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秦老师带着曹泷去了他的宿舍，方依凡和沈从宇就站在宿舍楼外面等。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你过来做什么？”方依凡语气之中有些埋怨。
“学校里的人告诉我你打过电话，就向我了解了一下情况，你眼光不错，我也觉得十七中适合阿泷，他们说你们今天来办入学，我怕你有些事情办不了，就过来看看。”沈从宇摸了摸手边的墙。
“沈从宇，请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和曹泷的任何事情，我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想着通过帮助我们来减轻自己的内疚，还有，”方依凡生气的紧握拳头，“你不要再出现在曹泷面前。”
沈从宇望了望教导处办公室，看到王主任站在窗口跟沈从宇打招呼：“你看到王主任了吧，你觉得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么？十七中的人都知道，他势力，你们姐弟俩一不是本地人，二没有根基，更重要的是曹泷三年没上过学，你们到学校，他肯定不待见你们。”
方依凡看了看王主任的身影：“所以呢？你过来，来告诉我，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保护阿泷在学校不被刁难？我们家的人，不在乎。”
“我知道你还排斥我，我真的只是想帮你，如果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是别人，我依然会这么做的。我只是过来找王主任喝个茶，聊个天，只是希望，你不会被刁难，你不需要原谅我，可以原谅我的人，已经不在了啊。”
”你不要再说了。“方依凡这几天已经要被这些汹涌而来的情绪所吞没了。
“阿泷为什么会辍学？”沈从宇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方依凡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芸姐的案子是怎么破的？那帮流氓是怎么被抓住的？”
“阿泷？”沈从宇有些不可思议。
“看到阿泷手上的疤了嘛，”方依凡面对沈从宇，“四年前，芸姐出事后，师父整日不见任何人，二姐忙着处理后事，警察在抓捕逃犯，那几个人是谁很快就确定了，警察给我们家每个人都看了他们的照片，警察也在抓他们。我那个时候觉得天已经塌了，每天都是游离的，阿泷那个时候一心只想抓住罪犯，给姐姐一个交代，直到有一天，阿泷放学的时候，看到了其中一个犯人，于是他就一路跟着他，还给我发了个短信，让我报警，我那个时候很激动，感觉大仇得报，可是等我和警察赶到的时候，阿泷浑身是血，左手被刀刺穿，而那个犯人，被阿泷打断了腿，躺在一边。”方依凡吸了吸鼻子。
“后来呢？”
“后来，警察抓住了所有的犯人，可是阿泷的左手一根骨头断了，留下了这个疤。现在一到阴雨天伤口就会很疼。从那个时候起，阿泷每晚都做噩梦，情绪及其不稳定，学不进去东西，在学校老师同学也都不待见他，过了一年，他就退学了。”方依凡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其实他很难受，我们都知道，退学了也没什么，在家里管着武堂，也挺好，可是没过两个月，他就不辞而别，一个人走了，起初他没跟家里任何人联系，他开始和我联系，也是这半年来的事。”
“对不起。”沈从宇心中的自责已经要把自己吞噬了。
“这句对不起，跟我说有什么用，对我来说，你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但是没有对我的人生造成任何伤害，”方依凡转过身去，看到秦老师正在带曹泷去看食堂，“阿泷不一样，因为你，他的人生都已经改变了，我们一家人都是练武出身，爱恨情仇都分得很清楚，真正伤害我姐姐的不是你，也许在别人眼里，你还是个受害者，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手里，也握着把刀，刺在了我们家人的心里。如果当年你能出现，哪怕一次，去指认凶手，他们早就落网了，阿泷怎么可能会断手退学？或者，打个电话，说声抱歉，我们全家人也不会被我姐姐的离去折磨到现在。所以，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尤其，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刺激他了。”
曹泷从食堂出来，远远的向方依凡走来，方依凡也走向了他，将沈从宇扔在身后。
“怎么样？”方依凡拍了拍曹泷的胳膊，但曹泷的眼睛却看向他身后的沈从宇，然而却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背影。
“挺好的。”
曹泷自己在寝室收拾着行李，方依凡站在一边，看着他。
“你生我气了？”方依凡知道他沉默，代表着什么。
“他怎么在这儿？”曹泷手里抓着毛巾，握成了一个球。
“他现在是我班主任。”方依凡从他手里将毛巾拿走，铺整齐挂在架子上。
“你求他帮忙的？”
“他自己跟过来的。”方依凡把曹泷的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
曹泷忍着愤怒，收拾着东西，突然一下，他再也忍不住了，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委屈的蹲在了地上。
“姐……怎么好不容易……快好了……怎么又开始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啊？”曹泷越哭越大声，双手紧紧的抱着方依凡。
方依凡搂住曹泷的肩膀：“你管他干什么啊，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好好上学，别哭了，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他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方依凡也很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如此阴魂不散：“可能，我们上辈子都欠他的吧。阿泷，因为他，你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一次了，不要再让他毁掉你。”
阿泷低着头，从地上站起来：“我知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这样，曹泷终于坐进了高中教室，翻开了崭新的课本，间隙中，他透过教室的窗户，看到方依凡独自离去的身影。
学院大会在下午准点开始，所有人均数到场，沈从宇没有刻意寻找方依凡，方依凡也没有再躲着他，院领导，老师代表挨个发言，寄语，依旧是老样子，王亚杰作为这次的学生会代表，做了发言，听着发言的杨川慕越听越入神，当然确切的说是越看越入神。
王亚杰发言结束下了台，杨川慕一直在看王亚杰，完全忘记了下面是方依凡的发言。
“喂，杨川慕，你想什么呢？”周歆媛碰了碰已经呆住的她，“下面该依凡了。”
“啊，哦，”杨川慕的魂终于从王亚杰的身上回来了，等方依凡上台的时候，大家都在用力鼓掌。
“女神来了，女神来了，”冯翎议凑到孙齐耳边，不怀好意的念叨。
孙齐瞪了他一眼，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方依凡。
方依凡上了台，将手里的演讲稿合起来，放在一边，开始了她的演讲，她站的笔直，十分自信，一点不怯场，虽然嘴里说的都是些听惯的语句，也不是什么正宗播音腔，但是依然能带给人力量。
学院大会开完，学校对于这批新生的欢迎仪式就正式结束了，下面要进行的，就是开始学习专业知识了，大会一结束，杨川慕就跑到了王亚杰的身边。
“师哥你好，”杨川慕手里抓着手机，“我是这一届英语专业四班的，我叫杨川慕，我是正阳的室友，您的演讲很好，我认真听了。”
“是嘛，”王亚杰看了看杨川慕，“以后的学习，要好好加油了。”
“师哥可以留个微信吗？”杨川慕打开手机。
“你有什么事儿嘛？”王亚杰看了看于正阳，她正在和周歆媛站在不远处聊天。
“我……我也想进学生会，”杨川慕赶紧找了个理由，“所以，想加您一个微信，可以吗？”
“好。”王亚杰拿出了手机，加了杨川慕。
“谢谢师哥，师哥再见！”杨川慕按耐住心中的小鹿，赶紧逃离和事发地点。
方依凡正在给曹泷发短信，孙齐越过人群，走到了她身边。
“发言很成功。”
方依凡抬头看到孙齐大大微笑，便点点头：“谢谢。”
“对了，你的那个亲戚怎么样了？最后去了哪个高中？”
“去了十七中，”方依凡关掉手机，“谢谢你，那天帮我分析了一下。”
“客气什么，我们是同学嘛。”孙齐想了想，“对了，咱们要不要搞一个班级聚餐啊，大家虽然军训接触了，但是还不是太熟，要不要聚个餐，增进一下感情。”
“看看大家的意见吧，如果很多人想聚的话，咱们就组织一下。”
“行，”孙齐点了点头，“那我回去建一个班级群，要叫上沈老师吗？”
“看看老师愿不愿意来吧。”方依凡看到杨川慕抓着手机，满脸笑容的向她们走来，“我们先走了，回去微信聊吧。”
“好。”孙齐冲她摆了摆手。
方依凡四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杨川慕握着手机，其他三个人也都绷着，杨川慕悄悄的打开手机，给王亚杰发了个微信：师哥好，杨川慕。一转头，却发现于正阳和周歆媛都在偷看。
“喂！你们干嘛！”被发现的杨川慕又害羞又尴尬。
“看不出来啊，小绵羊，”周歆媛满眼坏意，“师哥啊，这么直接去要微信，可以啊。”
“怎么了？我就是觉得，王师哥是学生会的，以后我也想进学生会嘛。”杨川慕的脸已经红了。
“看看你脸红的哦，”于正阳凑到杨川慕的脸上，“快说，是不是喜欢上我们家大哥了，你要是真喜欢他，我可以……帮你呀！”
杨川慕跑到方依凡身边，一脸的不好意思：“依凡，你看她们！”
方依凡看了看两边的人，一边是摆明了在调戏，另一个明明是心里狂喜，但脸上又不好意思。
“我觉得，正阳应该和小绵羊，好好聊一聊，王师哥的事情。”方依凡一把夺过杨川慕的手机，“毕竟，女追男隔层纱嘛。”
“啊！”杨川慕头都要埋到地里了，“你们都欺负我！”
方依凡搂过杨川慕的脖子，将手机还给她：“加油，我也觉得，王师哥是个不错的男生。”
杨川慕低头一笑，四个人就这样并排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时而撞在一起分开，然后又重新贴在一起。
“你是说，王师哥喜欢孙齐的妹妹？”杨川慕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原本以为他没有女朋友，自己是有机会的。
“嗯，”于正阳点了点头，“亚杰哥考上大学的时候跟孙雨菡表白过，但是雨菡装傻，表示听不懂，但是我们几个是都懂了。”
“唉……”杨川慕耷拉着脑袋，“又是一个青梅竹马……”
于正阳看着杨川慕如此失落，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冲周歆媛使了个眼色。
“小绵羊，你别怕嘛，那毕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是吧，”周歆媛得到信号安慰她，“兴许王师哥被拒绝了，也就放弃了呢，你还是有机会的嘛。”
“那他为什么会两年都没有谈恋爱呢？”
“要是他谈了恋爱，你不就更没机会了吗？”方依凡合上书悠悠开口，“毕竟孙齐的妹妹看样子是不喜欢他，至于他为什么不谈恋爱，你管那么多干嘛，只管追就是了。”
“依凡说的有道理！”周歆媛和于正阳附和着。
“嗯，”杨川慕重复了周歆媛和于正阳的话，“依凡说的有道理。”
于正阳看着杨川慕又重新燃起希望，不知道该不该把孙雨菡喜欢李砚熙的事情告诉她，但是同时，她也怕这件事会牵扯出来她的秘密。
这时，方依凡的手机响了，是孙齐发来的消息。
男生这边都很愿意，女生那里什么意见。
方依凡想了想，就伸手拍了拍周歆媛。
“孙齐说，咱们抽空聚个餐，你什么意见？”
“可以啊，我没意见，”周歆媛点了点头。
“好，那我问问班里其他的女生。”方依凡给班里的其他女生群发了一条微信，询问她们是否想要参加班级聚餐，大部分还是回复了愿意出席。于是，方依凡便将这个结果发给了孙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