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不要探头你非要探！现在好了！”
大街上，两人没命地跑。
“我怎么知道他们停了，还刚好停大门口！”
狂奔没有减去戴珊吵架的劲头，她极力辩解。
叛军车队短暂地停了两分钟，引起戴珊的好奇心。她不顾珈奈的劝阻，一个人又回到那条大街，想看看叛军是不是在那就地休整。
结果是——她看到了正对着她的车长观测镜。
猜想是对的，他们确实停在那，可接着就调转方向一路追着这个好运的侦察兵。
借着步兵在城市中先天的灵活优势，珈奈一边往各路小巷里钻，一边朝霍普金斯所在的街区靠近。
屁股后面一群装甲车没法这样干，只得走大路。他们没有猖狂无比地从楼房里撞出一条路，可也没有因为绕路而被珈奈甩掉。
无论少女穿过多少条只够一人通过的巷口，她也还是能听到那成群的发动机轰鸣就在不远处。
“就这么跑也不是办法，一会我们分开，没被追的去找霍普金斯！”
“可那个浮兰要找的是你啊！我去也没用！”戴珊大喊。
“我也会朝那里跑！看能不能……把他们带过去搅混水！”
背着大包奔跑很耗费体力，珈奈想要正常说话就只能靠喊，接着再大口喘气。一旁的戴珊却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得她很是羡慕。
“了解！”
戴珊脚尖一转，迅捷地转向另一条路。
珈奈又跑了一会，等感到身体撑不住时，解下了双层背包的大包锁紧带。一声闷响后，她身上只剩下装有紧急物资补给的小包，肩背也是一阵轻松。
在平时训练的长途奔袭项目里，她的成绩不错，但也还是没法用长途行军的重量负荷来跑一千五百米。
在今天，她恨无氧运动。
轰隆声也小了不少，估计叛军也注意到目标已经分开，不假思索靠直觉选了戴珊。
少女轻快地小跑起来，想着他们是怎样跟踪自己的。
与上次在黄金城的小巷里被一群身份不明人员追赶不同，这次她身上没被安追踪器，就算有也会被身上的干扰器所覆盖住，无法发送信号。
高楼林立的环境对逃跑来说是绝佳之选，别说开车，就算用人力追踪也很容易陷入跑着跑着就失去目标的奇特境地。
珈奈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走哪条路，别人还能清楚？
障碍物会挡住一切远距离观测手段，最大限度减少高科技的优越性。
她得出另一个可能的答案——叛军只是顺路。
或许他们根本懒得去追两个微不足道的步兵。他们应该清楚往内陆跑的只是心惊胆战调取数据的小队，不值得当做一个对手看待，因此只是把“发现敌情”的报告抛在脑后，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
从那次两边装甲车对射的战况来看，他们还真没什么好怕的。除非这边来了坦克或是一堆反装甲武器的埋伏，否则他们不会损伤一兵一卒。
没有觉得这个想法可笑，珈奈反而开始去验证自己的推断。
她再次跑出狭窄的小巷，来到一个球场的门口。人工草皮早已被自然力所吞噬，现在只剩几根白色标线证明这里曾经是供球员释放激情的地方。野草高矮不一，最猖狂的已经长到膝盖高。
在球场另一边是观赛大楼，至少有十层高。办公层的外墙并没有封上，而是安装了落地窗。
珈奈不管不顾，闷头爬过铁丝网，横穿球场，径直上了五楼。
没有外墙也给她提供了较好的狙击点位，这下不用考虑为了射击角度而在窗口附近选择观察位，可以直接往里面靠，把自己隐没在楼层的阴影里。
少女选了一个距窗口十米远而且靠着承重柱的地方，拉来一张桌子，又找来一块破布，把布系在承重柱的缺口处，另一端系在桌子拐角。
这样一来她就会被布挡住，从外面望着看只能发现一块模糊的阴影。破布上的孔洞又可以为她提供射击孔……虽说现在射击是没用的。
即使处于极端不利的境地里，她也还是不忘做好狙击手应做的前期准备事宜。这都要归功于当时那个大嗓门的技术教官——他用难忘的体罚让每一个学员士兵都牢牢记住每一点知识。
不然根本出不了能千米之外取人性命的合格狙击手。
所以即使她认为这样做没有作用，也还是熟练地布置好了简易的狙击阵地。
叛军动静不减，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建筑群中现身。
珈奈现在已经没有退路。这栋楼的设计很平庸，就是为了容纳最多的观众而生，除此之外别无他用。没有与其他建筑相连的逃生通道，也没有消防速降滑梯，更没有一个比较直接的逃生示意图。
她只希望叛军不会也选这栋楼当做临时据点。
这感觉有点像电影里孤身一人埋伏起来，带着足量武器弹药要与后方的追兵决一死战，用自己的生命给正在撤退的大部队争取时间的悲情英雄。区别是那类英雄往往会支撑至少十五分钟，担当起影片最后的大高潮。结局也是弹尽粮绝后慷慨赴死，或者在露出如卸重负般笑容的时候看到气势如虹的援军杀到，把敌人赶跑后再把他高高抛起。
而珈奈知道一旦自己与叛军交火，那么最多十秒她就可以去天堂领盒饭……她这个无神论者不认为自己会下地狱。
现代战争比较人性化的一点就是能让人死得没有痛苦，死得莫名其妙。冷兵器时代，每一个即将死去的战士都会受到极大的煎熬。
第一台深灰色的坦克从一旁的环形主干道上开出，冒着灰烟朝球场边的铁丝网接近。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干练的棱角设计与暗色系涂装让坦克看起来威武无比，可珈奈不想在除装备展会以及基地训练的场合之外看到这个大家伙，更不想看到它不怀好意地开过来。
坦克绕了半个圆，左边履带刚好擦到铁丝网，仿佛是以铁丝网为辅助线，继续顺着干道的方向行驶。
后面，叛军大部队也全数出现。各式统一涂装的装甲车辆排队在主干道上前进，像是要参加阅兵。坦克或许是领头，用自己的大吨位与厚实的前脸装甲迎接一切阻碍。
如果他们就这样顺着大路开，那就会绕过球场，继续朝市中心进发。
珈奈呼吸加快，紧张地看着那股钢铁洪流，催他们赶紧滚蛋。她手心冒汗，浑身发抖，被迫细细体会着这样珍贵的经历。
嗡！
一台装甲车往左多拐了些，把铁丝网压倒在地，履带与铁丝网摩擦发出的尖锐噪声让百米之外的珈奈都有些不舒服。
让她更不舒服的是——车队停了。
与她以前看过的陆军训练时一辆坦克把另一辆逼停接着另一辆再把后面一辆逼停不同，叛军车队表现出极佳的素养以及执行能力。他们相邻车辆的间距并不大，即使领队员第一时间通知所有车辆立刻停下，每个人反应时间的不同也会让队伍变得不那么整齐。
她自己开LFC的时候，每次踩刹车后的制动距离都不一样，更何况大几十吨的装甲车辆。
可令她震惊的是，车队像由一根主操纵杆带动的玩偶阵列，行动整齐划一，看不出每个个体独立的特殊动作。
少女继续观察着，想看看里面的车组成员会不会出来开个会还是干些别的事。
啪！
脆响还未消失，头顶的天花板就被击中，落下一团砖块碎料以及飘散的烟尘。
枪声不是炮声，珈奈立刻分辨出那是大口径机枪的声响。她收枪，翻身躲到旁边的承重柱后面。
被发现了？什么时候？为什么会用车载机枪先攻击而不是一炮轰过来？
少女左右张望，想着该从哪个出口跑掉。她至少不能简简单单放弃，就那样待在原处等着敌人决定她的命运。
没等爬起来开溜，她的一个疑问就得到解答。
轰！
炮弹打在出口偏左一些的墙上，距离她约二十米。
大量的水泥碎块打在她身上，热风让她觉得在蒸桑拿，冲击波更是将她掀起，横着飞到大楼靠近球场的一边。
脑袋嗡嗡直响。她勉强翻了个身，把夜魔架好，想着死之前也要拉一个。
可瞄准镜没有捕捉到一个人类的脑袋，十字线划过的全部是冰冷的金属，还有慢慢转向她这里的炮口。
珈奈愕然，接着感到事情就该这样发展——谁会就那么容易从铁罐头里面出来。
嗖！
一发飞弹从后排战车的发射架上飞出，划着白烟晃晃悠悠袭来。
“哼……”
珈奈勉强笑了一下，打算在最后一刻再展示一下自己的“魔眼”。她死也要死在第二发飞弹上，第一发就当做是拉着陪葬的。
集中注意力，准心套在飞弹洁白的顶部。
砰！
飞弹应声而炸，变成半空中一团黑烟。
“啊？”
珈奈抬起头。她还没进入状态，根本没有击发，子弹也没有离开枪膛。
“假冒伪劣产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