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算是个稀客。”随着离怨宫的大门被一阵强劲的气劲打开，一道青色的身影缓缓从门外走来。
帘子后的人神色不动，须臾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墨箫听了，连眼神都不曾闪一下，脚步不停向前走去。
“怎么，殿下来我这离怨宫是来求人的，怎的如今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帘子后的声音再次传来，温婉清丽，是年轻女子的嗓音。
只是温柔的嗓音，说出的话却正中要害。
墨箫走到距离帘子三尺的距离，脚步停下。
“求人？”他出声，似乎是在细细琢磨这两个字是否用的妥当。
“离怨宫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他轻笑一声一声，笑声极尽讽刺。
帘子后，女子神情不变，等着他的下文。
“若说求人，怕是今日离怨宫主，该求着本殿别把你千年前做的事情说出去才是。”墨箫在说到千年前这句话特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提醒帘子后的女子什么。
“殿下果然厉害。”那人静默许久，做出退让，只是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厉害倒是不敢，只是恰巧查到了这件事，不然，谁能相信一向以诚做交易的离怨宫主，竟有一天也会为个人的恩怨而在交易者的手下动手脚。”墨箫语气淡淡道。
帘子后的女子猛地抬头，语气掺杂了些许怒意，“我没有打算害月纤若。”她虽然因着恩怨在那蛊毒里动了手脚，但是也绝对到不了她用这个蛊毒去操控月纤若的地步。
月纤若是天族公主，跟她无冤无仇……哦不……是有的，但是若真说有仇也不是她。
“没有打算害月纤若？孜清苒，你便摸着你的良心说一说，你真的没有打算害她？”墨箫盯着帘子，似乎要透过帘子看透帘子后的人一样。
“我……”孜清苒被他凌厉的眼神看着，不由得有些语塞。
她当年只是想通过月纤若……
“孜清苒，若是单论你与她，当然无冤无仇，你也不必费心去害她，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你真的还有必要这样装下去吗？”连他如今都查到了原因，可笑孜清苒还在一脸大气凌然地说着这样狡辩的话。
“我……”孜清苒脸色一白，脑子里只回荡了一句话。
墨箫知道了……就连墨箫都查到了……
那么……如果月无言查到……后果……
想到这里，孜清苒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你当时既然敢做，想必是恨极了她，既然恨极了，又何必还这样遮遮掩掩。”墨箫一句话挑开孜清苒的虚伪。
“我……”孜清苒再次语塞。
“解开诅咒的另一种办法到底是什么。”须臾，墨箫问道。
“我不知道。”孜清苒如今心里全部都是方才她与墨箫的对话，听到墨箫问，苍白地摇摇头。
“你……”墨箫皱眉。
“我真的不知道。”孜清苒又补充。
“当时……双生蛊交给你，之后……之后蓝君宸从我这里交易走了解开双生蛊的办法，十世轮回。”孜清苒道。
“可是没有想到月纤若竟然占着月紫依的一魄，她灵魂残缺，这个办法本就铤而走险，我……”孜清苒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谁能想到会是这样。
她灵魂残缺，连活下去都是问题，更不要提什么双生蛊了。
双生蛊的存在，只会让她更加行走在濒危边缘。
“你当真不知？”墨箫眯起眸子，手死死得攥紧。
“没有……另一种办法……根本就没有……我听师尊说过的，根本就没有……”孜清苒喃呢自语。
“孜清苒，你是仗着离怨宫，所以有恃无恐？”墨箫挑眉，他自然是不信孜清苒的话。
“我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墨箫，事到如今，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孜清苒咬牙，似乎很是愤怒。
“你与其有空在这里多与我这个人费口舌，还不如早些回去，自己找找解开诅咒的另一个办法。”孜清苒眼神一厉，冷声道。
“这东西虽然是离怨宫特制的，但是天下之大，解决的办法肯定不会只有离怨宫有。”孜清苒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神芜殿知道的可比离怨宫要多得多。”最后，孜清苒神色微微一动，说出这样一句话。
墨箫被她这样似乎是提醒的话点的怔愣了一刻钟，须臾，他再次看孜清苒。
“一码归一码，你最好期盼我可以找到另一种办法，不然，定然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话落，他转身飞出离怨宫，没有再提自己的来意。
对他来说，封印记忆的东西可以以后再要，如今当务之急，自然是楚梦凝的诅咒。
他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孜清苒垂着眸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当时墨箫来找她要双生蛊的时候，可似乎不是这样的呢。
怎么，如今倒是自己悔悟了？
可惜啊，可惜就算是悔悟了，如今也晚了。
墨箫，你便看着，是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须臾，她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墨晴，淡声道。
“这才刚走了一个，紧接着，就又来了一个，如果我不是知道墨小姐刚来，还以为是早就预谋好了呢。”
“你的话骗得了皇兄，骗不了我。”墨晴没有答话，淡淡道。
孜清苒神色一顿，勾起玩味的笑意。
她方才的话天衣无缝，甚至对。墨箫的恐惧也表现的没有丝毫破绽，墨晴，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是她的话也无错不是，从墨箫踏入离怨宫的第一步开始，她说的话，就没有一句，是真的。
“孜清苒，救楚梦凝的办法，我不会问。”墨晴没有看她，说道。
“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皇兄。”楚梦凝尚且还有蓝君宸，可是皇兄若是付出，可没那个人领情。
“所以呢，你想说些什么。”孜清苒当然能看出来她今日来不仅仅是因为墨箫来了，而是有别的事情。
“说些什么……”墨晴微微一笑，望着殿外云海万千，神色在一瞬间清澈见底。
她转身，看向孜清苒，神色清凉的好像能一瞬间看到最深处的想法。
祭司殿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纯净透彻的眼睛？
孜清苒瞬间了然，面前的这人……
“久闻离怨宫大名，听说这里极尽天下所有奇珍异宝，灵丹妙药。”墨晴笑，眼神渐渐坚定下来。
孜清苒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她似乎已经能猜出来，她大概是要什么了。
“不知可有办法消除记忆？”她挑眉，问道。
消除记忆？
孜清苒不出所料地笑了笑。
“有的事情，该记着便记着，忘了……就真的忘了吗？”她抬步越过帘子。
“可若是不忘，抉择的还是自己。”墨晴丝毫不意外孜清苒已经知道她身份的事情，只是淡淡一笑，凤凰的高华显露出来。
“你不想抉择。”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事实。
“的确不想。”不是她不孝，她只是更加知道该怎么更好地让族人安息。
若是说自私……她当然是自私的，她是凤凰族的小公主，从此就不再是祭司殿的小姐。
从此就跟墨箫，再没有一点关系。
她宁愿忘掉以前，忘掉以前的所有。
然后陪在他身边，陪着他。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再犹豫。
“那不知道你打算拿什么来换呢？”孜清苒笑了笑，似乎明白她的想法。
“你想要什么？”墨晴清淡的眉眼一扫，问道。
这离怨宫什么稀奇东西没见过，倒也轮不到她自作聪明地直接拿出筹码。
而这个人既然答应给她东西，那么定然，是想要她一些什么了。
孜清苒静默了许久，说道。
“我听说……罢了。”话说到一半，她却又像是想起什么，蓦然闭了嘴。
“嗯？”墨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先回去吧，如今不是你消除记忆最好的时候。”孜清苒的眸色，在一瞬间的迷茫后，又渐渐变得坚定。
墨箫与蓝君宸势如水火，墨晴自然是要帮墨箫的。
如果她这时候消去记忆，虽说消去的是凤凰族之前的记忆，难免会对她后来的记忆也造成遗忘。
而这时候，若是忘了一些不该忘掉的东西，可未必是好事。
墨晴显然也在她的提醒下想到了这点，想明白之后不禁有些懊恼今日自己的莽撞。
“为什么帮我？”她整理好情绪，冷静道。
孜清苒神色如常，“墨晴，我可不是在帮你。”
话落，似乎是觉得自己回答的太过迅速而又容易惹人怀疑，她平复了心绪，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接着说道。
“你不觉得，这样一来，墨箫和蓝君宸的戏，才更有意思吗？”
这话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墨晴没有反驳，或者说她如今没有心情反驳。
复杂地看了孜清苒一眼，她转身离开。
她离开，孜清苒圈在身侧的手更紧了紧，垂眸片刻，又抬眼看向今天，她离怨宫……或者说是她，接待的最后一个人。
神影殿蓝君宸。
这个人一来，只怕今日，她就不必再见别人了。
只要到时候，她有足够的心理防线，别被他逼疯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