漓慵懒斜卧,一袭美艳的朱衣轻纱映着两瓣雪球玉勾,仿佛那赤焰开在一片冰雪云境中。
灯火照出的瞬间,绿漓凤眸微微一细,光影映透中她无华的娇颜玉脸却显得颇为冷峻,魅眸之中闪烁着勾人心魄的妖冶。那跪在地上的倩影正是雪莹,只见她跪在汉玉台阶下,抬眼看着便是绿漓蜀锦镶着珍珠的鞋子,裙角华丽缂着金丝。此刻她正在偷偷为绿漓娘娘汇报龙阙殿中的一切。
一个溷轩出来的野蛮无知的最下贱的婢女竟然睡在龙阙殿的榻上,非但如此,她生病期间宇文夜竟衣不解带的亲自伺候在旁。绿漓染了丹色的指甲狠狠在扶榻上划过,微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指尖瞬间加了几分力。
绿漓听着雪莹的所说,对自己先前所有的猜测全部都化作了烟雾。这陛下到底有什么毛病?还是这宫里的山珍海味都吃腻了,现在偏要忆苦思甜的挖出这长得最低贱的野菜来啃?
“雪莹,你确认是宁大爷吗?”绿漓似乎突然对这个女子有些印象起来,那次她在龙阙殿不是跳了一首凤求凰,那个在底下满脸崇拜的小婢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宁大爷?但这个贱婢虽然蒙着面纱但薄薄一层之下她还是看清了她的面容。
这种姿色的女子她越漓宫中比比皆是。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她都是毫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有些弱不禁风的病态。但不可否认那天她确实觉得宇文夜表现的并不正常,从头至尾都未抬起过眼皮看过她们一眼。
“灵萱姑姑说是宁大爷定是错不了。她和昔公公的关系最好,也是这个龙阙殿里面的老人。”雪莹自然和绿漓一样的想法,她欲借那上面之人的手除去这阻挡自己锦绣前程之人。若不是这宁大爷进到龙阙殿来,陛下曾经最喜欢就是召自己值夜。虽然宇文夜从未对其有过非分之念,但是偶尔让她陪着弹琴磨墨却是一派温柔。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给这个贱婢给打破了。她虽不喜欢绿漓娘娘,但那人是高人一等,遥不可攀的贵妃娘娘。但宁大爷算什么东西?粗俗野蛮,不知暗地里却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陛下,这口怨气她雪莹若是不出便誓不为人。
此时外面的夜色浓如铅墨,月华也悄然隐匿了,室中烛火辉滢恍惚。
绿漓娘娘盛宠稳固,这只是一时的陛下贪鲜。于是雪莹细长的眸眼闪过一丝不为人察的毒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