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垚哪里想到爸妈就这么把她卖了，抓着包包哀怨地说：“谢谢你的礼物，我请你吃饭吧。”
曹迁刚要开口，又听她说：“预算有限。”
曹迁早就在网上看过杜垚一口气干了八瓶雪花的视频，然后找到了视频的出处，偷偷关注了黄榛子的微博。黄榛子是香蕉台的正式员工，有大V认证，身份是跑不了了。她经常晒自己和杜垚的合照，还和杜垚一起在斗鱼做过几次直播。
曹迁心想，黄榛子今天上午更新了微博，留言说下周的主题是日式料理，他琢磨着这是杜垚的主意。
“日料怎么样？”曹迁问。
杜垚脸色惨白地坐在副驾，说了一声“好”。黄榛子点名要求，下个周末要吃手卷和寿司，她提前学习一下也好。
曹迁觉得她这一路的表情不太自然，只得小声问：“你看起来很紧张，是害怕坐车、还是怕我？”
“你确定开车的时候要听这个？”杜垚笑了笑，“有一次我坐在副驾，从我面前掉下来一个人，砸烂了引擎盖……”
车祸？跳楼？自杀？曹迁心想开车的时候不该聊这些。可是他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死了？”
“死了。”
“别怕。”曹迁目视前方，右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方向盘，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杜垚几乎是本能地甩开他的手，然后转头看他。车内的气氛一度尴尬，曹迁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曹迁。”杜垚盯着他看，“谢谢你支持我的微商事业、送我生日礼物。可是我不希望，我爸妈对你产生误会。”
曹迁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从杜垚的角度看去，抛开他优渥的家境，仅仅是干净帅气的外貌，他也一定是大部分女孩儿喜欢的类型。她从来就没有想明白过，他看上她什么？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杜垚低着头摸了出来，看到买家“山重水复”回复了电话号码。
山重水复：同城今天可以送到吗？
快递揽收的时间是8:00至17:00，现在已经下午六点过，况且杜垚还不在家。
美少女壮士：不好意思，已经过了快递揽收的时间。明天可以吗？
山重水复：我是替朋友带的，说好了今天送到。
美少女壮士：实在不好意思，明天发货的时候，我再送给你两片面膜，这样可以吗？
现在的市场是买方市场，譬如某宝，买家有完全的中差评权。甚至可能因为对服务不满意，反而抨击产品本身。杜垚本来就是做一点小本生意，凭的是朋友圈的口碑，不可能因为小事就放弃这一单。
买家直到几分钟前才把个人信息补全，实在不具备当天发货的条件。可顾客是上帝，杜垚不可能和上帝过不去。
山重水复：不行啊，朋友明天就出国了。
山重水复：我出往返车费，8点前送货上吧。
杜垚在百度地图输入地址，全程26公里，开车需要42分钟，七点左右可以到达。问题是她要先回家取货，再打车送货，这样算下来，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而现在已经是六点一刻了。
“曹迁。”杜垚忽然张口，“麻烦你一件事。”
曹迁还沉浸在刚才被她甩开手的挫败中，只听她说：“我恐怕没法请你吃饭了，麻烦你送我回家。”
因为他摸了她的手，生日当天饭也不吃了，这是要和他绝交？
“对不起。”曹迁紧紧抓住方向盘，不时回头看她，“刚刚是我冲动了。”
杜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连忙向他解释了这单生意的重要性。
曹迁明白了，对于杜垚来说，赚钱比较重要。
“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曹迁想了想，“不如我送你往返，你还是得请我吃饭。”
“好。”杜垚笑了笑，“我们还是朋友。”
还是“朋友”啊，曹迁调转车头，往杜垚家的小区方驶去。杜垚忙着回复信息：亲，我已经出门了，八点前可以到达。
山重水复：太感谢了！
美少女壮士：不客气，应该的。
如果被爸爸看到她发这种信息，他肯定会教育她诚信经营、认真做人，只不过这些都是她从爸爸身上学来的。小时候父母在镇上开饭馆，每次客人都要催，“老板，我们的菜怎么还没上？”
爸爸都会说：“马上就来。”
可杜垚心里清楚，明明还没下锅好吗……
等到回了小区，曹迁在车库等她，杜垚风风火火地冲上楼，拎了打包好的面膜，又往手提袋里丢了两片黑面膜、一小块手工皂才出门。
一路上没有堵车，车速很快。杜垚紧张地抓着包包，心里有些害怕。
“要不我开慢点？”曹迁问。
“没事。”已经七点半了，前面还有点堵车，再慢就来不及了。
买家所在的小区是温泉小镇，在市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杜垚想不通最近的有钱人都怎么了，比如曹迁买了她三千块的面膜，这位住在高档小区、名叫何田田的女士，一定要买一百块三盒的面膜送朋友……
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的时候，杜垚又发了一条信息：亲，我十分钟之后到。
这次对面倒是回复得及时：好，到了给我电话。
曹迁停车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到八点。杜垚连忙从车里下去，往小区岗亭奔去。曹迁只见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有一个从健身房走出来的年轻女人和她打了招呼，然后接过手提袋。
门口的灯光有点暗，曹迁看不清杜垚的表情，只知道她一定在笑，右颊的酒窝一定很好看。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得像条狗。
曹迁正沉浸在美好的自我陶醉之中，就被后面的车灯晃花了眼，然后有一辆SUV缓缓在他身边停下，“曹迁？”
曹迁顺着车窗向外望去，“李师兄，你也住这儿？
闪灯的是他大学的师兄李涉。大二那年，陆学霸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和李师兄同台竞技。可姜还是老的辣，李涉和搭档周衍以一首James Blunt的《You're Beautiful》，力克情歌王子陆学霸，勇夺冠军，成为全校女生的偶像。
同是车辆工程专业，李师兄现在是主机厂的零件采购经理，说起来曹迁还是他的供应商。
“一起吃个饭？”李涉问。
曹迁看到杜垚正向他走来，只得推拒，“改天吧，我等人。”
“女朋友？”李涉看到有个年轻女孩正往这边来。
“我倒希望是。”曹迁哈哈大笑，“借师兄吉言。”
李涉最喜欢小区的绿化，容积率低，建筑密度也低，多喷泉、棕榈树。他刚刚开车进了小区，就看到健身回来的邻居，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借着灯光翻检手上的化妆品。
“Hi Lotus，又去健身房？”他每次见到她，不是在健身房，就是在往返健身房的路上。
“是。”何田田抬头看他，“又加班？”
“对。”李涉疲惫道：“都是一个人，不如一起吃个饭？”
“谢谢。”何田田笑着摇头，“可我正在减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