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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和昙花深谈过后,再加上一系列令安之琛烦恼不堪、困顿不已的事情,他决定暂且抛开一切,回一趟中国。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因为一部电影,只身一人造访一座陌生的城市。昙花笔下的那座城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的全部身心。在他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漫漫长夜里,他在脑海里不止一次地勾勒过那座城,幻想过那个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安之琛认为,这个故事不单单是男女主人公的故事,也是普天之下所有男男女女的故事。爱不仅是电影永恒的主题,亦是人生永恒的主题。为了身临其境去感受这一主题,为了捕捉真实生活的样貌,在八月中旬的一个傍晚时分,安之琛搭乘的那趟航班平稳地降落在故事主人公落户的这座北方小城。

安之琛在提前预定的酒店登记了身份信息,把随身携带的一个手提箱拿到房间,略微休息了一下,便走出酒店。中国地貌广阔,人口众多,他虽身为中国人,却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甚至于有很多小城小镇他都没有听说过。而他此次前来的这座小城,他以前就没有听说过。在读过《我心永恒》后,他才知道北方有这么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而且他一下飞机,的确感觉到了古城的那种古色古香的独特气息。

连日来,这位导演真的是太累了。在他的一生中,真正轻松自在的日子没过过几天。当他历尽艰辛,终于功成名就后,很多人羡慕他的成功和辉煌。一些在奋斗的路上感到身心疲惫的年轻人,不厌其烦地拿他成功的例子激励自己。这位导演自从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后,总是会从各方面了解到层出不穷的有关于自己奋斗史的小文章。那些并不了解自己,而且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人,说起自己的奋斗史来都如数家珍。好像这些人都亲眼看见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似的。事实上,安之琛的内心里十分明白,连他同床共枕的妻子,有些时候都不能非常肯定地说,这一路他究竟经历了多少言语无法表达的心灵的负重。作为一个男人,很多时候,再累,再苦,再彷徨,再委屈,再压抑,他都忍了。因此,别人看到和听闻的那些不尽如人意的生活经历,以及人们口口相传、津津乐道的那些坎坷和挫折,和他实实在在、真真正正经历的一切相比,简直是冰山一角。所有经历过人生的低谷、最后达到人生的巅峰的人都知道,能一言道尽的苦根本不算苦,能用言辞描述的难根本谈不上难。

很多人都不明白,在大多数情况下,那些成功的人比那些失败的人所经历的人生的低潮期要更长,他们的心灵受得煎熬要更久。孟子有言:故天将将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安之琛早就明白,这位先哲的寥寥数语可谓道尽了那些隐暗不彰的贤才异能的种种历练和境遇。因此,当他行走在人生的路上,某个阶段不管如何努力都看不到丝毫希望的时候,他知道该怎么做。他总是在心里一再地勉力自己:“要坚持,要有耐心,心灵要平静。”就凭这十二个字,这位华人导演以不凡的才华和高贵的人品,一路过关斩将,走出国门,跻身世界一流导演的行列。

然而,蜚声世界的这位影视界的知名人物,骨子里却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男人。他六十年如一日,始终过着那种脚踏实地、朴实无华的生活。很少有那位导演像他一样,为了一部电影,独身一人漂洋过海去寻找灵感,探索故事的意义,拓展思想的深度。为了电影艺术,这个一生荣光的男人的确倾尽了一切。

在安之琛的一生中,最令他寒心的是,在他还是一个为了梦想而努力拼搏的默默无闻的小年轻时(那是他最艰难的时刻),身边的那些他曾最信赖、最依恋的同族亲友、某些亲密友人和一些少时伙伴,却比那些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更看不起他。社会上始终存在这样一种奇怪的现象:越是关系亲近的人,越不容易客观地欣赏身边的人的才华和能力。当时的安之琛就深陷在这种痛苦的处境中。和他最亲近的这些人都认为他的导演梦是痴心妄想,几乎没有一个人诚心实意地鼓励过他。他们看不到他辛辛苦苦的努力,认为他那是心高志大、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他不仅得不到这些人的鼓励和支持,反而招来很多白眼和冷漠。但当他功成名就后,正是这些以前看不起他的人,却成了他最忠实的吹捧者。刚开始,安之琛不理解,但经历了太多人情世故的挫败后,他终于懂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人都乐意锦上添花,而不愿雪中送炭。

虽然只要经历过苦难的人最终都会明白这个道理,也同时被这个道理所中伤。可令人深感可悲的是,不知不觉中,他自己又会深陷在这个道理的圈套中。尽管他本人把道理理解到了骨髓里,悲哀到了灵魂里,可实践起来却有板有眼、分毫不差。那么,安之琛会是个例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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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安之琛遇到了这样一件事,这件事直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他记得十分清楚,那是个初夏的早晨,他起床不久,刚刚洗漱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铃声。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妻子也听到了门铃声,就对他说:“之琛,这么早,会是谁呢?”

安之琛看了妻子一眼,没有搭话,径直去开门。来人是国家地理杂志的主编欧阳寅,身后跟着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士。这位男士安之琛不认识。但欧阳寅却是他的老相识了,他们的交情十分深厚。安之琛热情地接待了老朋友和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士。最初的礼貌的寒暄过后,安之琛把这两位男士让进了自己的书房。

“老朋友,你没想到我会来吧?”欧阳寅微笑着对安之琛说,“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我贸然来访,是事出有因。这位男士,”他指着坐在他身边的那位英俊男士说,“动用了国际关系,来到我的办公室,恳请我带他见你一面。这不,我答应了他的请求,把他带到你的面前了。”

安之琛把谦和的目光落在想见他一面的这位男士的脸上。这是一张最典型的东方男人的脸,很耐人寻味。多年来,安之琛不知不觉养成了一种习惯,那便是见到陌生人会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思忖,这个人在社会上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的这种习惯的养成也不难理解,因为思考什么样的演员适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以及如何塑造人物形象、刻画人物性格,就是他大半生安身立命的本事。此刻,安之琛又开始这样做了。他看着这张脸,心里十分惊异,因为他丝毫也看不出对方在社会上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唯一看得出的是这个英俊的男人很深沉,这种深沉既不符合他的外形,也不符合他的年龄。

“欧阳寅为何不对我介绍一下这位男士?”安之琛心里嘀咕,“而这位男士自从进门后的表现,也显得十分神秘,他似乎并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

安之琛虽然心里疑惑,但却并没有体现在表情上。听欧阳寅那样说,他就微笑着看向男士,等待着他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想投资一部电影,我希望这部电影由您来执导。”男士彬彬有礼地说。

“什么类型的电影?”安之琛问。

“科幻。”

“关于什么?”

“恐龙和机器人大战。”

安之琛沉默了。说实话,他不热衷科幻片,他想拍一部剧情片。

“剧本还是小说?”过了很长时间,安之琛又礼貌地问。

我的读者要明白,这仅仅只是一种礼貌而已。笔者相信,在你们的一生中,这样的礼貌想必遇到过很多次。反正笔者是遇到过很多次。当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我只知道‘真诚’这个词,还不熟悉‘虚伪’的存在,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后来,慢慢地,我发现我太幼稚了。别人应承你的十句话,有七句,甚至有九句,都是不能当真的。事实是,他们要么是敷衍了事,要么是随口说说,亦或者他们前一秒钟用那张嘴说出的话,后一秒钟又会用同一张嘴否认。反正嘴长在他的脸上,想说什么随他的心,别人又干涉不着。我的读者,笔者在此坦诚地告诫你,对任何人都不能期待过高。可喜的是,坐在安之琛书房里的这位男士是深刻地理解这一点的。所以,让我们静下心来,看看这个心里有底的人是如何与这位大导演周旋的。

“小说。”对方回答。

“叫什么名字?”

“《机器人时代之恐龙归来》”

“把小说留下,我读完后给你答复。”安之琛郑重其事地说。

但这个回答也只是一种敷衍。如果对方真的把小说留下了,安之琛也不一定会看。他之所以不看,并不是因为这部小说不值得看,而是因为它是对方亲自送上门来,恳求他看的。任何一种到手的东西,人如果不付出点代价,总觉得这件东西是不值钱的:任何人一旦有点权力和地位,总要端起架子,能给别人行方别的时候,也要故意为难他一下。安之琛是人,但凡人要犯的卑劣的人性所要犯的各种毛病,他不可避免地也要犯。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地使自己的德性臻于完善,但却一再地发现,某些时候不由自主地又就范了。

“这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男士回答。

“年轻人,你为何要投资一部未完成的作品?”安之琛惊讶地问,他心里感到十分困惑。与此同时,心里也如释重负。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非常好的拒绝的理由。

“我喜欢。”年轻人趾高气扬地回答。

“可我拍不了未完成的作品。”安之琛微微一笑,说。

很显然,这场谈话并不愉快,因为双方都端着各自的想法和主见。这是一次奇怪的拜访:请托者根本不抱希望,受托人也无意成全。请托者之所以不抱希望,是因为他比任何人更了解人性的卑劣之处;受托人之所以无意成全,是因为他觉得来面见他的这位男士有点傲慢。而在受托人的一生中,他最厌恶得就是傲慢之人。但请托者不会轻易放弃的,虽然他不抱希望。

“那么,我能否和您定一个口头上的协议?”对方用少有的极尽恳切之能事的语气说,“我有一部小说要推荐给您,这部小说是一部网络小说,作者刚刚开始创作,我希望您能跟读。这部小说一完稿,而您又认为它是一部好作品,我愿意不计成本投资这部作品。您是否愿意执导,把它拍成电影?”

安之琛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让他深感困惑的年轻人。这位年轻的男士笔挺地坐在那里,浑身透出一种儒雅的气质。他镇定自若地回应着导演略带嘲笑的探寻目光。

“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投资商。”安之琛说,“不计成本!看来你投资这部电影并不是为了赚钱。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尽管你有很多钱,我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没有时间去等待一部未知的作品。我决不会和你订立这种协议,哪怕是口头上的协议,这种协议太荒唐了。”

男士平静地看着安之琛,听他把话说完。而欧阳寅则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话,他只是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听着。

“如您所说,”沉默了一会儿,男士微笑着接起了话茬,“我投资这部电影的确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一位作者。她热爱文学,默默地写了多年。起初她连作品应该发表在哪里都不知道。即便如此,她依然满怀热情地开始了创作,但多年来从未发表过一个字。不得已,三年前她决定求助于网络文学这个平台,但这个平台的局限性太大。她的第一部作品因为一个敏感词汇,连载到十几万字被退稿了。但是这样的敏感词汇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西亚·马尔克斯和爱丽丝·门罗的作品中随处可见,甚至于连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里也有这个词汇。但令人遗憾的是,就是这么一个词汇却否定了她的一切;她的第二部作品连载到四十几万字的时候,文学网站易主,突然就不能更新了。那部作品像胎死腹中的婴儿一样,也没有见到天日;她的第三部作品连名字都不能按自己的想法起,因为她新加入的网站不支持同名作品。当然,我讲得这些跟她真正经历的那些挫折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位作者又是这样一种人:只知道蒙头写作,不谙人情世故。所以一路走来非常艰难。我知道您也是从艰难的岁月,通过艰苦卓绝的奋斗,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您应该了解那些有才华的人,才华得不到赏识,真才实学没有用武之地,心里有多么焦虑和苦闷,以及坚持得有多么无望、挣扎得有多么辛苦。我了解这位作者,我也读过她的作品,我欣赏她的才华,不愿她被埋没。我想推她一把,这就是我来见您的主要目的。”

安之琛被噎住了,他半天没有作声。因为听完这番声情并茂的陈述后,他几乎立刻就感同身受到,这位作者面临的处境,就是他风华正茂时拼搏奋斗时的处境。但说来奇怪,安之琛的心明明被打动了,因为男士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但却从他的嘴里不由自主地溜出了下面这句生硬而冷漠的话。

“如果只是这么一个情况,我想你找错人了,”安之琛回答,“我认为你更应该去找的是出版商,而不是导演。”

在《荷马史诗》中,阿基琉斯命中注定要早死;赫克托尔命中注定要死在阿基琉斯的手中;特洛伊命中注定要沦陷;奥德修斯命中注定要经历返程途中的千难万险,才得以与妻子团聚。在笔者创作的这个故事中,安之琛和这位他目前还不认识的作者命中注定要经历这么一个小插曲。正是这个小插曲,才使这位多年后知道真相的导演的行为更富人性和大德。

男士粲然一笑。回答说:

“如果现在是十八世纪,或者十九世纪,我会直接去找出版商,甚至于我自己就可以成为一位出版商。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大部分人宁愿花三十块钱看一场电影,也不会以相同的价格去买一本书,除非电影把一部作品炒火了。这就是当代人的价值观念。所以十九世纪以前的世界文学名著始终是文学殿堂的常青树,而当代文学却不能取得这样的殊荣。即便是当代的那些值得称道的文学作品,也只能辉煌一时,却无法辉煌一世。很多作品可以认为是好作品,却不能称为伟大的作品;很多创作者可以认为是一位出名的作家,却不能称为一位杰出的作家。这就是作品与作品的不同,作家与作家的不同,以及时代精神与时代精神的不同,更是前人与后人的价值观念的区别。所以,这也是当代那些屈指可数的有真才实学和远见卓识的文学新人没有出路的根本原因。”

坐在一旁的欧阳寅像一座雕塑一样,始终缄默不语,而坐在对面的安之琛的脸色却变了。如果有人要问他,他一生的追求是什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成为影视界最杰出的导演。假如这就是他人生的目的,那么无疑这位男士说中了要害,道出了思想界和艺术界的几分真相。安之琛的心被这位男士的这番宏论折服了。但他还是不打算和他订立他刚刚提出的那个口头上的协议。

“我不否认你的观点,但请原谅……”

“不,这还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男士果断地打断了安之琛的话,“我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过会取得心满意足的结果。”

安之琛扭过脸看了看欧阳寅,欧阳寅对他微微一笑,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这一刻,无论是安之琛还是欧阳寅,内心里都十分明白,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不管他曾经在获得身份地位的一路上受到过多少白眼、挫折和打击,当他自己功成名就后,他会像他在奋斗的路上遇到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样,不由自主地看不起或者小瞧那些默默无闻,希求通过个人努力和才华而取得成功的人。这也正是安之琛和这位男士在谈话的过程中,安之琛不由自主体现出的那种虚伪的礼貌和轻慢的敷衍的真正原因。关于这一点,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这部小说中,用非常委婉的语言描述得淋漓尽致。不可否认,此刻的安之琛和欧阳寅的内心里都有这种想法,尽管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会在口头上承认。因此,欧阳寅出于某种原因,虽然带那个年轻人来见了安之琛,却没有竭力促成这件事。而安之琛虽然认可男士的观点,也不打算看一眼男士推荐的那部作品。说实话,这位笔者极尽之能事颂扬的导演,在某种情况下也难免要高傲:全世界已经完稿而且得到业内人士认可的作品那么多,我为何要去等待和跟读一部未完成的作品呢?即便安之琛没有大声说出这句话,我们也深信,他当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试问,基督教教义中的七宗罪,那个凡人不曾犯有几条呢?

但命运就是这么奇特,天意弄人也不外乎只能到这种程度。与这位男士见面后大约半年之久,一部网络小说不知怎么就突然引起了这位导演的注意。而且,一经开始阅读,他便无法自拔,像陷入深深的爱恋似的。令他自己都深感意外的是,他那么繁忙,却耐心地跟读到直到作品完稿。三年后,也就是安之琛会见过作者,并决定把这部小说改编成电影的时候,才从欧阳寅的口中得知,当年那位男士推荐的那部作品正是安之琛现在中意的这部作品。这种惊人的巧合令安之琛的内心久久地无法平静。安之琛在得知这一情况后,当时非常震惊。他当即惊讶地问欧阳寅:“老朋友,当时你了解这位作者吗?”

“谈不上了解,但多少知道一点。”欧阳寅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安之琛问。

“一位杂志社的签约摄影师托马斯曾把她的文章发给我看过,而且我们曾选用过她的几篇有关于旅行的游记,这几篇文章是她特意为托马斯的照片撰稿的。我只能说,这位作者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文笔犀利,语言精练。我深信,一旦她在文坛站住脚,绝对有望成为诺贝尔文学家的获得者。”

“可是,当时你为什么不和我提一嘴呢?”安之琛又问。

“在那次来访之前,我的确见过这位作者。”欧阳寅说,“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看得出这位作者所走的每一步路,依靠的只是自己的真才实学。她是个坦诚直率的姑娘,为人朴实,落落大方,很招人喜爱;我带他来见你的那位男士,是托马斯的好友,当初也是托马斯把他介绍给我的。这位男士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我见他的第一面,从他谈论那位作者的神情举止中就发现,他对作者倾慕不已。他来找你的主要原因不单单是因为他欣赏作者的才华,更是因为他爱慕她。但是,我有我个人的看法,请你相信我,这种看法是绝对客观的。我认为假如这位作者真的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她就必须靠实力取胜。除此以外,用其他任何方式取得的成功,对她的才华来说都是一种抹黑。依靠别人,总不如自己努力奋斗争得的荣誉高贵。所以,我打心眼里不赞成那位男士的做法,他在走捷径。虽然他的目的很单纯,想法也很高贵。因此当时我保持了沉默。”

“那位男士究竟是什么人?”

“一位心理学家。”欧阳寅回答,“一位在心理学界非常出色的人物。”

安之琛陷入了沉思中。过了半响,他又说:

“老友啊,我并不赞成你刚才的说法。也许我们走着走着思想就滑坡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心灵蒙上了污尘,我们犯错了。我们这些过来人都应该明白,那些苦苦努力并对这个社会有价值的人,需要的是鼓励和扶持,只是鼓励和扶持。四年前,我轻率地拒绝了那位男士,可想我有多愚蠢,多傲慢。我为自己感到羞愧。假如命运没有自行弥补四年前的那次失误,我们差一点就让喜剧变成了悲剧,让这么优秀的作家得不到重视,让艺术界损失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世界上这样的悲剧已经够多了。很多在艺术领域和思想界对社会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生前却遭人唾弃,死后才受到尊敬。像梵高和卢梭。这种事是最不应该发生的。”

欧阳寅深有体会,不禁也惭愧地点了点头。

世界上的悲剧的确很多,所以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才经久不衰。看来,悲剧比喜剧更好书写,因为大部分的人的一生都是悲剧;悲剧比喜剧也更好演绎,因为人生以喜剧收场需要非凡之大德,而世界之人拥有大德者寥寥无几。所以说,这个世界就是个适合演悲剧的舞台。正如萨克雷所说:它虽然热闹非凡,却是个道德沦丧的场所,并非一个欢乐愉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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