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在篮子里呆了一天,吃了个肚皮滚圆后,就睡了。
阿婆带着染染搭上了回村里的牛车。
这是隔壁村的牛,他们也来采买,碰巧见着了,就顺便搭了她们。
又颠簸了许久,终于到村子里了。
到了村门口,已是日暮时分。
她们告别了邻家的老牛,走过一排排的梯田,终于到了自家的小院。
“阿砚呐。我们回来了。”
听着开门声,萧墨砚推着轮椅从屋子里出来。
“正巧,晚饭做好了。先进来吃饭吧。”萧墨砚接过苏云染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
“你还会做饭?”苏云染怎么这么不信呢。
萧墨砚没多说,只是走到桌前,为她们摆好碗筷。
两人走至桌前,上边儿摆好了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
看着卖相不错,就是不知吃起来怎么样。
净了手,几人在餐桌前做下。
苏云染夹了一片蔬菜尝了尝,比预想中的好。
准确来说,是正巧符合她的口味。
“这真是你做的?”苏云染看了看屋里,没感觉到有其他人在。
当然也有可能是人家做完就离开了。
“你喜欢吗?”萧墨砚没回话就是默认了。
“挺喜欢的。”这是苏云染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合胃口的晚餐。
“喜欢便好。”萧墨砚得到了满意的回复,这才开始动筷。
阿婆:哎,这些年轻人啊。
——
次日,早早地阿婆就带着苏云染煮五色糯米饭。
这是清明祭祖必备之物。
一个正常大小的木桶里按着扇形统计图的样子装了红、黄、白、黑、紫五种颜色的糯米。
盖上盖子,就放在大锅上煮。
这五种颜色是用植物染出来的。
把植物捣碎,熬出汁水,再把糯米放进去浸泡一夜,就可以上锅了。
红色的,是用苏木和猪肚木熬制的水;黄色用的是黄姜汁;紫色用的是红蓝草;黑色用的是枫叶。
让阿砚在里面看火,苏云染和阿婆院子叠纸钱。
一张张普通的方形黄纸,在两双灵动的双手加工下,变成了一个个造型逼真的金元宝。
“阿婆,我们为什么要自己折纸钱呀,外面明明有折好的。”苏云染。
许是临近清明,昨天的街市上好多卖殡葬用品的,里边儿就有金元宝。
可阿婆买的是黄纸,要自己叠。
“自己做的才用心,下边儿的人看到了也会开心。”阿婆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就该开心幸福的活下去。
不然逝去的人也会不开心的。
“染染,人总会死的。
如果有一天阿婆不在了,染染也要开心的活下去。
不然阿婆也不能放心的离开呀。”
“阿婆的身体这么好,别说这些话。”清明时节,说这些太忌讳。
苏云染是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
可不信归不信,有些先辈留下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现在的苏云染体会不到这种给亲人扫墓拜祭的哀思。
也体会不到对那个隔着一层土的身体的追思。
她是个孤儿,在感情方面的经历十分单薄。
‘亲人’于她而言,就仅仅只是一个词语。
“阿婆年纪大了,可能某一天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阿婆,您别说这些。”苏云染的语气有些重了。
看着阿婆灰白的头发,她有一瞬间似乎体会到了对生命逝去的无能为力。
可也仅仅只有一瞬间。
学医的人,对死亡看得并不重。
这个话题就这么在无言中结束了。
两人静默着叠着自己的金元宝,一只又一只,很快就装满了一箩筐。
“染染,明天我要跟着族里去祭拜先祖,一天都不会回来。
你和阿砚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跑。”阿婆。
“好。”苏云染。
两人一起收拾着明天扫墓要用到的东西,寿衣蜡烛红纸等等,都放在一个箩筐里。
“染染,过了清明就是上巳,到时带上阿砚一起,我们去游春。”
游春,类似于春游。
“好啊。”苏云染。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雨水打在屋檐上,冲刷着墙面,形成一首自然的交响乐;落在草地上,灌溉着土地,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夜幕降临,大多数人家都早早的休息了,因为明天要去祭祀先祖。
这的人称为‘拜山’。
有些人家还有事没做完。
他们呢,就点着油灯,关上门窗,做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
屋里,萧墨砚赤裸着身子,泡在黑漆漆的浴桶里。
解毒第四天了,要开始泡药浴了。
浴桶的下方新建了一个灶台,以便于更好的添火烧水。
这里没有温度计,苏云染只能靠着感觉控制水温。
不能太凉,以免药效不完全发挥;不能太烫,以免把里面的东西煮熟了。
苏云染把箩筐里调好的药草一件件的加入水中。
然后拿出银针,扎入萧墨砚头上的几个穴位里。
萧墨砚闭着双眸端坐着,额上沁出了密密的细汗。
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着苏云染,可此时身上太疼了。
若是睁眼,定是极为狼狈的。
在药物的刺激下,内息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
“凝神,调息,千万不可昏睡,也不可动用内力”
苏云染不疾不徐的声音,唤回了他一丝思绪。
在她的指挥下,身体里凌乱的气息渐渐平复。
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疼痛。
“张嘴。”苏云染。
嘴里被塞进了东西,似乎是被药水浸泡过的棉布。
带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这是怕他咬舌吗?
疼痛似乎只持续了一会儿,似乎又持续了许久。
昏昏沉沉中也不知过了多久。
待到身上的疼痛渐渐消失,气力渐渐恢复,嘴里的布就被人取出,他缓缓地睁开眼,眼中还带着未来得及褪去的红血丝。
“再泡一个时辰就可以出来了。”
女子的声音带着疲惫,蹲在下方收拾灶火,看不清她的面色。
屋内的油灯快要燃尽,天也快亮了。
两人几乎一夜未睡。
“你的那个暗卫呢?”弄好灶火,苏云染坐到一旁椅子上,啃苹果。
“我让他去办事了。”萧墨砚似乎并不意外苏云染会知道他的人寻来了,他又补了一句,
“你若有事,我可叫他回来。”
其实,他是觉得他在的话太碍事了。便叫他在附近暗桩呆着,无事不要现身。
“不用,我就问问。”
本来想着找个可靠的人来当帮手,但想想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