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时光能够倒流，杜垚一定不会在听到过道的声音后打开房门。
向茗似乎比她还要局促，甚至连声音也结巴起来，“你好，我……刚才可能有些误会。”她的人生已经足够糟糕，难道还要破坏别人的家庭？
向茗慌慌张张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见杜垚笑了笑，露出右颊的一只小酒窝来，“我刚烙好了葱花蔬菜鸡蛋饼，要不要尝尝？”
向茗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坐在师兄家里吃饭。他家的房子很大，却只有两个人住，屋里没有开空调，却令她觉得很温暖。或许是厨房的灯亮着，餐桌上的食物冒着热气。
鸡蛋饼入口又香又软，混合着胡萝卜丝和葱花的味道。向茗用筷子夹了两块下肚，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家里的女主人显然是烹饪的好手，还特地搭配了浓稠的胡辣汤。向茗进屋之后没来得及说话，只顾着吃喝，很快就因为一碗香浓的牛肉汤开始发汗。
师兄从前就少言寡语，在他爱人面前却不像从前那么安静，他会认真点评她的每一道菜，然后忍不住又多吃两口。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向茗被安排在房间次卧住下。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暂借女主人的睡衣和毛巾。
她抬头照镜子的时候，才看清自己的丑陋和狼狈。卫生间里有分装好的卸妆液和乳液，向茗倒了些卸妆液在化妆棉上，开始用力擦自己那张肮脏的脸，一边擦一边又忍不住哭。这一天太漫长，漫长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是不是她闭上眼睡一觉，这一切就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是聪慧如陆宇飞一定会知晓一切。向茗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师兄放弃了白天鹅一样完美的周萌萌。他的爱人谈不上漂亮，圆圆的脸蛋白白的皮肤，普普通通像个路人，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女孩让他萌生出了成家立业的念头。
她从前觉得这个女孩可真幸运，今天才发现幸运的是陆师兄。寒冷的冬夜里，能有人给他留一盏灯，有人给他留一碗热腾腾的汤，是多么地弥足珍贵。
他能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吃家常饭，饭后依偎在一起看电视，于她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奢念。
如果可以，她多想有个家。
杜垚正在刷牙，不由分说被人从背后抱住，晚上吃多了好像没有消化，不安的小肚腩又圆鼓鼓的了。
“陆宇飞！”杜垚满嘴的牙膏，含混不清地提醒他，今晚隔壁还有人呢。
“你不吃醋？”陆宇飞贴着她的侧脸问：“要不要我解释点什么？”
杜垚大大咧咧地漱口，然后取过毛巾擦嘴。如果他说的是向茗抱了他一下，她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她开门的时机实在尴尬，全程见证了向茗往他怀里扑，然后就看智商过人的陆宇飞僵硬到手足无措。
“她的样子很吓人。”杜垚转过头看他，“那种感觉就像……想要自杀？”
杜垚高一的时候曾经被一个叫张世超的男生表白，在她拒绝了他之后，张世超就是这么一幅模样，然后跳到脏兮兮的水渠里自杀……
再想起向茗空洞呆滞的目光，杜垚现还是忍不住冷得一哆嗦。陆宇飞三更半夜去派出所里接人，这女孩又是衣不蔽体的模样，她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也许她那个时候内心脆弱、无依无靠，单纯当陆宇飞是个人形抱枕呢。
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陆宇飞靠着枕头看了一会书，就听到了身边熟悉绵长的呼吸声。杜垚心大饭量大，不过一会就梦周公去了。
想起刚才的乌龙，始终无法释怀的好像是陆宇飞。他以为她会质问，会生气，哪知她的情绪毫无起伏，甚至完全没有把先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陆宇飞看了她一会，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垚垚，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跟别人走了？”
杜垚砸了砸嘴，转身嘟囔了一句，“走之前早点告诉我，别不声不响的。”
凌晨时分，杜垚热得险些掀了被子。一米八的床又宽又舒服，陆宇飞偏要贴着她睡，手臂像紧箍咒似的勒得她喘不过起来。
她推了推他的胳膊，“转过去睡，我上不来气了！”
陆宇飞被他推搡到一边，哪知过了一会又贴过来，顺势连手脚都缠了上来。杜垚气得想骂人，又想起隔壁还住着向茗，实在不好发作，只得忍住一口恶气，稍稍往床边躲了躲。谁知他得寸进尺，眼看着又贴上来了。
遮光窗帘太黑，杜垚会习惯性地留一条小缝。就着外面的一点光亮，她突发奇想地凑到他近前，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紧接着他就迷迷糊糊地亲了亲她。
杜垚彻底睡不着了，她想知道他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因为要处理向茗和刘擎的事，陆宇飞第二天请假一天，一大早就给刘擎打电话。
一个家境殷实的小少爷，昨晚回家被老头子一顿劈头盖脸地收拾。接电话的时候虽然还是吊儿郎当，却带着那么些许有气无力。
“她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刘擎问：“没错，她的衣服，钱包，手机身份证都在我手里。”
向茗终于有勇气接过陆宇飞的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刘擎，我们见一面。”
早饭的牛奶油条是杜垚和面现做的，香喷喷的叫人直流口水。豆浆也是早上才用机器打的，吃的叫一个新鲜。
向茗忽然有些羡慕地望向坐在对面的一对夫妻，只见女主人皱着眉头，似乎对早饭不太满意，“油条没有发酵好……”
“挺好吃。”陆宇飞觉得杜垚深受父母真传，在烹饪上的天赋异于常人。
吃过早饭，两个人一起在厨房洗洗涮涮。向茗大胆地参观了师兄的厨房，烤箱、面包机、厨师机等设备一应俱全，还有榨汁机和咖啡壶，难以想象从前在学校吃饭只要十分钟的师兄，在家也会研究这些设备。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吧。
吃过早饭，陆宇飞开车送向茗离开。因为没有衣服穿，她只好先将就杜垚的衣服，不过杜垚各个维度的尺寸都比向茗大那么一点点，一套修身秋冬连衣群偏偏被她穿出了森系文艺范。
向茗在玄关换上杜垚的运动鞋，忽然抬头望向陆宇飞，“师兄办婚礼的时候，可一定要通知我。”
“当然。”陆宇飞答。
杜垚目送两个人离开，然后才来得及看微信消息。刚才姚诗鸢连着发了两条信息给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等杜垚真正看到信息的时候，难免有些失落。
姚诗鸢说她课业负担越来越重，没办法继续兼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