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盛------这个在大漠里偏远又不曾没落的城市,谁知道蕴含着什么?又会孕育出什么呢?
嘉盛城外的绿洲,有许多奇花异果,处处彰显着生命的气息,一颗千年的樟月树上,两个七八岁的男孩正谈心呢。
“阿辰,你会成为魔者吗?”
那个叫“阿辰”的紫发男孩好像是被问了一个非常难的问题,微仰了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远处夕阳,淡紫色的眼眸眯着,太阳啊,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给予光亮,魔者,不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嘉盛虽处大漠北方,但魔者并不少见,魔者就是能操控魔能的人。那种指尖浮动符文、光纹流转、魔法显现的感觉--确实难以拒绝。
见自己的问题迟迟得不到回答,便戳了戳旁边的紫发男孩,紫发男孩像是被惊醒似的,有些无奈。
“朝满,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哪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只有会不会?”高高壮壮的叫朝满的男孩有些不满,却搂住了“阿辰”的脖子,揉了揉他淡紫色的头发,又故作严肃地说
“漠北辰,成为魔者就可以离开嘉盛了,可以去找你的爸爸妈妈了!你不想见自己的爸爸妈妈吗?”
“那师父呢?我爸爸妈妈兴许已经死了呢。我也想在嘉盛城里陪师父。”漠北辰有些烦恼似的,闭上了双眼。
“你师父还年轻呢!”
忽然一只日音鸟从林中窜了出来,漠北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惊,
“糟了!师父还在等我的嘻嘻果呢!朝满,我先走了!”
说话间,漠北辰已从树上跃下,向嘉盛城奔去,留朝满在樟月树上。
“阿辰,你慢点啊!小心沙藤蔓!过几天再来啊!”
漠北辰跑着,不忘回头笑着答应,笑是煦阳一般的。
“谢谢你,朝满,我没事的!”
沙藤蔓对漠北辰这种常到绿洲找奇花异果的人来说,是非常普通的危险。沙藤蔓生长在沙中,离了沙不能生活,但要到地面上来呼吸。沙藤蔓到地面来呼吸时,它们嶙峋尖锐的刺便暴露在空气中,那便是危险。
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无心做的事,成了“有意而为”的危险。
漠北辰最怕不能在天黑前回家,就尽力地向前跑,不然又要受罚了!
漠北辰这种害怕被师父罚的精神还是可嘉的,终于,天刚黑的时候,看到了嘉盛城门。
这时,火红色的魔法阵在他脚下绽开,阵眼处升出来几个像是有实质的红色极细光柱。约有一米多高,漠北辰踏出一米开外,脸色变了变,心中一沉。
“北辰愿领罚。”
原来在城门那儿有一个年约二十几岁的男子,墨色的长发散着,披在肩上,面无表情。指尖有符文浮现,缓缓地,像是风轻打古磬的声音:“最轻。”听不出来情感的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漠北辰却放松了,还好是“最轻”,他便脚尖轻点,跳上了一个光柱,调了调自己的姿势,得以平衡。
一个八岁的小小人儿在那不足拇指指甲盖大的柱子上立着,一动不动。
漠北辰可能没觉得有什么,他从小就帮师父做很多事。他第一次走有沙藤蔓的路时,浑身被不时上来的藤蔓刺扎的生疼,倒在绿洲边上,被住在绿洲中的朝满救了,后来也和他成了好朋友,去的次数多了,漠北辰竟可以做到来去毫发无伤。
这是让人惊讶的,包括他正在做的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沙层下藤蔓的异动,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极细的杆子上保持平衡,漠北辰的感知力和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远超常人。
漠北辰抬头看着天空,不知觉中,天完全黑了,星星已经出来了,黑色的夜空有繁星陪伴,不那么孤单了。星光落在他的脸上,更显的肤白如玉,眉毛略显英气,眼睛映了星光后亮得出奇,有一层紫色的光晕。
良久,那个长发男子从城门走到北辰面前,一袭白袍在星光下莫名有种神圣的感觉,一双狭长的凤眼在棱角分明的脸上眯着,好像能看穿一切。
“你怎么了?”
“师父,果子在我腰间布袋中。”
“你怎么了?”
“师父,我……哎!”
地面上的魔法阵消散,红色的光点溢散在空气中,渐渐消散,属于魔法阵的能量又回到了空气中,漠北辰也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下趔趔趄趄的回到了地面上,规矩的站在师父面前。
这个师父啊!总是不提前说一声,差点就跌倒了,他身上这件衣服是新做的,衣襟上有他最喜欢的木槿花花纹,他不想把它弄破了,师父这种治病救人还免费送药的菩萨心肠又面无表情概不收礼的医者,漠北辰不好意思要求什么。
“师父,我想成为魔者。”漠北辰不敢看师父,他从记事起就和师父一起生活,从某种程度上,师父就像他的父亲,同时他也清楚成为魔者意味着什么。
师父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走吧,回家吧。”
跟在师父身后,漠北辰说不出话来,师父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但环绕这师徒俩的只沉默,有些东西在这沉默中,也许是难以言表的吧。
关于师父,漠北辰有许多是听邻家的爷爷奶奶们说的,那些须发花白笑容和煦的老人们说,师父不是嘉盛人,十多年前拖着一身伤倒在嘉盛城门口,城中人救了师父,那时城里人都说:
“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伙子啊!”
“伤成这样,也真是可怜啊!”
师父就在嘉盛城的一片夸赞和同情的声音中被救起来了。嘉盛就是这样的一座城,这里的人们热情,没有心计,这里可以接纳每一个受伤的人,可以为每一个迷失在大漠中的人指明方向。
师父被城中人救起后便在城中做了医者,治病救人,脸上从没有过笑容,城中女子看到师父这般年轻英俊的大夫,难免有些心动,后来有一大堆女子生了奇奇怪怪的病,还偏偏到师父这来看病,师父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后来师父便买下了城南的一栋小小楼房,由原来的路边摆摊变成了医馆,原先得怪病的女子们知道了师父是万年不化的坚冰,便病愈了,由此城中人都叫师父“冷大夫”,再后来,师父便遇见了漠北辰。
在爷爷奶奶们口中,嘉盛只有那一天晚上,夜空中看不见星星,城中人都走出家门,仰望天空,嘉盛一直有一个传说,“天无星,沙哭泣,夜若长,星又郧。”在城中人一片惶恐和畏惧中,师父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站在城门口,用不大不小的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说:
“这个孩子一直哭,怎么办?”
其实那个时候,嘉盛的人们是很慌张的,但看到“冷大夫”带了个小孩回来了,还一脸正经的问问题,情绪有些缓解,尤其是那些孩子的妈妈们,急忙上前去看看那个孩子,几个女人争论着,后来奶奶们也加入了讨论,
“这孩子可能是没吃饱吧?”
“我看一定是冻着了!”一个高高大大的女人十分笃定。……
未嫁人的姑娘们在旁听着,过了一会儿男人们也来帮腔,后来女人们就想起了怀胎时的种种,姑娘们便向往着为人母的样子,在这样的一片谈论中,那个孩子在一脸不知所措的师父的怀里睡熟了。
传说中没有星星的夜晚就这样度过了,嘉盛就是这样,处于危难中,仍有济世的情怀,那个孩子就是漠北辰,师父在大漠中看到他,救了他,他的名字也是师父起的,他没见过父母,是个孤儿,师父对于漠北辰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
在回忆中,师徒俩到了家,萤火灯还亮着,师父进门后坐在木椅上,漠北辰便在师父面前站着,萤火的晕染下,师徒俩精致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你想好了吗?真的要成为魔者吗?”
“嗯,我想好了。”
“成为魔者意味着离开嘉盛,独立生活,你知道吗?”
“师父,我想成为魔者。”
“你什么时候走?”
“师父,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