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除妖组说是‘除妖’，其实一般也就是抓几个不老实的小妖小怪，批评教育一下什么的。”曹铮将一袋温热的血包递给少女：“当然有时候会威逼利诱。”
两个人并排坐在住院楼外面的长椅上，脚边一片暗色的草坪。
“还以为他多厉害呢……”少女往血包里插吸管：“一枪就给撂倒了。”
“所以说不对劲啊。”
曹铮揉眉头：“按理说，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这世界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打到他。帝国反导系统没装好的时候，上面甚至派他给全国开防导领域来拦截核弹。”
“而且少校的治愈能力不是闹着玩的。”他补充说：“就算真是硬挨一枪，秒回血是绝对没问题的。”
“看他这么厉害，居然是个治疗系……”少女咬吸管。
“别看不起治疗系啊。”曹铮微微一笑：“没他的话，我早死了。”
少女看他。
曹铮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少校，是六岁那年，他带了几个人到我家来……”
他看着低垂的黑色天空，陷入回忆。
“他那时和现在一样年轻，一点也没变。”他垂下眼睛，看着草地：“我爹一听他是少校，就疯了，在我肚子上捅了七刀……”
“不，他早就疯了。他想像妖灵一样得到永生，用一千三百四十七只妖灵做实验……失败了，疯了，总觉得他自己没错，一定是少了什么，加上那个就一定可以成功……他就加上了我。”
“少校把他杀了。”
少女看着他，没说话。
“他那个人其实很怪啊。”曹铮深呼吸，眼圈有点发红：“他平常又懒又弱的，但真遇到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候我就想，还不如让他一直又懒又弱得了。”
“为什么会这样……”少女垂着眼睛，吸着袋子里的血浆。
“我猜，可能是因为他是真的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吧。”曹铮强笑：“每次聚会的时候，他一喝多就劝我们转行，或者调到别的部门去，说如果真遇到什么事，他不会管我们的。”
“强大、冷漠、做事认真到不近人情，我们都知道的。”他战栗了一下，继续说：“我父亲那个研究所……”
他抬头，轻声说：“现在是他的收藏品之一。”
“他先杀了我父亲，又把我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边救我，一边和手下说：‘这地方不错，我要了。”然后就叫了尸体处理组的人来，把那里整理成标本展览厅了。”
“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埋了他，他是我爸爸。’”
“然后你猜他怎么说？”曹铮学着少校那种疲惫慵懒的声音说：“‘行啊，那你就来代替他，做这里的人类标本吧。’”
少女瞪大了眼睛：“你……不恨他？”
“你让我怎么恨？”他哑然失笑：“后来我才知道那家伙晕血晕的厉害，本能抵触杀戮和血腥，平常连个鸡呀鱼呀什么的都下不了手……他那样做，都是他自己逼的。”
“可能是受过什么刺激，显得有些神经质，我们私下里都认为可能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治不好的那种。不过有时候，他那种冷漠的样子倒真的比我父亲还可怕。”
“所以我才加入除妖组……想着早点把他从组长的位置上踹下来。”曹铮看着少女的眼睛，说道：“该转行的是他，不是我们啊。”
病房里，挂着吊瓶的少校显然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在和兔妖说话。
兔妖在削苹果，然后不给他吃，馋他。
“这一行真的太危险了。”少校喃喃自语：“我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您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太多了，少校。”兔妖说：“您应该问问那个崩你半条命的人：‘喂，打击报复的到那边排队挂号——你预约了吗，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