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虽对祁王颇有微词,却也劝道:“公主,您把妆容卸了,待会祁王来了怎么办,虽然他今日有些过分,却也是祁王啊,您还是先不卸妆吧。”
南怀伊却已开始取发上的芳佃了,眼神微漾,“若离,你信不信,这位大名鼎鼎的祁王绝不会踏入这里半步。”若离立时又问道:“为何?今日是你们大婚的日子,他怎会不来新房?”
南怀伊散下三千发丝,转过头来说道:“因为啊,他没把我当王妃,或许,只是一件物品,还是别人扔给他的。”南怀伊之所以如此肯定,完全是因为之前路途中了解到的关于北周的事情。
祁王萧朔,年纪轻轻就上战场,屡立奇功。若说东方未远这战神是抵御外敌的强将,那么萧朔就是攻城略池的战狼。东方未远武艺高绝,排兵布阵,上阵杀敌,或许明月箫声中就已杀人无形。而萧朔杀伐果断,快意疆场,凶悍狠辣,绝不留情,他杀敌没有章法,仅凭自己的火祁军就能以一当十,直捣黄龙,四国无不钦羡这样的两个完人全身在北周了。
再者,祁王冷情,浑身冰寒的冷意和恣意的杀气不知杜绝了多少京城少女心,因而,明月清风的东方未远和风流畅意的青羽公子就更得女儿青睐。
说到这个青羽公子,只道他是沈丞相的嫡子,长相风流俊美,无官无职,因小时候体弱多病,甚有一次差点夭折,遂五岁时沈丞相就四处寻觅百药老人,希望能救他一命。不料百药老人却看中沈青羽天生慧根,要求他跟着自己学医术。
沈明纵然舍不得自己儿子,却也只得同意了。三年前回京后,其偏偏风度,流光容颜立马俘获了一票闺中少女心。且其风流韵事让人咋舌,传闻他流连过的女子都无怨无悔,自甘沉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十几年跟着百药老人学的不是医术,而是寻花问柳。
而萧朔这样一个自我强势的人竟然会跟风流公子混到一起,真真是世事难料。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祁王绝非等闲,他如此地狂傲,怕是非池中物。想来他也不会来为难她一个女子,以后不惹他,相安无事就好。
若离看祁王今天那架势,也觉得南怀伊说得有理,遂也帮她解除了身上的繁饰。殊不知,房上一人已将二人的对话听了去,沈青羽摇摇折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果然不出所料,这王妃有意思。
听完墙角他闪身出了祁王府,想着要将这话告诉那冷情的祁王爷。
此时的火祁营地牢,一人衣衫糜烂,一条条烧红铁索抽打在他身上,鲜血横肆,糜臭和浓郁的血腥气交杂。却丝毫影响不了不远处墨衣银发的人,他绝美挺立,仿佛与这里格格不入,又似乎格外契合,仿若他就是与血腥自成一体的存在。
“说,为何杀沈青羽。”清寒的声音回荡在密闭的监牢里,混杂着炭火燃烧的嘎吱声,让人顿时如临冰窖,血脉静止。
那浑身血污的人知道落在这心狠手辣的祁王手上,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只道上次那药没弄死萧朔,以后再下手就不容易了。这次任务失败,主上是不会留无用之人的,九毒门的刑罚不会好过这里。于是抬起他那张血痕斑斓的脸,得意道:“祁王不是天下无敌吗?自己去猜啊。”
萧朔知道这人嘴硬一心求死,也知道他出身于西夏九毒门,绝对不会再供出什么来。既然没有了价值,那么,就去死吧。萧朔无一丝愤怒,冷冷道:“废物,那就成全你。”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凉意四起,刚想咬舌自尽,却已来不及。只见萧朔抬手扔了一颗黑药丸到那人嘴里,那人只觉口腔麻痹,再也合不拢了。
没一会,地牢里一缕缕黑色的东西成群结队地游走过来,那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蚂蚁群。此时蚂蚁已经陆陆续续爬上了他的手臂,而它们最终的目的地是自己张着的嘴。他瞪着恐惧的眼神,眼里是可怖的死亡,他知道他要死,可没想到竟是如此可怕的死亡,现在的他相信了,这人确实是狠绝毒辣。
偏偏他看过去,那银发冷峻的人目光专注,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看透了他的渺小,在嘲笑着他的恐惧。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粒粒小小的蚂蚁爬进他的口,鼻,耳,眼,做不出任何挣扎,直觉钻心的酥辣疼痛,蚂蚁钻进身体,又从裸露的伤口爬出。他喑哑着发不出声,只能低低哀嚎。他错了,他应该在被擒的时候就自我了断的。
萧朔全然漠视这一切,转身出了牢门。一步一步,恍如踏着黑暗。
沈青羽赶来的时候,萧朔正好出来,他看着远处地上被蚂蚁裹食的人,不禁打了个冷战。啧啧,这手段,不愧是祁王。
“阿朔,你的王妃说你不会去她的寝殿呢,要不,把她给我得了,对于美人,我可是很怜香惜玉的。”沈青羽妖娆的一开玉扇,眼神放光,邪肆地说道。
萧朔完全不想理他,回道:“想要就自己去拿。”
哼,谁不知道那是那你的王妃,我怎么拿,不给就明说嘛。沈青羽嘴角抽抽,追问道:“审出西夏那帮人为什么杀我了吗?”难得正经起来。
“目前不知道,不过很快就知道了。”萧朔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青羽赶忙追出去,还想问什么,却早已不见萧朔身影,暗暗道:这家伙,功夫又长进了。
如南怀伊所言,这一夜,萧朔果真未曾踏入她的寝殿,这样最好不过。前世纷扰乱心,那么今生就清朗独立吧。
一觉睡醒,因着先皇先后已然逝去,况当今皇上只是祁王的兄长,虽说长兄如父,但萧朔的地位在那,却也不必进宫敬茶。祁王将这座院子给她住,下人们也不敢为难她,真是难得自在。南怀伊叫来若离就开始穿衣梳洗。
自从穿越过来,今天是最放松的一天,那些车马劳顿马不停蹄的日子仿若还在眼前,想着就觉得有些繁重。昨天虽是累极,却是早早地休息了,是以今日精神着实很好。
说实话,除却前世和萧无恒相恋后变得柔弱温顺的时候,自己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本性是一个极为活跃闹腾的。既然皇帝不闻,王爷不管,那么,自己也有一片小天地了。想到这里,南怀伊不禁慨然,这怕是她遭遇萧无恒这一切变故后遇到的最愉快的事了。
南怀伊带着若离,准备在王府走走。所过之处下人们皆恭敬地唤王妃。看来昨日萧朔虽是将她留在宫里自己走了,也未临幸于她,却并不影响她在王府的地位。不过转念一想,这恐怕只是萧朔治人的本事吧,她敢发誓,下人们的恭敬绝不是萧朔特意的吩咐。那个传闻中的男人大概并没有娶了个王妃的意识,毕竟,她的存在,就是南梁讨好他的物品,还不是自己想要的。
管他的,既来之则安之。说好要好好活下去的,自己开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