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殿外内常侍恭敬的站在一旁轻唤。
卫宁一个激灵吓得慌忙坐起身来，宇文夜按住她不让其弹动，低沉着嗓音对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出去。
内常侍踌躇了一下，还是不敢耽误大事继续道。“是前朝有事，八百里急件。阁臣全部都在宣德殿候旨。”
“嗯？”他有些不耐烦，依然不肯抬起身子。这急报还真得会挑时间。他犹豫了一会儿只当没有听见。没有任何事情比现在更加重要，错过了这个时机他又要重新下番苦心，这眼前这个女人可比他的国事有时更让自己伤神劳肺。
“我可日后可不想做众人口里的祸国妖姬。大事要紧，陛下快去吧。”卫宁一听这八百里急报还全体朝臣等在宣德殿外那估计是战场上的大事。她看着宇文夜这模样，又转念一想待会儿人家还要去绿漓娘娘这边，她现在处在这边不走难道给他白吃豆腐不成？
“呵呵，你是祸国妖姬，孤王是什么？昏君不成？”宇文夜听了她这浑话，顿时一时忍俊不禁。
此时大殿静寂中再细小的声音都会放大。这耳尖的内常侍一闻此言却惊起一身冷汗，这奴婢是不要命了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敢随便说出口？再偷偷瞥睨里面的王者，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唉，他心里明白，这叫卫宁的宫婢在他们陛下的心中远远超出了一半的嫔妃，甚至是绿漓娘娘。
“嗯，再不去，就快了。”卫宁已经整好衣裳，不再给他继续昏庸的机会。
宇文夜细细凝视着卫宁清素冰娆的小脸，身子是弱不禁风了些，却俨然一副病美人我见犹怜的样子。她的一抹红给自己吃掉，露出苍白如雪的唇色。宇文夜想怪不得她今日破天荒的竟然点了绛唇。看这般模样她现也确实也不适合云雨之欢。但是他没有忍住又低头狠狠的在她的香唇上蹂躏了一番，直到把卫宁的唇瓣故意咬破，那鲜红的色泽落在她的唇上煞是好看。
“为何咬人？”卫宁疼得眼前蒙起一层雾水，睁大眼睛莫名其妙的问道。
“小小惩罚。不许抹掉，留着等孤回来。”这个男人占有欲极强，又霸道的一塌糊涂。但是他对她是打心里的喜欢，这种感觉他曾经和束脩说叫宿命，现在却觉得是在劫难逃。
说完宇文夜拿了龙袍匆忙赶去宣德殿。
卫宁一句玩笑之话，却不想变了真。今日这朝堂之事确实和她有干系，而且还有很大的干系。她这个祸国妖姬的名字估计也是上了排行榜。
洛川国高隗下了战书，非但如此而且已攻下他越漓边境一城。
宇文夜看着这事觉得蹊跷万分。首先这打仗或多或少都有目的。要么你够强大，强大到周边的国家可以全然不放在眼里一一吞并。或者像其大越国这样，因地理位置不佳，但是兵强马壮，那就是争夺战略资源。偶尔也有一些昏君为了美色或者被奸臣教唆而发动战事。但不管如何，像洛川高隗这样的战书实在叫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洛川地理位置很险峻，易守不易攻。而且此国常年处在雾气潮湿之地，虽有战神之国之称，但是人烟稀少，又无资源。离开越漓还隔一个月支国，这隔山打牛他高隗到底唱的哪一出戏？
“失去的是哪一州？”宇文夜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
“中山？”宇文夜又是心中充满了疑惑。这高隗到底是在搞什么啊。如果要攻也应该是马未都啊，他来搞中山干嘛？中山无非是一个郡城，人口千人不足。对自己来说好似棋盘上的一个卒而已。但是中山边境就是紧靠月支国。
“月支竟敢借道给他？”宇文夜不信月支善拓如此大胆，竟敢对他北域之王暗下做出如此破坏盟友协议之间的事来。
“然也。他们是绕了旁边的山路而来，区区只有五佰人而已。”
“那他是何意？何意？”宇文夜怒意冲天，咆哮于大殿之上。高隗，此人的名字他铭记于心，如此大胆竟敢偷袭他越漓边境，此仇不报绝非他越漓帝所为。
三品怀远将军出列，面似有难色道。
“高隗志不在我疆土，他要把中山换我越漓一人。”
宇文夜寒澈的目光望向远处，蹙眉道，“哦，他要换谁？”
“换，换陛下后寝，后寝一个女人。”
“是吗？绿漓？”宇文夜一听是为了女人而来怒气反而平息了些许。若真得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他宇文夜倒是不屑一顾花费自己的精力去对付这样的人物。但这明着暗着要绿漓的也不少，用此等办法的他倒还是第一次看见。
“非也。是，是后寝一个宫婢。”
“什么？宇文夜狭长的凤眸眯起，有丝丝的危险气息。
朝堂上也是一片的哗然。一个小小的宫婢竟然值得洛川帝高隗用辛苦抢来的城池来换？
“高隗叫人带了话给陛下。说如果不换，这中山就送给月支国了。下一次换一个地方再打，如再不肯就再送个给其他，其他国的君主做——”
“高隗——”宇文夜一阵怒吼声音响得宣德殿殿顶的瓦砾都能震碎。
死一般的寂静。
宇文夜怒不可歇道，“他要谁？告诉孤他到底要谁？”
怀远将军也算是二代老臣，大越国跟着一路过来。这青年君王的脾气他也是知根知底。这名字要是报出来估计这火能烧了整个宣德殿。
“怎么不说？”宇文夜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已经在发飙。
“一舞惊天下的卫宁。”
什么？宇文夜大吃一惊。五年前高隗还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可能知道卫宁呢？
“据细作来报，高隗听说此女曾经在大越国宴上说过此生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后，他在洛川皇宫杀尽后宫嫔妃，再建数丈高的黄金鸟笼号称要我越漓凤鸟在其笼中凤歌鸾舞。”
此言一出，下面众皆哗然。祸国妖姬辱骂之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宇文夜失神的坐在龙椅上，他终于知道这个祸由自己而起又怪得了谁？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虚荣心要尽显帝威，人家怎么会觊觎到卫宁。他想起了当年的宇文熠，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自己今时今日不就是在重蹈覆辙吗。如果不是他亲自下旨逼着让卫宁去跳这【凤求凰】今日怎么可能有让自己处于自取其辱的境界。
“陛下，杀了此女吧。”
“陛下，请杀了此女。”
一人进谏，带动全体蜂拥而起。
这大概就是高隗的真正目的吧。煽动朝野众臣的情绪，他就是为了羞辱自己。再看看到底江山和美人他宇文夜要怎么选择。
正在这众说纷纭当口，辅国将军蓼将军站了出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道。
“一派胡言乱语。凡我马未都的将士哪一个不知道卫宁，卫姑娘是我马未都的女菩萨。想当年如果不是卫姑娘及时剖腹取子，我蓼家三代单传就到此结束，还要一尸两命。卫姑娘对我蓼某的大恩大德，在下是没齿难忘。”
蓼将军已经是二品大将，位高权重。这样一来，在马未都待过的武将很多当时都受过卫宁的恩惠。尤其年轻的一批军士大多都是当时月仓岭脚下村落出来的遗孤，这一听当时献计剿灭了夷人族的就是这位女菩萨，纷纷站队出来支持蓼将军。
束脩总是在这个时候再添油加火一把。“高隗这是故意激您啊，殿下。三思，三思。”
“陛下放心，这中山都郡臣带了人去帮您夺回来。一个小小的洛川竟敢如此不把我北国越漓放在眼中，士可杀不可辱。”蓼将军一直记着卫宁的这个大恩，这次也算是还她这个人情了。所以激情盎然煽动了不少青年武将跟随。
“孤王谅月支国也不敢要中山这烫手山芋。我越漓自有我越漓的规矩，蓼将军此次前去中山就帮孤王带封信给这奸人逆贼吧。此事就这么定了，莫再要给孤王听见祸国妖姬四字，否则到时莫怪孤王当殿诛杀尔等。”宇文夜此话一出，眼眸中杀意密布盯着其中几个阁臣，一时尽显帝威。
他赶回龙阙殿，只见桌案上留着一只春草编制的蚱蜢下面压了一张纸条：
陛下佳人有约，奴婢先回延华殿了。缺钱少银，小小心意，敬请笑纳。
他拿起那只精致的蚱蜢，就知道她一点诚意都没有。缺钱少银还不自己动手，借着卫影的手借花献佛来了。他摇头轻笑，又愁眉不展。宇文夜心里有说不出的忐忑不安，他刚束发之年就在外打仗，这人心看不足十分，八分还是有把握。洛川高隗这个男人的气场和自己是如此接近，他的杀气和身上的血腥味绝对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可能单纯的为了掠取美色而看中卫宁，如果他宇文夜不是这样的人，高隗同样不会。而且他竟然杀光了自己的后宫嫔妃，这种执着只能告诉宇文夜他对卫宁是势在必得。看来他们两人之间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一个中山只是他给自己的一个警告，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第二十三章、庐山真容
二月十四在越漓只是普通的一天。对于卫宁来说亦是如此。她最近身心都有了转变，因为宇文都烨的缘故。有些事情卫宁似有明白，但她不愿意去想。
坐在延华殿的千秋椅上，她的心思随着难得的湛蓝天空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卫宁，你应该恨我的。但是，我爱你，从来我都是真心爱着你。”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想那个世界的事情，但是她忍不住。她看着谭静欲言又止的样子，庄聿满怀内疚之情，但是当时为何，为何会那样对待她？
“卫宁，你死了，你死了。现在的你是浴火的凤凰，要涅槃而生，涅槃而生。”她把秋千高高的荡起，一起一落，翩翩白衣随风舞动。远远望去宛若下凡仙子纤尘不染。
秋千缓缓的转慢，突然有一只鸟飞到她身边，卫宁无意中伸出一只手，竟然没有想到那只如麻雀一般黑嘴灰身的小东西竟然跳在她的手里，轻啄自己的指缝。她把鸟抛起，手在下面左右转圈，那鸟雀竟然能和她一起玩得不亦乐乎，久久不肯离去。
宇文夜在身后看着她和鸟这样随意的嬉戏，终于明白卫宁哪里发生了变化。她在另一个世界的肉身没有了，在这边却貌似增加了灵力。以她现在的样子是可以直接上梵音去修仙了。如果她上了梵音，自己倒还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宇文夜是动不了梵音的人。所以很多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晓为好。比如说他在卫宁最后的记忆里面看见了她遗忘的部分。
那个叫庄聿的男子或许真是如卫宁记忆中的那样，各种原因他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如果在这边也就一起娶了。但是在他们的世界里面恰恰和这边相反，他要在两个女人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坠江的时候，卫宁晕过去了，那个男人死命的想拔开她的腿却失败了，于是只能游出来先救后座的一个女子上去。卫宁这个时候却清醒过来，她看见的却是让自己最痛苦的一幕。但是后来她虽濒临死亡，但是潜意识却犹如摄像机一样，还是记录了这一刻。
那个男子又游回了卫宁的身边，他再一次努力失败后，看着渐渐失去呼吸的卫宁，竟然关上车门，清浅而笑轻吻着她的嘴唇一起等待死亡的降临。这一段卫宁没有记忆，宇文夜是在她遗忘的潜意识里看见，那个男人对她的眼神……
就让这段回忆一起随着那个世界的消散而一起消失吧。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其他男人可以停留在你的心里除了他宇文夜。
咻一声一只绿色的小东西落在卫宁的裙上，她吓了一跳，连鸟都惊飞而去。她细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给宇文夜的草蚱蜢，屁股上竟然还栓着一张小纸条：
巳时御花园姬兰园等。
龙飞凤舞的字体是宇文夜所写。她回头四顾空无一人。
这此一时彼一时，难道真得如他所说要在这边做一辈子宫婢吗？既然那边肉身都消散，这辈子自己是无法再回了。早就是他的人了，木已成舟的事情就不要再矫情什么名分了？嫁给他为妃为嫔吧，只要他爱着自己也就安心了。而这些个跟着自己的人都会因自己身份的改变而共沐皇恩。卫宁在做着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