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你替本王去背她。”
在场之人皆是呼吸一滞,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这种事还可以让人代替?
慕容止面上并无变化,好像早料到似的,也不显一丝关心,仿佛轿子里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个陌生人。
说起来众人皆不理解,为何不把慕挽晴嫁给兰轩王,成全这桩美事。
而孰人又知晓,他当初打的就是这个算盘,慕挽晴嫁给楚翊辰,慕泠紫入主东宫为太子妃,将来无论是楚翊辰,还是楚雨泽登上皇位,他都是国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景想必格外美好。
只是当初不知何处出了纰漏,楚轩辕知晓了其中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情,虽说并未追问,甚至连提都未提,低调的让他怀疑皇上是否真的知晓,只是他如何敢拿自己的命去试探。
皇上眼中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强烈的不满,随着上位者的气势泄了出来。
他很满意楚翊辰这个儿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还一向识大体,深谙全局,只是如今做法实在啪啪打皇室的脸,莫不成堂堂王爷,连最简单的规矩都不懂,让人耻笑。而他亲自下旨赐婚,这无疑代表着他的威严,这才是最关键的。
底下观礼的人一下子哄吵起来,什么不懂礼数,不成体统,甚至还有借机说携功自恃,违背皇命的大帽子扣下来,平时不敢说的话,此时全都落井下石了。
不过随着楚翊辰有意无意的一瞥,那些酸腐的文臣,就仿佛被人掐住脖颈的大白鹅,陡然沉默的下来,话憋在了嗓子眼里。
不过他们也清楚,这件小事情,根本撼动不了兰轩王的地位,被记恨下来不自在的,还是自己。于是读书人的清高不屈与惧怕,最后全变成了重重的一叹。
“兰轩,何故如此?”楚轩辕就那么平静的问话,金樽把玩在手里似轻松,只是配上这时的情形,却让人不自觉咽了口唾液,嗓子没来由的发紧。
慕挽晴在轿子里有些紧张,不过心中的甜蜜,却是如何都抵挡不住。不过接下来便是惋惜、纠结等复杂的各式情绪。
小姐公子圈子里都视她为兰轩王妃,她也以此自处,以此为傲。
可楚翊辰却娶了她人,她知道这是皇帝的旨意容不得人反抗,只是那人还偏偏是自己的妹妹。慕挽晴想着自己的妹妹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她的这个妹妹与传闻中根本不相符,甚至是截然相反。安静柔和到了极点,有时更是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只是想着慕泠紫的唯唯诺诺,却让她从心里生出一股火,她宁愿楚翊辰娶的是别人,在她眼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比慕泠紫好得多。
慕挽晴的情绪当然没有任何人知晓,楚雨泽看着楚翊辰,在这种尴尬境地,倒没有多少幸灾乐祸,反而暗暗使了使眼色,教他不要违拗父皇,那份关切倒是真心实意的。
何故如此?楚翊辰表面不动分毫,心中却凉了几分,何故如此您真的不知吗。
楚翊辰的情绪,就如被石头堵住的洪水,急于发泄,他心中清楚,不止是因为慕挽晴一件事导致如此。楚轩辕太多次的偏爱与冷漠,他太多次的期望落空与绝望,让他的无法获取的感情,转变成情绪积累起来。
看着楚翊辰上下滑动的喉结,月白心里一滞,楚翊辰难道要因为一个女人和皇上撕破脸不成?
月白纤长的手指节因太用力而发白,他此时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此时的局面,哪怕只是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该死的,并不是像剧情里写的那般,所有情况危急时,主角只要苦思冥想,就如有神灵相助般开窍,何况他也不是主角。
月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脸色出奇的白,白的很好看,只是这时候没人欣赏。
突然清如雏凤的声音从轿中传出:“启禀皇上,臣女有话不知当讲与否。“
这一声好像是一把无形的剪刀,把蜘蛛女皇织的紧密的网,剪出个窟窿,场上窒息的气氛一下子就从洞中漏了出去,众人心中一松。
楚轩辕金樽上的食指抬了起来,面色一柔,“泠紫该改口了吧,有话但说无妨。”说完余光扫了扫慕容止。
”谢父皇,臣媳前些日子,收到兰轩王密友月白神医的传信,信上写明兰轩王所经战役大小无数,其中更是有不少凶险叵测的硬仗,多年下来难免身上留有暗疾,就在前些日子。。。。“
慕泠紫说到此,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而且慕泠紫声音哽咽,那话中的伤心焦虑,即使隔着轿子也可以清晰感受到,其中酸楚听得人心中一荡。
不过月白脸色却有些奇怪,暗疾复发?我怎么不知道,而且我何时传信与你,不过,听慕泠紫这话里的信誓旦旦和情真意切,听得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慕泠紫继续道:”虽说如此,但婚事乃父皇钦定并大告天下。兰轩王一向敬重父皇,所以哪怕强撑病躯,也要完成婚礼不想让父皇失望。臣媳虽不想承认,但臣媳却不是什么清瘦之人,可不敢再教王爷千金之躯,因俗礼有何损伤。兰轩王时刻为大局着想,不想暴露自己受伤一事,但臣媳就是一见识浅薄之妇人,不忍王爷一片诚心却被他人所误解,非要言明,若是酿成什么过错,臣媳愿意担下,只盼诸位知晓真相莫教人寒心。”
嘶!场面先是一静,开始他们心思都在慕泠紫婉转动听的嗓音上,心思旖旎,暗叹兰轩王有艳福。
只是听到最后不由为楚翊辰的大义所感慨,风向顿时一变,众多赞叹之声又沸腾起来。当然,其中不乏心思活泛的人,略一思索便知晓隐情,但谁也不想触楚轩辕的霉头,也不说破。
楚翊辰眸子里波澜起伏了一下,又很好的掩饰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目露复杂,不露痕迹的瞥了慕容止一眼,那一眼带着不明朗的戏谑与嘲讽。
意思却是,你家的女儿真乃人才,莫不知欺君是诛九族的大罪,还口若悬河能言会道,若不是早知晓事实如何,他险些都被蒙过去。只是慕泠紫既然维护了皇家脸面,他没必要拆穿,反而乐的配合。
“兰轩,你身体如何了,需不需要御医替你再瞧瞧。”
楚翊辰也顺台阶下去,“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好。”
楚雨泽温和一笑,笑中全是对楚翊辰能解决麻烦的欣慰和轻松,这副神情,使群臣对于太子贤德更加深了几分。
楚雨泽对楚翊辰的感情是真的,从楚翊辰还是个在他屁股前后,奶声奶气喊哥哥时开始,看着他到今日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他倾注的感情不比任何人少。只是感情归感情,这并不妨碍他对楚翊辰的算计。
楚雨泽一瞬间千万心思闪过,他在慕泠紫姐妹二人中,挑选慕挽晴作为太子妃,单纯的喜恶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他不指望他的太子妃为他出谋划策料敌于先,也没有必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他只希望他的太子妃能做到一点:安分守己。
而慕泠紫的名头太盛,虽说他不是道听途说之人,但当年的事情,他通过渠道得出的结果,也并没有太大出入。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楚翊辰喜欢慕挽晴,以此为筹码,他可以事事占以先机,让楚翊辰束手束脚。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如有可能,他希望永远也不会用上。
只是如今他对慕泠紫不得高看几分,能凭几句话,就完全逆转了大家的的方向,点出楚翊辰以往之功劳,言明若是对他不敬就是白眼狼,还凭着自嘲就摘清了自己的责任,这番本事就连楚雨泽也只能赞句厉害。
楚雨泽深深望了慕容止一眼,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慕容止感受皮肤传来的几缕刺痛,即使不看也知道是楚雨泽,他可以猜出楚雨泽此时的想法。
慕泠紫与传闻大相径庭,恐怕被认为是他暗中操纵的,毕竟慕泠紫才十六岁的年龄,断不可能有如此城府,更别说为了此事能隐忍多年而不露丝毫痕迹。
所以这一切都会让人以为,是他故意隐瞒了慕泠紫的才能,让楚翊辰娶了她,目的是方便帮助兰轩王上位。
慕容止目光紧盯着不远处地面,没有聚焦,只是手上若有若无的转着扳指。
“泠紫,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守好你的本分。皇上,小女平日里被微臣宠坏了,以至于乱了规矩,还……”
慕容止还未说完,皇上就摆了摆手,“无妨,慕家小丫头倒是护夫心切,还未过门便是如此,想来以后玄天帝国又会多一对佳偶啊。此事到此为止,别误了时辰,就按翊辰说的办吧,倒是委屈了慕丫头。”
月白面露难色,又看向楚翊辰,期望他可以因为慕泠紫的维护而心软,只是他低估了楚翊辰的铁石心肠,他的目光全都注视在楚雨泽身旁的那道倩影上,并未理睬他。
月白无奈只好依从,慕泠紫的小身板轻轻倚在月白的后背上,柔软的藕臂环住他的脖颈,不出所料,慕泠紫格外的轻,在有着武功的月白身上,更是仿佛轻的像根羽毛。
接下来就是一堆没有营养的繁琐仪式,‘夫妻对拜。’
楚翊辰一滞,却没有跟着慕泠紫行礼。
众人也是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有嘲笑,有担忧,有冷漠。
楚翊辰看着慕泠紫一直没有直起来的纤腰,心思流转接着眉头一挑也跟着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