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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十年

这十年过得飞快,这十年里,子晗遇见了很多事情,他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捣蛋王,母亲刚开始带他去美国的时候,他以为只是个短暂的夏令营,结果便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子晗那时候彻底得罪了那些收高利贷的人,道上最忌讳的就是又不还钱,然后还耍赖,叫警察报警,那些人本来只是想给吴樾母女一些颜色看看,没想到弄巧成拙,本来只是撒了一些油漆,浇了些汽油,没想到哪里来的火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吴樾在那场火灾中受了重伤,虽然她的母亲正好外出,没有事情,可是也因此精疲力竭得了焦虑症。

吴樾一直在疯狂找着子晗。与其说子晗是她的哥哥,更像是她精神和情感的寄托。子晗知道吴樾的事情已经是三个月以后,开始想快去找她尽可能照顾她,后来看着她这三个月的书信,从极度无助到最后的谴责。他渐渐失去了勇气,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没有肩膀的人。

最后一封信,吴樾写着“你凭什么以哥哥的身份来照顾我们,你凭什么报了警,凭什么惹祸上身之后就一走了之?你跟你的父亲一样,都是看上去大义凌然的伪君子,其实只是不敢承担责任,不敢直视世界上龌龊的事懦夫而已。

对于夏敏似乎就这样渐渐退出了自己的生活,感觉两人是无言的分手了,隐约的细节里,子晗能感受到夏敏的过敏越来越严重了,只是为了和自己再一起一直在坚持。罢了,没有他,夏敏应该会过的更好。

而在美国的经历也算不上顺利,一直磕磕绊绊,直到最后一根稻草毁灭。多少年了,母亲就是自己的天啊,那个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的女皇,在自己20来岁的时候得了一场病。原来病魔真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杀手,从一个神采奕奕的美女子可以直接摧残成步履艰难的中年老太。她也终于从财富杂志封面和CEO的位置下退下来,人走茶凉,但好在家底颇丰,子晗手头有的A药企股份依旧可以供他丰衣足食。

有段时间,子晗一直回想着母亲,还有吴樾跟他说的话,其实他只是个不敢承担责任的懦夫而已。他想起了那时母亲随口说的救护车ICU事情,隐约不敢去求证那个人是不是夏敏。他以为不求证,夏敏就还是那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伴随着淡淡的笑,在阳光底下,在樱花树下等着他,或是痴痴的为了他抄送了一本又一本的笔记,而或为他录了一夜的古诗。

有很长一段时间,子晗都需要靠着夏敏的那一段mp3来入睡,以前怎么都背不下来唐诗300首。在美国的时候,听着却格外的亲切。

与其是说这十年住在美国,还不如说子晗这十年是躲在美国。

一直到他27岁的生日,父亲来到美国和他团聚,50多岁的父亲在非洲当医生的时候,发现了母亲的类似病例,并且找到了有可能的解决方法,需要和药业巨头A公司合作尽快做临床实验。

具体的事情子晗就不清楚了,他只记得他离开美国的时候,父亲说会替她照顾母亲,他爸爸只是跟他说了一句话,他说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只是突然发现,如果有一天当自己不再逃避了,而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这时候才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子晗感觉父亲在心里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和他的母亲。只是如今总算有了一个由头,可以和这个他心里的女皇处日子的借口了。

而这十年里,夏敏又是怎样度过的呢?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只是听以前的哥们说,她并没有按照保送名额去最好的高中上学,好像是因为生病,一直在家修养。

世界的另外一头,上海世纪公园。

阳光打洒下来,春光很好,花絮飘林。一个孕妇模样的人一手拿着野餐的篮子,一手牵着有三四岁光景的小孩,在公园里玩耍。她到了草坪上,铺开垫子,摆好水果,另外又时不时看着小孩生怕走远。

旁边一对年轻小夫妻,那爸爸在和小孩子玩风筝,那母亲就这样笑着看着他们嬉戏玩耍。她看见旁边那个姑娘又怀孕又带着孩子,就随口搭讪了起来,”哎呀你真不容易啊,挺着个肚子还要带孩子,?“

那个”孕妇“不是别人就是夏敏,她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了自然的笑,”还好还好,“然后那女的又没完没了的继续唠嗑,”你这看着这应该是三四个月了吧?“

夏敏脸上的微笑,忽然凝固住了,随后又露出了捣蛋的微笑,”不是啊,五个月啊!看不出吧!“

此时表姐和表姐夫回来了,原来这个小孩子是他们的,大家是一起出来郊游。

表姐和表姐夫还带来了另外一个男生,这男生看着挺憨厚老实的,据说是姐夫单位里的医生,这个场面一看就是极度尴尬的相亲环节。

旁边那个少妇看着自己老公小孩回来了,眼睛瞟了一下,也就回去了,有点尴尬,小声的和她老公啰嗦着,”你看那人都说自己怀孕了,怎么还在相亲?好奇怪哦。“

表姐和表姐夫带来的那个男生憨憨的,皮肤科医生工作稳定,上海户口家里有婚房,算是大好青年一枚,如今上海滩上的抢手货呢。

”嗯,“夏敏并没有很尴尬,她不再是那个动不动脸红小姑娘,如今的她更像是弄堂里她从小最崇拜的”上海老阿姨“。夏敏起身礼貌点点头,“嗯,你好,我在一家药企做药物研究工作。”

男生目光从头到尾看了她一遍,而且是那种毫不收敛的目光,夏敏感觉自己被扫过一样,心里挺不舒服的,以前大家16岁的时候看她的目光都是满满的粉色气泡,现在就是嫌弃之意,是啊,那时候才几斤,现在的夏敏已经由于长期服用激素圆了五六七八圈。

夏敏用更狠毒的眼神回看了男生,一副剑拔弩张的腔调。姐夫忙圆场说,“敏敏啊,易行学医的,你是学药理的,总算也是行业相当,之前和易行提到你,他可期待了。”

此时那个憨憨的男生才收起了目光,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表姐和姐夫追着孩子皮闹跑远了,就留下了他们两个。

夏敏说,“易行你好,其实,我不叫夏敏,我叫夏小雪,只是家里人一直改不过来。还有您别看了,我没有怀孕,我只是有点肿而已。今天这背带裙老是被人家当作孕妇防辐射衣服,好几次了。“

男生有点害羞,夏敏在说的时候,他就一直点头。说完之后,他才开口,”你可能不记得我,我跟你上的是同一个初中的,那时候我成绩比较普通,也不像你那时候又好看成绩又好。但是你记得吗?那时候啊老师让我们做结对活动,嗯,一帮一的时候你还有帮过我做数学呢。“

男生带着一副边框眼镜,仔细看看其实除了有点拘谨带来的憨气,还是蛮清秀的模样。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夏敏有点意外,夏敏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时,哦,易行同学你好,我是不太记得了,不过我样子变了很多,难为你认了半天。“

夏敏和易行就在世纪公园的主干道上走了走,旁边划船的,放风筝的,还有那一颗颗樱花树,开的正是时候,两人有聊没聊的搭着话,说起了以前的王教导主任终于退休了,说起来了升学率越来越高。

那时候帮困结对的人。似乎夏敏脑海里只记得那一个追风少年了,她看着那飘落的樱花似乎在想着什么,此时侄女一不小心直接把一个小皮球砸到了夏敏脑袋,嘣的一声,她正好没有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这次她不用再怕了,因为已经彻底康复,不会再晕倒了,只是躺在草坪上的时候,看着天空,她又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幕,此时那个追风少年会有怎么一张淘气的脸凑过来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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