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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荷塘月色 无弦之曲

“先生,您刚才给他的到底是什么?”夏先生走后,纪言忍不住问道。

“那是剑殿之主的令牌,见令牌如剑主亲至,凡剑殿弟子皆要听从号令,当然,只有一次机会,用完就会收回,也算是整个剑殿欠下的人情。”傅真看着纪言,仿佛诉说的是一件无所谓的事。

“这,我欠的人情可就大了。”纪言心中暗想。

好像是看出了纪言的心思,傅先生这个平日寡言少语的男子难得的开口解释:“书院弟子本就同气连枝,不分彼此,何况剑殿一脉相承,另外,虽说剑殿欠了一个人情,但只要能治好你,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不亏的。”

此刻的纪言要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来到这里虽说未逢大难,但也是举目无亲,除了临溪村的街坊,就只有书院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不对,还有那那间简陋的小饭馆,说起来自入书院学习后便不怎么回去,此次更是遭逢大难,不知前程,好在自己这个一等公的身份至少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吧。

纪言脸上依旧带着少许内疚,“先生,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值不值得书院大费周折,一直以来,易先生都说我天赋平平,但却还是让我来了书院,此后的一年,我能感觉到,书院先生们对我的善意,特别是内院里的那两位,也对我颇多照顾,我实在是想不通,似乎大家对我的感觉很奇怪。”

傅先生凝视着纪言,书院的一年修行,他曾无数次见证过了少年的努力,只不过就像他说的,天赋在易先生看来平平无奇,只不过那可是眼高于顶的易先生,但就算是在他看来,也只能算是中上之资,相比于那人可却是逊色太多,无异于天壤之别。

但那都不重要,既然是那位先生的选择,自然有其原由,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扰呢。于是,他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当你拿起那把剑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有了最好的说明,早晚你会明白的,好了,先歇息吧。”说完便转身离开,纪言行礼目送。

入夜,纪言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心中始终有些惶恐。在经历了魔皇毁天灭地的攻击下,自己侥幸未死,本以为已经看破了生死,只是接连几位名医对他的症状束手无策,让他有一种被判了死刑的感觉,虽然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这种感觉确实非常不好,既然上天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那说什么也要活下去。前世的自己一阶凡人,如今自己成为了以前幻想过的修真者,又有书院这座靠山,如此绚丽的世界,当真让人不舍。

纵身一跃,纪言来到房顶,不得不说,成为修者好处还是很多的,要是换做以前,这十几米高的房顶他是打死都不敢上来的,现在只需要轻轻一跳,注意不要跳过头就行。

月亮呐还是那个月——亮----,星星呐还是那个星——星--------,纪言忍不住哼唱起来,以前在书院的日子,除了修行,他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晚上呆在屋顶看星星,浩瀚宇宙,无尽星空,蕴含了太多的神秘与未知。在他心里,这无数繁星中一定有一颗星星是他的家乡,那是他必须回去的地方,也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突然,一阵古朴典雅的琴音传来,时断时续,也幸亏他耳力过人,换做别人,未必能听的如他这般真切。

“夜半时分,何人在此抚琴?也不怕打扰人家睡觉。”纪言自语道,同时也把他从刚才的思乡中拉回现实。“唉,反正也睡不着,便去看看是哪个没素质的吧。”言罢,循声而去。

琴音朦胧,时断时续,纪言可没有再敢从屋顶走,要不然万一被当成盗贼或者采花贼那乐子可就大了,几位先生的口水不得淹死自己。最终不知穿过了几条走廊,来到一处池塘,里面遍是荷花,塘中有一石亭,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

纪言师从书院,书院六艺,可以说代表了整个东土最强六种绝技,这个说法或许并不绝对,因为神州浩瀚,哪怕东土偏居一隅,也是广袤无垠,天知道哪个隐世家族掌握着惊天秘法,但至少这一千年来,书院用无数次的血战,捍卫了六艺无敌的神话。

然而,哪怕是有幸听过那位乐殿之主亲自抚琴,纪言仍旧觉得,今晚那位石亭的奏乐人仍然技高一筹,这是一种难以表达的意境。先前的他由于距离较远,所以并未在意,此刻的他,站在通往石亭的那条栈道上,可以清楚的听到那首悲哀幽怨的曲子,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缓慢向石亭走去。

临近石亭,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纤细的身影,白衣如雪,头戴发钗,长发及腰,盈盈一握,只可惜看到的是一个背影,但不难想象,应该是一位绝色佳人。

琴声仍在继续,纪言也慢慢向前走去,两人好似在比赛一般,谁也不肯放弃,最终,在离着那道身影三步之遥,琴音戛然而止,纪言感觉到身上的束缚也瞬间解开。

“公子为何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跑到女眷居所,有失礼仪。”女子站起身,转身略微低头行了一礼,说话的语气看似很有礼貌,实则有些微恼。

纪言看到那位姑娘转身的瞬间,立刻呆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俏脸,陌生是因为他们只见过一次,熟悉是因为他曾无数次在梦中见过这张脸,通俗的来说其实就是——单相思。

没错,抚琴的少女就是夏姑娘,她的那位嬷嬷前段时间不分青红皂白差点杀了纪言,而为了赔礼,那位小姑娘很是痛快的赔了一根灵参给自己,现在想来自己应该好好谢谢四师姐,当初要不是她扯掉了对方的面纱,自己恐怕就认不出对方了。

既然是熟人,那就好办了,纪言暗中窃喜。

“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之前在运城的时候我们见过的呀,你还给了我一根灵参,要不是你那根灵参,我早就死在雷劫中了,说起来姑娘对我可算是有救命之恩呐。”纪言厚着脸皮套近乎,完全没有提及当初老妪袭杀他的事,到是小姑娘听完似乎是想起来了,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是你,你就是今日前来诊治的书院弟子?”也许是书院这两个字的分量太重,小姑娘放下了戒备,没有了将这个半夜三更溜进女眷院落的小子暴打一顿的想法。

“你是叫,纪言吧?”小姑娘试探的问道。

“对对对,没想到夏姑娘还记得我。”纪言兴奋道,点头如捣蒜。“夏天姑娘,好久不见了。”

“我叫夏轻语,夏天这个名字是那天我随便编的。”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撒了次谎,这么快就被自己戳破了。

“夏轻语,真是个好名字啊,哈哈哈哈——”纪言尴尬的笑了笑,前世作为一个直男,他并不太懂得如何撩妹,尤其是,身处一个古典且玄幻的世界。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很显然,纪言转移话题的作用没有效果,对方那双看似迷茫的眼睛和带着点天然呆的表情只是一种表象。

“我晚上睡不着,是听着琴声跟过来的,你弹的真好听,比小九子,不,我感觉比于先生弹的都要好。”纪言认真的说道。

夏轻语哪里知道他说的小九子是谁,只是后面说起的那位于先生到是让她很是诧异,于是她试探性的问道:“你说的于先生是?”

“于先生啊,乐殿殿主于惊华,我曾经听过一次他弹的琴,感觉没你弹的好哎。”纪言再次称赞道。反而是夏轻语有些羞愧的低下头,羞问道:“乐殿之主于惊华,未入书院前便已名动东土,琴艺臻至化境,据传其弹奏一曲,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哪里是我这个晚辈可以比拟的。”

“于先生的琴艺确实高超,也许是我境界不够所以暂不能领悟,只不过,你弹的曲调虽然轻快,但我却从中听出了悲意,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你能听出我曲中的悲意?”夏轻语诧异的问道:“不对,你能听到我弹的曲子?”此刻的杨九儿才是真正的惊奇,仿佛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原本迷茫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显得颇为可爱。

“这,我又不聋,自然能听到。”纪言被问的有些蒙,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问,于是他尴尬的挠了挠头,顺势看去。“夏姑娘,你这琴真不错,这木头应该是极为罕见的金线紫楠木,手指大小的这么一块就是天价,你这居然整张琴都是,天呐这得多少钱啊?还有这个,这个——”

这下轮到纪言开始诧异了,“这个,夏姑娘,你这个琴它怎么没有弦?”他看着古琴,一脸懵逼的问道,此刻像极了一位牙牙学语的陷阵小宝宝。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哪怕他现在是一位修真者,是书院门徒,也未曾听闻过此种奇事。

众所周知,琴有七弦,也有五弦,宫商角微羽,无弦不成音,琴没有弦,就好比剑只有剑柄,没有剑锋,那还怎么弹,那还怎么打架杀人。

小姑娘听了纪言的询问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慌乱,脸上浮现出一抹红霞,她抱起古琴,行了一礼,没有解释只道天色太晚便欲告辞。殊不知这一幕被暗处的两位老人尽收眼底。

“听闻唯有心意相通之人才能听到这无弦之曲,想不到此番前来居然还能促成一段姻缘,远山兄,看来贵府与我书院颇有缘分啊,哈哈哈——”说话的是书院的傅先生,他身旁的正是夏远山,两人本来正在商谈一些事情,感觉到外面的动静便来查看,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此刻的夏远山脸色不是很好,毕竟对方大半夜的爬墙头跑到自家侄女院子里,怎么说都不太好听,要不是书院的威望和名声自己非先揍这小子一顿不可。只不过这小子怎么就能听到自己这侄女弹的无弦之曲了呢,这可就麻烦了。

“想不到书院的弟子,也会如此行事,实在有失君子之风。”最终,夏远山也只咬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欲成大事,何拘小节,我书院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斜。”傅真反驳道。

“你好像很得意?”夏远山看着傅真那欠揍的表情,不明白对方只看了自己这侄女一眼就好像赚了天大便宜是的。

“这个年纪就能够掌握无弦之曲,将来的成就只怕比乐殿那位只高不低,而这样的人成为了书院弟子的妻子,怎么看都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傅真在心里盘算着,这位冷面剑客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当然,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我们两个就不要在这趴墙角了,年轻人嘛,总有些年轻人的话要说,走吧走吧。”说完,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将其拽走。

“姑娘莫要惊慌,在下绝非故意擅入女眷府邸,实在是为琴声所吸引”,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纪言再次开口道:“先前听了姑娘一曲,有些手痒,不知可否借琴一用?,我为姑娘抚上一曲,就当赔罪了。”

听到纪言要弹琴,夏轻语颇感震惊,这无弦之曲自己练了三年才算小有所成,看对方的样子只怕以前连听都没听过,难不成他真的只看一眼就能无师自通?“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要是弹不出来我就告诉二叔。”夏轻语心中暗想,然后带着疑惑,小心翼翼的把琴递给了纪言。

纪言接过琴,感受着手上那厚重古朴的质感。“对了,我弹琴的时候喜欢边弹边唱,这么晚了打扰到别人可不好。”

夏轻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有点后悔把琴给他,但现在也不好再要回来,于是轻轻的一挥手,一道两丈左右半透明的球形结界出现,笼罩了两人。

“想不到夏姑娘还懂阵法。”纪言摆弄好姿势说道。

“略懂一点。”夏轻语谦虚道,同时向纪言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咳咳——”纪言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神秘的表情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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