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道数学题怎么写？”
“辛亥革命的意义是什么？”
“instruction是啥意思啊？”
问问题的人是我，我叫陈可，夏礼是我的同桌，顶级学霸一枚。
每天我都会问他很多很多问题，问题的等级你们也看到了，低级或更低级。
可他无论面对我这些弱智的问题并没有觉得厌烦，反而很耐心很温柔的回答我。所以，曾有那么些日子，我觉得他也是喜欢着我的。
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他最好的兄弟，还没有陷入三角恋的痛苦之中。
我和夏礼的关系很好，他的很多朋友我都认识，当然，我也有把我的姐妹介绍给他认识，这种感觉就好像互见家长一样。
我生日那天，他骑车送我回家，我坐在后座上笑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夏礼！我那么多朋友中，有没有你看得顺眼的？”我试图问他。
他慌了一下，差点把车子摔进沟里。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低下眉眼，手指来回搅动，还不是因为害怕你爱上别人啊。
可一开口就成了：“我是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嘛。”
“不用你操心，好好学你的习吧！”他侧过脸叮嘱我说。
这语气，啧啧，高傲极了……
没把我送到家门口，半路就让我下车，说是自己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套试卷没做好。
“那行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再见！”我看着他骑着他的自行车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早上，他没来，下午，也没来。不禁感叹，原来这才是“再见”的真正含义。
我百无聊赖地写着政治试卷，遇到不会的连书都懒得翻，他不在，我还真觉得浑身不自在。
下午放学，我就问同学借了一辆自行车去他家找他。他家的门紧锁着，问邻居，邻居说：“他妈生病住院了。”
“是啥时候的事？昨天晚上吗？”我问。
“是啊……”后面絮絮叨叨的我也没听清说的是什么。
但愿阿姨早点康复才好，这样夏礼就能放心地来上学了。
高三的生活，三点一线，吃在食堂，睡在寝室，学在教室。偶尔会听班主任在晨会上说一些八卦，这些八卦就会成为我们课下的谈资。
“昨天晚上，姜主任在楼梯口发现一对男女生搂搂抱抱，还拍下了照片，你们都传着看看，多丢人！”
班主任的手机开始被疯传，看过的同学互相都轻蔑地一笑。装的就好像手机里面的男女生没有他们的影子一样，据我所知，我们班不下于五队情侣。
“这种小动物般的行为，希望咱们班不会发生！除非是你不和他在一起能死，那没办法，命比成绩重要，你跟我说，我向学校申请批准你们在一起。”
班主任说完，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就在这个时候，夏礼回来了。所有不同类型的笑声戛然而止，全班陷入了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知道，夏礼的妈妈去世了……
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悲伤，安静地坐在我旁边做着练习题。
他一定很难过吧，我能体会到那种丧失亲人的痛楚，因为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当时也在场。
当时躺在病床上的爷爷就握住我的手，交给我一个满是黑点的芒果。奶奶告诉我，爷爷一直都记得我喜欢吃芒果，这是他专门上山从芒果树上摘下的，只是我一直都没去看他。爷爷的芒果一直都被放在抽屉里，直至死的那天，才把它交到我手上。时间太久了，芒果都长出黑点来了……
一辈子太短，而人的生命又很脆弱。别说等自己变得优秀了，再来孝敬亲人，因为很可能子欲养而亲不待。
02
“上周发的政治试卷对过答案了吗？”他的声音把我从飘远的思绪中拉回来。
“啊？哦！对过了！”我开始翻找，书本，桌洞，书包，能找的全都找了一遍，可就是不见试卷踪影。
“我再找一遍，别着急啊！”我开始慌了，蹲下来准备把所有的书全都掏出来。
学委韩思思款款地走了过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蹲在地上狼狈的我。那一刻，我多恨自己乱丢东西的毛病。
“陈可，你别找了。”她声音温柔的对我说，俄而转身莞尔一笑：“夏礼，给你！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我下意识地去看夏礼，他面无表情，礼貌性地说了句：“谢谢。”
在夏礼伸手去接之前，我抢先一步。
抢了试卷之后，才觉得有局面些尴尬。
“哈哈，我先来观摩一下政治课代表的试卷……哇！字那么漂亮！字如其人哦！”
她扑哧一下捂住嘴笑了。
自从这次趁机和夏礼接触之后，韩思思就经常以各种理由来找夏礼。夏礼原本属于我的课余时间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另一个人抢走了。
“陈可，快出来打排球呀！”
“哦！知道了！”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俩借着学习的名义为感情打基础。
学习这么神圣的事，怎么可以被用来做如此龌龊之事？唉，我看着小妖精一脸悱恻的笑，深深地为夏礼的未来担忧。
打完球，我从小卖铺买了两杯柠檬水。开心地跑到班里门口，才发现脚重得抬都抬不起来，他们要讲什么题需要这么讲这么久。
我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听到韩思思娇滴滴的声音：“陈可？你怎么不进来啊？”有些女生，就是喜欢坐着说话不腰疼。
我笑了笑：“你不是坐着我的位置呢吗？没关系，你坐吧，我再出去打会儿球……那个，好不容易有节体育课，你们不出去玩会儿吗？”
“夏礼，不如咱们也出去透透气吧！”韩思思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尽管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但还是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夏礼是怎样的表情，心里是喜悦还是无所谓。
可我知道，我心里超难过的，我怕我多停留一秒，眼泪就会在他们面前落下，所以，我直接撒腿就跑，跑到食堂不是，跑到操场也不是，干脆像个小孩子一样躲进了厕所里。
直到放学，我才像个胆小鬼一样缓缓走出来。教室的门半开着，所有人都走了，风扇还没关，夏礼的书被吹的哗啦哗啦地响，我用手指抚摸上面隽逸的字，心里赞叹这可是我喜欢的人一笔一划写下的。
我拿起文具盒压在上面。
然后，坐在位子上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要带回去看的书，甚至还吹起了流氓哨。
“你去哪里了？”夏礼拎着垃圾箱从外面走进来。
我吓得直愣愣的看着他。
我……我能说实话吗？说是因为吃醋了才偷偷躲进厕所里哭了。
“我……我肚子疼……你呢，这么晚还没走？”
他懒得回答我这个问题，把目光转向手里的垃圾箱。
“哦！值日啊……”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周日是我的生日，我想邀请你……”
“我会去的！”我开心地笑了笑，即使他不说，我也会去。
“我骑车送你回家？”他一边把清扫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一边转过头来问我。
“不用麻烦啦，你家离我家挺远的。我坐公交就好了。”
03
一路上心情都格外地好，我都怀疑了，上节课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是我吗？
不过，送什么礼物好呢？还真是个既棘手又烧脑的问题。
送零食？吃完了，估计也就把我忘了，再说了，他两百斤的弟弟肯定会把夏礼的零食抢走的。
送衣服？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送杯子？这意图也太明显了点吧！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直至周日上午。碰巧去他家的路上经过了一家书店，我脑子一热买下了全套的高考模拟题。买下来之后，愈发觉得自己冰雪聪明。
这个礼物既别出心裁史无前例又能让他每天拿出来做题的时候想起我，简直一举两得。
派对在客厅举行，夏爸爸亲自下厨。可能由于时间太早，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到了，夏礼在粘气球，我想过去帮他。可他弟弟一直缠着我，嚷着让我陪他打游戏。
十点左右，他的朋友才浩浩荡荡地赶过来。其中有个人，我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
他的装扮很痞，穿着破洞牛仔裤，黑色背心，头发是明黄色的，左耳上还有一排耳钉。
我真的很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夏礼的朋友？不是有一句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夏礼与他，天差地别。一个像极了天使，一个像极了魔鬼。
夏爸爸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出来，见到那个男生，非但没有厌弃，还特热情地招呼他：“陈思齐来了！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我惊愕地看着这个少年，小小的年纪，居然不上学了。
“挺好的，叔叔。”虽然他打扮得很另类，但能感觉出来他做人的素养还是有的。
他一直在帮忙调动氛围，把夏礼的生日派对搞得跟自己开的一样。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今天的主角是谁了。
“夏礼！许个愿吧！”夏爸爸提议，还一边拍打着夏物偷抹奶油的小手。
夏礼闭上双眼，双手紧握，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是蝴蝶的翅膀。
许完愿，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他移开椅子，走到夏阿姨的排位前上了一柱香。
夏爸爸把分好的蛋糕分发给我们。
夏礼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
夏礼，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分担你的痛苦，可现实中，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连为你擦眼泪的勇气都没有。
而这时候，那个叫陈思齐的男生一个餐碟过来把蛋糕全盖在了夏礼的脸上。
我以为夏礼会生气，没想到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也同样端起桌子上的一块蛋糕，往陈思齐的脸上揩去。
其余的人也站起来帮夏礼按住陈思齐，夏爸爸抱着一心吃蛋糕的夏物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最好的兄弟情谊吧！
末了，韩思思来了。我们都很惊讶，包括夏礼。
桌子上，残羹剩饭，蛋糕也分完了。夏爸爸说要去厨房再烧点菜，韩思思懂事地上前拦着夏爸爸：“不用了，叔叔，我都吃过饭了。”
“这……不如这样吧，夏礼带着这位同学去楼下买个小蛋糕，也算是给夏礼庆祝生日了。”
“这样也好。”夏礼起身带着韩思思下楼买蛋糕了。
离开的时候我仿佛还看到了韩思思得意的模样。
“来来来，别管他们，咱们玩扑克！”陈思齐把我拽过来说要教教我。
几局下来，我都输了，唯独最后一局，陈思齐放水让我赢了一把。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情场失意，赌场也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