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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独眼灰狼王

荒野上,白茫茫一片。

亚恩站在车队中间,抬眼望不到队前,回头看不到队尾。狼嚎声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突然,车队后方传来惨叫声,几名佣兵仓皇从雾中跑了过来,身上、脸上,沾满了鲜血,他们大声叫道:“是独眼灰狼王!”

人群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片惊呼,甚至有佣兵已经左顾右盼,想要找出一条可以逃生的道路。

商队老板哆哆嗦嗦、脸色煞白,从车厢里探出头说道:“亚恩先生...”他牙齿打颤,几乎说不出话,只能指望眼前的东方人真的有传闻中那么强大。

“约翰先生请待在车里,让其他人都听我的命令。”

“好,好。”老约翰对身旁的商队护卫说道:“你们都听亚恩先生的话,保护好我的车队。”然后躲进车厢,关紧车门。

水牛不安地跺着蹄子,每个人都是惊慌失措的模样,就连身旁的芙蕾雅和罗曼眼中都有一丝动摇。不过后者很快就坚定起来,这个平时呆呆傻傻的小伙子面对着白雾,不论里面出现什么他都不会后退,因为他的心上人、未婚妻,就在身后。

亚恩叫住刚才跑过来的佣兵问道:“你看到它了?独眼灰狼王?”

佣兵瞳孔收缩,握剑的手不停颤抖,他呆滞着说道:“看到了!我当然看到了!我看到了一道黑影,杜姆上一秒还在我旁边,下一秒就死了,断掉的脖子还在不停往外喷血,喷得很高很高...”

亚恩看着对方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心想:这个人已经废了,刚才发生的事会成为他一生的阴影,如果走不出来,恐怕这辈子连武器都拿不住了。

仅仅是一个名字,一道黑影,就能让一群称得上是走南闯北的佣兵和商队变成这副模样,宛若瑟瑟发抖的小绵羊。

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选择去做头羊,周围的人都失去了斗志,没人带领的话,恐怕会不战而溃。

“所有人听着!”

亚恩站在牛车上大吼:“我是亚恩,你们可能有人听过我的名字,有人没听过,但现在,我不想和你们解释我是什么人,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你们之中最强的人,想活下来,就听我的!”

他的声音响亮、干脆,虽然因为刚成年的原因,听起来有些年轻,不够浑厚,但信心十足,不由自主地让人倾听。

雾中的狼嚎声一瞬间都降低了下来,仿佛不想惊扰到他讲话。

其实亚恩想多了,这支车队在经过橡树镇的时候,所有人就已经知道他了。哪怕不知道的人也听过一个关于东方人的故事,祖安荒野除了他,哪还有第二个东方人?

车队经过后方遇袭这件事,此时都挤到了前边,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

亚恩接着说道:“车夫把牛车围成一个圆形车阵,护卫站在车阵后方第一排,佣兵站在第二排,没有武器的人都到中间。”

没有任何人犹豫,在他说完以后,大家都行动了起来。

乱而有序的车队中,亚恩开始回想,曾经和希维尔闲聊时谈起过独眼灰狼王。

独眼灰狼王最初不是独眼,在它小有名气的时候,就遇到了刚来祖安的希维尔,并发生了一场战斗。过程不激烈,结果很简单,灰狼王夹着尾巴逃跑了。

女人当时用平淡的口吻告诉他,如果不是小迦娜在旁边,那头狼早死了。

这一战后来被同行的佣兵传了出去,希维尔也从此进入祖安人的视野,被人们所认识。一个单身美貌且实力强大且身份独特的女子,暗恋者与追求者当然是数不胜数。

蒙多在其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一号追求者。这个男人主动寻找到灰狼王,想杀死对方送给希维尔,作为他的告白礼物。可惜苦战一番,只弄瞎了狼王的一只眼睛。

此后三年,独眼灰狼王在祖安荒野四处流窜,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流血和死亡,佣兵公会为此下达了长期任务,希望可以剿灭它。

但三年过去了,灰狼王不仅没有死,反而因为折损的佣兵越来越多而名气越来越大,几乎成为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时间回到现在。

护卫队长过来问道:“亚恩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车阵已经组好,站在后方的护卫和佣兵拿出武器,表情勉强镇定地看着浓雾,这些人终于有几分战士的样子了。

当人群陷入恐惧的时候,你只需要告诉他们该做什么,恐惧自然消散。

“现在,该解决恐惧本身了。”亚恩持刀说道。

大雾朦胧,白茫茫的从天上遮到地下,什么也看不到。狼群已经很久没有嚎叫,除了人群粗重的呼吸声,周围什么也听不到。这时一阵大风吹来,雾气上下涌动、翻腾,幻化出各种让人心悸的景象。

下一瞬,成群的野狼在雾中出现,灰蒙蒙的连成一片,无声无息地扑了过来。

“来了!”亚恩双眼锐利,高声叫道:“芙蕾雅,齐射!”

车队中所有带弓箭的人都在芙蕾雅身边,随着少女张弓搭箭,口中轻叱:“射!”十只箭矢从车阵中同时射出,灰狼群中栽倒了几道黑影,不知是死是活。

距离实在太近,仅一轮弓箭之后,狼群便化作灰色的潮水涌向车阵。

因担心水牛发狂,搅乱车阵,车夫把它们赶到了车阵最里面,车辆之间的空隙只容一人通过。灰狼的数量虽然不少,但一次最多只能通过一只。

狼群挤在车阵外围,空隙狭小,刚进来一只,就被等待的商队护卫一剑刺杀,有些灰狼躲过长剑或者侥幸没死,还要面对佣兵的补刀,最终难逃一死。

但没人会因此而感到乐观,认为这场战斗就这么简单。灰狼王还没出现,它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人们心头,但他们还有抱有一丝希望——

那名东方人,不过...他能挡住肆虐祖安荒野三年的灰狼王吗?

亚恩站立不动,始终没有出手,他在等灰狼王。

狼群和哥布林不同,青哥布林不在乎普通个体的死亡,甚至还会将弱小者杀死,充作食物。但每一只头狼都会珍惜队伍里的成员,这是它们在荒野上立足的根本,独眼灰狼王当然也不例外。

他没有等多久,甚至是很快,白雾里便突出一道灰影。

“芙蕾雅!”亚恩第二次喊道。

少女心领神会,和所有弓箭手瞄准一个方向。

那道身影就是独眼灰狼王,因为雾气的遮掩,只能看到对方的身躯异常高大,比其他灰狼至少大两个身子。

“射!”

箭矢齐发!

月牙村里,除了资深的老猎人,数芙蕾雅的箭术最准,只不过因为使用短弓和女性力气较小的原因,射箭距离没那么远。

但是,这一箭她有必中的信心,目标这么大,距离又这么近,没有失手的道理。

最多二十米的距离,箭矢飞过只需要一个眨眼的时间。芙蕾雅没有眨眼,反而是惊得睁大了眼。

“射空了!”她难以置信。不仅是她射空了,十只箭矢所组成的箭雨都射空了。

人群中的亚恩看得一清二楚,刚才灰狼王以不符合庞大身躯的敏捷,在向前奔跑的途中,一个转折就躲过了所有箭矢。它的动作没有箭快,但是在弓弦响动的一瞬间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它是靠听觉判断的。

这头狼不仅身躯高大,也拥有丰富的被人猎杀、以及杀人的经验。

没有第二箭的机会了,灰狼王狼首猩红独眼微亮,盯着芙蕾雅冲了过来,半人高的狼身正对车阵,直接撞了上去!

一声闷响发出,声音不亮,甚至还有点低沉,就像闷雷一样,两米高的牛车满载着谷物轰然倾倒,露出一道缺口。

灰狼成群涌入。

芙蕾雅和弓箭手们刚好挽弓上弦,顿时乱箭齐发,当场杀死了五只灰狼。周围的佣兵连忙赶来,堵上这个缺口。

亚恩依然没出手,哪怕刚才冲进的灰狼,最近的一只离他只有四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缺口上,只有他死死地盯着灰狼王在车阵缝隙间游走的灰影。

他的身前,罗曼独自站在缺口处,用力挥舞着手中的粗铁长剑,在涌进来的灰狼身上劈砍出鲜血淋漓的伤口。他没有上去补刀,那样会陷入狼群的包围。很快,在随后赶来的六名佣兵的帮助下,他们堵住了这个口子。

虽然这里没有车辆的阻挡和掩护,但缺口不大,狼群也有脑子,面对填补上来的七把铁剑,没有无脑冲上去。

这样就够了,能挡住它们就好,至少身后的芙蕾雅是安全的。罗曼傻笑着想到。

突然,一声尖叫从背后传来,这个声音太过于熟悉,以致于让他不敢相信。

这是芙蕾雅的声音,女孩虽然刚成年,但英气的外表下是一颗倔强的心,罗曼从没有听过她害怕到尖叫。

该死,芙蕾雅位于车阵最中心,别的地方又没有缺口,怎么可能会出事!

一瞬间,脑海中无数念头闪过,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顺着脊椎窜到头顶。

他不敢想象,没有芙蕾雅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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