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杨舒雅还听说，Lotus急症住院的时候，连120都没来得及打，是直接被秦江抱到车库，开车送过去的。
如果单纯是因为工作原因，至于搞出这么大的绯闻？况且杨舒雅跟着Lotus这么多年了，她从不利用性别优势干扰工作，甚至有些厌恶以这种方式上位。
不过下属八卦领导是职场大忌，杨舒雅自然也不会多问。她和秦江的聊天内容仅限于工作，秦江的话并不多，缓缓驾车出别墅区，汇入川流不息的车辆之中。
每到冬天，市里的雾霾天气就会加重，从岩砂镇通往城区的路上，空气越来越糟糕。
杜垚戴着口罩坐在副驾装睡，车子里的轻音乐节奏缓慢。后备箱装满了妈妈准备的各种“土货”，父母为了让她早日生孩子，可谓操碎了心。
要不是被父母这么推着走，她大概是要和陆宇飞大吵一架。虽说酒席和婚庆都已经敲定，可杜垚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她原以为陆宇飞至少应该对婚礼上点心，哪知道每天接不完的电话。早知这样还不如她一个人回家，说好的准备婚礼，却又一副松松垮垮爱管不管的样子。
她和他已经同床异梦好几天了，她不想理他。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陆宇飞还没找到耳机。杜垚被吵得不行，“明明能连接车载系统，为什么要在高速路上打电话？”
陆宇飞诧异地看了杜垚一眼，这是她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杜垚心里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他总是这么背着她接打电话，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特别是和那个什么袁小嘉。
显示屏上果然跳出了“袁小嘉”三个字，杜垚没有猜错。
陆宇飞也不避讳她，直接点击了接听，袁小嘉的第一句话是，“方便吗？”
高速路上车窗紧闭，车内雅雀无声，杜垚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方便，你说吧。”
“你那天问起的案子，已经有一些眉目了。”袁小嘉停顿了一下，“十几年前，各种刑侦鉴定技术都还无法普及，除了口供，警察几乎没有多少可以作为依据的东西……”
“所以有冤假错案的可能性？”陆宇飞问。
“是的，比如4?9毛纺厂女厕女尸案，十八岁的呼格吉勒图被判死刑。”袁小嘉叙事的语气非常平稳，“这个案子2014年才被推翻。”
杜垚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聊起这么奇怪的话题，只是微微侧脸望向陆宇飞。他的表情十分凝重，从紧绷的侧脸肌肉来看，几乎是紧咬着牙关，就连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也渐渐收紧。
“不必照顾我的情绪。”陆宇飞说：“你说了这么多，是要铺垫什么内容？”
“你妈妈的案子，也有可能不是自杀。”袁小嘉放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一些。
“怎么样判定跳楼自杀和他杀的区别？”陆宇飞问。
“通常来说，跳楼自杀的死者，身体呈抛物线向下，而你妈妈的案子里，她几乎是垂直下坠。”袁小嘉说。
杜垚听到这里，隐约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天她安静地坐在副驾等爸爸，忽然就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一个人掉落在引擎盖上，抽搐着手脚渐渐滑落。
“你还好吗？”袁小嘉没有听到陆宇飞的回复，不由关切地问。
“我没事。”陆宇飞回头看了看副驾，只见杜垚在座椅上缩成一团，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我在回城的路上，细节问题我约你面谈。”陆宇飞又说。
“好的，见面再聊。”
“再见。”陆宇飞挂断了电话，然后将车子开进服务区。
杜垚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联想起陆宇飞近来的种种表现，大约猜到了他每天心不在焉的原因。回到岩砂镇的第一天，他说看到了从前的邻居，自从见了邻居之后，他就有些失魂落魄……
他和袁小嘉每天有好几次电话，每次都是尽量躲开她。袁小嘉不仅是他的同学，还是岩砂镇派出所长的女儿啊！
“垚垚。”陆宇飞叫了好几声，杜垚才睁开眼睛看他。
“吓到你没有？”他解开安全带，侧身将保温杯地给她，“喝点热水。”
尽管车里开了暖气，杜垚此刻从头到脚都是凉的，特别是回忆起那件事，她依然能感觉到头皮发麻，仿佛听到引擎盖被重击的声音。
“你怎么没早告诉我？”杜垚的语气中有抱怨，又有心疼。
陆宇飞原本想一直瞒着她，“你最近碰到太多烦心事，我不想让你担心。”更何况这件事情的任何后果，都不应该由她来承担。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杜垚问。
“接下来。”陆宇飞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继续查，直到水落石出。”
如果是他杀，就一定有凶手，他不想问凶手是谁，他只想知道凶手在哪里逍遥法外。
陆宇飞的镇定超出了杜垚的想象，她知道他的震动要比她强烈得多，可是他看起来和先前没有什么两样。
“我饿了，去买点东西吃，吃完了再走。”杜垚觉得他这样一边压抑情绪，一边开车太危险，索性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服务区售卖的烤肠和玉米看起来都不新鲜，杜垚只买了两盒泡面来吃。她和陆宇飞的口味不同，她喜欢老坛酸菜面，他爱吃红烧牛肉面。杜垚还买了一袋榨菜，两个卤蛋，即便是出门在外，吃饭也不能马虎。
当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等泡面，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时光。陆宇飞考上大学那年，杜垚第一次跟着他离开家，两个人在长途汽车站等车的时候就是这个场景。那会儿年少人傻，被卖假货的骗了也不知道。车站泡面的品牌是康帅傅，饮料更惊悚，是白事可乐……还好当年年纪小、身体好，吃了这么些奇怪的东西还能安然活到现在。
陆宇飞看到杜垚盯着泡面傻笑，伸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软软的很有弹性，“吃个面也乐？”
“记不记得你在校外租房子那会，有一次家里只有一袋方便面了，所以我吃饭你喝汤。”杜垚笑着问。
“当然记得。”陆宇飞揭开泡面，即便是垃圾食品，杜垚也能翻新出花样来，“我早说过，剩饭全吃、家务全包、工资全交，你跟着我多好。”
杜垚用塑料叉将面条卷成一卷，放进嘴里“呲溜”一声吸进去，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万一哪天……你像之前一样不辞而别了怎么办？”杜垚含混不清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