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去已经是几个时辰酒足饭饱后的事,荣德府的礼品堆了有上万件,可想而知郑玉楠受宠的程度。
俗话说礼尚往来,除了荣德府回赠的礼品之外,郑玉楠也亲手准备了一份。
郑玉楠面色柔和,犹如枝头的微落的细雪,将奴才抬上来的木箱子打开。
大家都在好奇是什么东西。
郑玉楠谦逊有礼:“这是我在寺庙时亲手所抄写的佛经,愿大家顺遂安康。”
太子殿下颇为怜惜道:“难为你受了十三年的苦,这几大箱的佛经定是青灯下苦磨而出。”
达官贵人最不缺的就是宝贝,这次的礼物让大家顿时高看了郑玉楠一眼。
人手一份,可当然经过酒轻婴同水月姑娘身边时郑玉楠却巧妙的越了过去。
慕容匀凌看在眼里,并未作声。
只轮到他时,淡淡回了一句:“让人先送到我府上,眼下我还有事情要去找九皇叔。”
郑玉楠双手捧着佛经停留在半空,婢女见状连忙接应下来。
太子看着慕容匀凌低眉笑了一声:“七弟什么时候缠九皇叔缠的如此紧。”
这话表面是打趣慕容匀凌像孩子脾气一样淘气,实则是想知道慕容匀凌什么时候私下同九皇叔如此亲密。
慕容匀凌皱了眉:“昨日得了两坛陈酿,要给皇叔送过去。”
他的表情让别人误以为是嫌太子太过唠叨,其实是他自己心里在害怕见到九皇叔。毕竟把人家一屋里的陈设掏了个底朝天。
“噢,原来是荣德府的酒水不好,没有招待好我馋嘴的七弟,你还要去九皇叔府上继续。”太子音调比较高,在场的人都入了耳,此话明显是给慕容匀凌拉仇恨。
郑玉楠见此上前一步,娇柔一声:“今日贵客太多,玉楠若有怠慢的地方还请七皇子见谅。”
这郑大小姐都出面了,众人想着两人小时候的交情,七皇子怎么都该消气了。
可慕容匀凌却道:“郑大小姐客气了,我是因为前日得罪了皇叔,过去赔礼的,你不要误解了。”
郑玉楠愣了一下,之前在院中时他还一口一个“姐姐”,现在她赔礼时却改了称呼,越发让人觉得这问题是出在她身上了。
大部分世家公子小姐也乐的看热闹了,慕容匀凌今日居然维护一个青楼女子,为了一本经书闹到如此地步。
郑玉楠思前想后,唤来下人:“再取两本经书。”
她再次亲自递给慕容匀凌:“这本还劳烦七皇子带给景安王,愿王爷平安康健。”
慕容匀凌接了过去,只道:“好。”
接着郑玉楠又转身对着酒轻婴道:“方才姑娘一直站在后头,拉下了,现在姑娘收下这本《静心咒》愿姑娘能体会佛家言语之妙处。”
身边的婢女看了眼色,将经书双手呈上。
听着是祝福,实则是难堪。
婢女双手酸软,却不见酒轻婴动手去接。
良久,酒轻婴浅而一笑:“郑大小姐客气了,我一青楼女子看佛经,这不是违背常理吗?还是郑大小姐觉得青楼女子应该恪守什么样的本分,郑大小姐不妨可以教我一些。”
郑玉楠脸色羞红,她没想到酒轻婴居然当众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身份。
她竟一时语塞:“这佛经只是……只是……”
酒轻婴冷笑一声,当着众人的面说道:“郑大小姐心意我领了,佛家大慈大悲,虽能渡世间一切恶,但也只渡了有缘人,我酒轻婴终究与佛家无缘,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一句话,这佛经她终究是不肯接了。
外人只当她不知好歹,薛夫人心中微微一动,酒轻婴某一瞬间像极了那女人。
便上前维护郑玉楠:“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常理。”
吩咐身边的奴才:“将佛经拿去佛堂烧了,估计今日之话佛祖也是听的到的。”
佛家有慈悲之心,酒轻婴却这般口无遮拦,薛夫人想看看她到底想怎样?
酒轻婴未曾胆怯,众目睽睽之下,反而上前一步:“也是,信佛之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佛祖都看着呢!可惜呀,我不信佛。”
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薛夫人脸色难看。
郑玉楠浑身微微一晃,她感觉酒轻婴今日是有意与她作对。
太子殿下皱眉的看向酒轻婴,感觉此女子非同一般。
大雪纷飞,一股寒流袭来,太子殿下在其他世家前面起驾离去。
慕容匀凌同酒轻婴道别:“外面不比院中暖和,你先坐轿子回去,我晚些再去看你。”
上轿落帘,小斯抬着软轿往红袖楼而回。
行至一半路程,水月还在假寐,并未睁眼,却开口道:“你我同一条船上的人,船在人在,否则,船沉人亡。”
酒轻婴拢了拢衣袖:“我当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有你的算计,我有我的谋划。”
水月眉眼微挑:“这么说,你不打算同我合作了,只想报自己的仇。”
酒轻婴知道水月今日穿的如此素雅就是为了衬托自己,好让她今日艳名远扬。
“皇宫里的那只枯叶蝶因为长期被关押,已经虚弱到极限了,必须用药丸续命,你必须跟我合作?”水月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进宫的事我可以配合你但荣德府的事我自己有打算,希望你也不要插手太多。”
轿子已经拐出了街道,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水月失去了耐心。
突然间尖锐刺耳的嗡鸣声穿透整条街道。
震的人耳朵疼。
“什么声音……”
“刚刚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吗?”
“什么东西……”
大街上起了一阵骚动,人群中哭喊声此起彼伏。
“啊……那是什么。”酒楼之上,一身黑色束马装的女子看到轿帘扬起时里面黑色的双翼,惊的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护卫也顺着方向看去,轿帘已落下:“什么都没有,你看到什么?”
元瑞雪吞了吞口水,眨着那双大眼睛,颇为激动道:“果然,燕国帝都没让我失望。”
轿内一双黑色的蝴蝶双翼从水月的脊背展出,双翼之上神秘复杂的纹路一层一层荡漾开来,血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双翼微微煽动,带着刺耳的声音。
水月前倾身子,用尖细的指甲在酒轻婴雪白的脖子上划来划去:“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砰砰砰。”三颗石子从外面飞速的打向轿内,钦桃知道水月发火了,连忙出手相救。
水月抬起左手,轻而易举的接住石子,低笑一声:“速度,力道这样的攻击的确算是高手!”
然后她将手中石子捏成了的粉末撒在了酒轻婴的面前:“可用来对付枯叶蝶,那就是自寻死路,不自量力。”
钦桃已经靠近轿子,要是水月出手,估计不死也会要了半条命。
酒轻婴急忙呵道:“退下。”
水月已经在酒轻婴的脖子上留下数道红色的划痕:“下次对我的计划不满意,提早说出来,若是再半途枯叶添绿,多生事端,别怪我不客气。”
一字一句皆是警告。
酒轻婴一字一句:“在事情未完成之前你不敢杀我。”
水月眼中怒气涌现,打出一掌。
酒轻婴身体碰向轿壁,丝丝血迹从口中溢出。
轿身的抖动连带着抬轿的四位小斯也踉跄一下,可他们很快稳定了身形,继续向前走去。
水月警告酒轻婴:“可我却能让你原本就痛苦的身体,更加痛苦不堪。”
“你……”酒轻婴眉头微皱,发鬓间已经冷汗渗出。
“你这性子如此倔强,这十三年在山上应该吃了不少苦。”
十三年炼狱之苦,酒轻婴怎会忘记。她身上所有痛楚都拜荣德府所赐。
水月见她不说话,只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何翼,或许等你展翼的那天很强大,但至少现在,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酒轻婴也是枯叶蝶,可她却不能像其他枯叶蝶一样,随时展翅。
水月单手抬起酒轻婴的下巴,轻轻摩擦:“将药丸给我。”
她最近身体越来越弱,酒轻婴给的药丸远远不够。
药丸是尊主给的,数量不多,而且会有后遗症。
酒轻婴将药丸递了过去,水月看到她身旁的那支梅花,顿时有了计策。
水月道:“景安王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弟弟,如今他对你另眼相待,你可得抓住机会。”
酒轻婴也没有想到权势滔天的景王会折梅相送,听闻他这个人喜怒无常,桀骜不驯,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