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泪收回去。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都烨，虽你只有六岁，但你要明白自己的人生和别人家的孩子是截然不同。你要记住，你是宇文都烨，你们宇文是帝王之姓，你天生就是一个流有皇族血统的王爷。你是你皇兄的胞弟，身份尊贵显耀，所以任何轻视你，蔑视你的人都给姐姐重拳打回去。”卫宁双手按住都烨的肩膀，眼神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话说不多光景，这日宇文都烨在国子学监好好走路，突然就身后有几个孩子手里拿着石头捂着嘴偷偷笑着，小脑袋凑在一起商量着主意。突然其中一人拿起手里的石头叫了一声。
“宇文都烨。”石头从手里瞬间飞了出去。
宇文都烨心知他们在自己身后，所以耳朵移动，一个飞身闪过，回过来一脚横踢小石头瞬间调转了方向飞向了一棵老树，石中树木一声沉闷的响声，竟然上面的树叶也给震落了几片下来。
不少学子看见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宇文都烨。这招式看上去像有点功夫，而且宇文都烨这几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和以前大不相同了。那几个扔石子的学子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平日里缩头畏脑，胆小如鼠的宇文都烨竟然懂得反抗了。
“宇文都烨你竟然拿石头打我们，快去告诉傅子监去，看不责罚你。”这为首说话的是正一品三师之一司空大人的小公子。要说这孩子长得真心是有点寒碜。肥头大耳也算了，眉毛杂乱外散一双眼睛小如绿豆。大大的肉鼻子，不过也就龆年，那肚子已经大得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尖了。
“黄莽，你小时候这张脸是不是经常给猪亲过啊？”宇文都一脸高傲的反击道。
“你，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个别聪慧点的学子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你自己去理解。”这黄莽小儿虽然脑子没有转过来，但还是知道他是在骂他的意思。
“好你个宇文都烨——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收拾你。”说完就冲上来伸手要打宇文都烨。只见宇文都烨面不改色，身子轻轻一转就避开了。
这只要是打架，看热闹的就一定不会少。
“黄莽，你该减肥了。胆固醇太高的话容易三高爆血管知道吗？”宇文都烨从卫宁这边陆续批发过来很多新鲜的词汇，今天一口气都用上了。
“你，你，我们一起揍他。”说完就和身后几个相好的学子准备和宇文都烨干架。
只见宇文都烨不慌不忙捡起一块小石子嗖的一声扔到那棵老树上去，瞬间一块树皮就给打落了下来。他看了看几人的眼神都慌张起来，于是信心大增再捡起几块小石头在手里上下抛动。两个孩子吓坏了，慢慢往后退缩，只剩下黄莽小儿一人。
“宇文，宇文都烨你这个小贱种，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母妃是一个——”
话音未落，只见宇文都烨一个快速移步已经站在黄莽面前，一个大巴掌劈脸而下。声色俱厉道。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叫本王小贱种？本王是唐唐越漓国的王爷，当今陛下的皇弟。我是贱种，那我皇兄是什么？还有，我们宇文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臣子来说三道四？今日之事本王和你没完，我们一起去面见陛下。”说完一把拉住黄莽就要往宣德殿去。
七八岁的孩子哪里看见这么凶猛的气势，一下子也吓傻了。看着宇文都烨寒光凛冽的眼神和腰间的闪闪发光的宝剑，瞬间就吓得瘫坐在地，哇哇大哭起来。一缕阳光照耀在宇文都烨身上，一时显得如此光彩夺目，尽显王者之气。
这一场小小战役宇文都烨为了自己的荣耀而战，所有国子学监的学子都深深感受到了皇家血裔的神圣不可侵。自此以后甚少再有人敢在他的背后造次。
夜幕高举，皇宫通往外出的大门缓缓而关。错落有致的群殿中央坐落着一座厚重而肃穆的大殿。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的压迫感。他端坐在龙椅上，默然的看着奏折。黄色龙袍把其身形修饰的庄重而威严。龙袍上隽秀着攀岩在云中若隐若现的天龙。
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宇文夜眼角扫了一下来人。挥了挥手，大殿里的内常侍宫婢们便弯腰恭敬的退出了宫殿。
“查到了吗？”生冷而淡然。
“回禀陛下，好像和神兽有关系。”来人跪在地上低声而语。
“哦？”宇文夜放下折子慢慢走近来人。“你细细说来。”
“是去年巧月的事情。陛下还记得高隗兄弟两人进我越漓皇宫面圣一事否？当时巴蜀国的使节也在。”
“继续。”宇文夜怎么会忘记这件事情呢，那时候这死丫头在大殿之中妥妥的骗了人家十万两银子。
“是因为当时有人动了他们的神兽。这白泽陛下可知？”来人蒙着黑布看不清脸色的，但是声音之中却也听出有惊叹之意。
“孤王知道。此兽体型异常庞大如牛似虎，有黑白两色，其中以白色为上佳，通体有浓密的毛发，双目为蓝色居多。额有一角，俗称白泽。据说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但性情异常凶猛，无法驯服。否则梵音怎么会不收这样好的坐骑呢？哼——”宇文夜的性格当然曾经也企图想收服这样的一头上古神兽作为自己的坐骑。只是这兽凶悍暴虐，睚眦必报。自己曾在马未都偷偷驯养过两年最后还是无奈放弃。这种野兽经常隐没在深林密布之中，数量渐少，尤为珍贵。所以洛川高隗之所以能登上帝位，和他驯服了这头白泽有莫大关系。
“你说有人动，是什么意思？”宇文夜疑惑不解这动是如何而动？要知这兽连近身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小人不知，只知道当时宫里有人动了他们的神兽。但是可能和高隗要人有关系。”
“你暂且退下吧。回去后继续给孤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虽然蓼将军帮自己轻而易举的夺回了中山。但是宇文夜怎么都无法心安神泰。他到底要卫宁干嘛？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也知道卫宁是来自另一个高度文明世界的未来人？想要在她身上获取自己所需的利益？
如果卫宁知道宇文夜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她，是该高兴还是害怕？她只当宇文夜单纯的为了迫自己活下去而假借谋反之名诛杀了熹妃。却不会想到他是故意要看自己是如何栽培和教育宇文都烨。
宇文夜对感情的付出是有限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龙嗣。他要看看卫宁是不是有资格将来母仪天下为他能培养出最出色的皇子。那宇文都烨就给她先拿来练练手。
自从野利穆兰薨后，中宫一直空缺。前朝呼吁要速立中宫之声也日渐逐大，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他心里是觉得陈贤妃最适合担此凤位。但陈家势力在朝中实在太大，他的猜忌多疑性格这么多年来有增无减，终究怕一日重蹈覆辙昔日绥阳宫的惨剧，外臣势力过大牵制皇族。
他在卫宁的记忆里面找到很多有价值的东西，越是每夜反复回味这个女人的记忆，他越是想要得到她，即使不择手段那又如何？她的身上有和自己相似顽强不屈的精神，她欲狠起来和自己也是棋逢对手。但是她却选择了隐忍和慈悲。透过卫宁的记忆宇文夜可以看见她为人处世的技能和智慧，她的性格能弥补自己身上的冷酷和狠戾。
关键是她的背景在这个世间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是可任意让自己所操控。又有很特殊的能力，对于将来自己的社稷是有很大的帮助。即使将来发生最不愿见到的宫变，她这种毫无家族势力的人届时不用花费太大功夫就能诛杀。
自己已有两月没有去干扰她的生活了。那只是他暂时不想，但不会一直这样。终究有一天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宇文夜想要的东西必须要得到。他桌案上有宇文都烨的所有课业，几乎门门都很优秀而且不偏科。看来卫宁在他身上是没有少花费心思。
宇文夜心里非常高兴，听说多日前这小子还狠狠教训了司空大人的幺子。想到这边他就拟了口谕让宇文都烨第二天进殿参见。
翌日，宇文都烨课到一半悄悄地给宣旨内常侍带到了宣德殿。正好早朝结束，他留点时间给这个久未谋面的小皇弟问些情况。他不擅于和孩子交流，于是留下束脩在自己身边旁听。
宇文都烨一走进大殿，宇文夜恍惚中就有一种看见小时候宇文熠的感觉。但是都烨比儿时的宇文熠更加显得谨慎懂事。走路的仪态也好，行君臣之礼也罢一点都没有差池。
宇文夜心里挺惊讶的，这卫宁宫规礼仪是一塌糊涂，怎么教出来都烨却是这么循规蹈矩。一问之下，还真得是有趣的紧。这宇文都烨的宫规礼仪竟然全部都是红芍在教育的。红芍当初给自己强留在王府以后随自己进了越漓皇宫。开始时候一直留在土司属的仪馆中有近三年的时间，所以这工作卫宁就派给红芍来教育了。而卫影就教都烨武功和画画。
“那她教你什么？”宇文夜实在忍不住好奇就想知道。
“卫姐姐吗？陛下？卫姐姐什么都不教我。她极少管臣弟，只是在都烨特别烦恼的时候她才会过来和臣弟讲讲故事。”在宇文都烨的印象里面，她似乎啥事都不干但是每次自己遇见了大麻烦她又会挺身而出。
“哦，这样。”宇文夜看了看身边的束脩。很刻意的尽量的放柔自己的脸部线条和声线，怕威严的样子吓坏才六岁的都烨。他还有事情要继续询问他。
“都烨，听说你打了司空大人的小公子有这事吗？”
“回陛下，确有此事。”
然后宇文都烨也不慌不忙的把事情的经过，包括自己入学开始的经历一字不落的都告知宇文夜。既没有夸大事实却也算是告了御状。
“都烨，你做得很好。你要记住你身为我们宇文家的孩子天生就拥有皇威。那都烨，你告诉皇哥，你卫姐——婢女宁平时都教你些什么？”
宇文都烨想了想说，“不教。只教臣弟【防身之术】。”
“何意？”宇文夜眼中流露不悦之色，难道他害怕自己残害都烨不成？竟然教他这些东西。
“比如下大雨天不能站在树下要给雷劈。比如着火的时候要如何逃避火灾。比如地震了要躲在哪里最安全——卫姐姐说书都是死的，人才是活得。学以致用才是王道。有——”都烨奶声奶气之下已然不知自己已经把延华殿中的事情透露的太干净。
宇文夜面上的神情依旧没有变过，微微上挑的凤眼半眯着。
“那你的课业谁来教？”
“都烨自己学的。只有考到国子学监前三名，卫姐姐才会给臣弟新玩具。”
“竟然如此。”宇文夜嘴角似勾着淡淡的笑。心里想她倒也是轻松啊，什么事情都别人来做，她只需帷幄运筹掌管一切决胜于千里吗？想到这边他似乎隐约想起了当初在夜王府的时候她和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要懂得下放权利，这个叫分散集权，目的是为了提高办事效率。现在想来她还真得把自己当成了这延华殿里的女主了。
“都烨，皇哥今天叫你来这边说得这些话能不能保密不要告诉你姐姐？这是我俩兄弟之间的秘密可好？”宇文夜春风和煦的哄骗都烨道。
宇文都烨点点头，清透的大眼和卫宁如出一辙，他们竟越长越像了。
看着宇文都烨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宇文夜双手枕头往后一仰，慵懒而俊逸的脸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笑容。
“束脩，你怎么看？”
“微臣一直觉得卫姑娘可惜是女子了。如若不然，无论是治病救人还是驰骋沙场她都是人中翘楚。可以成为陛下您的左膀右臂。”束脩善于察言观色，顺着宇文夜的心意也说出了自己一些真心话。另外他还想着这样的教育方式回去也效仿一下。
宇文夜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幸亏她是女子，幸好是他宇文夜心心念念的女子，否则早就诛尽杀绝了。这凭她那个脾气，还威胁自己说要一头撞死在龙阙殿……她不分尊卑口无遮拦是自己太娇宠她惯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