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月光悠悠…
行馆内,季允之自回来便把自己关在房中,任季羡如何劝说,就是不见他出来!
屋里时不时传来酒坛破碎之声,她明白季允之的痛…
想想也让一干人退了下去,打算让屋里人好好醉一回,说不定天亮之后便想开了!
辰王府,秋荷水谢!
秋水沫将那条蛇交给了青玄,吩咐他去弄点吃的喂它。
回到屋里,想起了冯永吉的事,开口问:“皇上会如何处置贤妃与冯永吉?”
慕离初靠在软榻上闭着双眼,轻声吐出一字:“死…”
做出那种事,曜帝身为天子,怎能忍受这种羞辱?
“那,此事与三叔毫无牵连,即便除去冯永吉,如何能为他洗脱罪名?”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
贤妃与冯永吉不值同情,报应如此…
闻言,慕离初睁开眼坐了起来,对于她心里的疑问,自是早计划好了,只是此时不想告诉她…
“明儿便见分晓,你且看着就是…”说着,神色严肃,郑重其事提醒:“别忘了你我的一年之约?”
秋水沫扭过头,倒水喝:“殿下放心,我虽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可说话也是一言九鼎,绝无虚言…”
“那最好…”慕离初笑了笑,又躺了下去,双手枕着脑袋。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秋水沫也不知该干嘛…
而慕离初心里抱着一丝期待,似在等着秋水沫告诉他有关风凌云与季允之的事…
可是并没有…
耳边响起细若的脚步声,之后便没有动静。
“忽”的一声,蜡烛已灭,屋里只有些许月光,一层层白白的,好似秋霜…
秋水沫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里挂着许多的事,季允之、风凌云、夜景夙…
还有墨云霄,许久不见了,也不知他可好,可也为大朝会来了京?
听着榻上人沉重的气息,慕离初睁开眼,透过窗户望着夜空的明月,心事重重…
次日,天色突变,黎明时分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
可即便这样恶劣的天气,也不能阻拦大臣上朝。
而文官为首的秦相注意到了少了一人,正是冯永吉!
“为何不见冯尚书?”轻声问下首的官员。
“好像是昨儿回去着了风寒病倒了…”一人回道。
秦相眉头一锁:“怎的这个时候病倒了,说好今一起启奏皇上处决秋逸的!”
另一个大臣放低声音道:“病来如山倒,想必是病得不轻,若不然这么大的事,怎会不来?”
他们哪里知道昨夜皇宫发生的事,冯永吉也并非病倒,而是被曜帝软禁在府里!
“皇上驾到…”
朝堂内响起一内侍的高呼,便见曜帝黄袍加身,在宫人的簇拥下而来。
神色有些疲倦,似乎晚上没休息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曜帝坐了下来,抬手:“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众人起身,内侍又高呼:“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
“臣有奏…”后首一三十左右的大臣及时抢先了秦相一步。
内侍示意他出列…
“臣工部侍郎苏展有本奏…”
按天元条律,六部均可着两员上朝,除了尚书,便是侍郎…
苏展双手举着奏本跪了下来,铿锵有力:“臣要告发尚书冯大人贪污受贿,陷害前任尚书种种劣行…”
“放肆…”不等苏展把话说完,秦相相怒斥起来:“二品重臣,岂是你胡乱诬告的?”
曜帝见此,开了口:“秦相此话差异,当年冯尚书身为侍郎,不也是向朕检举了秋逸的罪行…为官者,都是为民为社稷,不论官职大小,均可向朕检举…”
“皇上…”
“先听苏侍郎把话说话…”曜帝打断秦相:“他既然敢公然告发,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说完,看向跪着的苏展:“你可有证据?若是凭空捏造,可知诬告重臣乃是大罪?”
闻言,苏展又将身子低了一些:“臣不敢凭空捏造,手上便是冯大人贪污受贿,诬陷秋大人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曜帝示意郑环将证据取了过来,细细查阅,一本长长的奏折,附加些冯永吉贪污的账本…
“砰”的一声,曜帝拍桌而起,勃然大怒:“可恶,原来三百万修河提的银两竟被他所贪,竟还捏造证据嫁祸自己上司,岂有此理…”
“拟旨,工部尚书冯永吉,贪污受贿,陷害忠良,如今证据确凿。着罢黜尚书一职,抄其家,押入大牢,三日斩首于午门…以示百官…”
“是…”郑环躬身下去拟旨。
“皇上…”秦相也未想到这事来得这么突然,曜帝的处置下得这么快:“此事还待查证,怎能…”
“秦相…”左首,张相打断秦相道:“如今证据确凿,还需查证吗?”
左右两相一直不合,一个是慕离轩的岳父,一个是慕离清的岳父,各为其职…
如今大好时机…张相自是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当年秋逸也是证据确凿,皇上不也是拖着迟迟不肯定罪吗?”秦相反驳。
“得亏皇上英明神武,不然错斩忠良,传出去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张相也不敢示弱反驳回去,言语中还间接的派了曜帝马屁。
“你…”秦相气急。
正要出言反驳时,却被曜帝呵斥:“够了…你们当朝堂是菜市场吗?”
“臣知罪…”
两人顿时静了下来…
“秦相话里之意是指朕处事不公?”话中有丝怒色。
秦相身子一顿,急忙躬着身:“臣不敢,臣是…”
话未完,曜帝便把苏展呈上的奏本以及那些证据扔在了秦相脚下…
“好好看看吧…秋逸出自将军府,秋氏的忠心朕从未有过怀疑,迟迟未处置,只是想查得清清楚楚…不要落个昏君之名。如今一看,应证朕这两年的决定是正确的…”
说话间,秦相已将证据拾起来,看得清清楚楚,冯永吉所做的每件事都详详细细,毫无一丝错处,落款还有当事人的画押…
一桩桩、一件件,秦相额间不知不觉冒起冷汗…
心里亦清楚,冯永吉保不了了…
曜帝见他不再争论,又命郑环拟旨!
“前工部尚书受小人险害,今已查明事实,故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圣旨落,秋卓甚至还未反应,这转折来的太快,竟怀疑是在做梦…
直到一旁的官员提醒他,方才觉着这是真的,急忙跪地:“臣替三弟谢皇上隆恩…”
“秋将军快快请起…”说着,神色有愧:“让秋尚书平白受了两年的牢狱之苦,是朕有愧…”
秋卓已起身,闻言,躬着身:“此乃小人作祟,怪不得皇上,留了三弟两年的命,使他得以沉冤昭雪,是皇上的深明大义,信我秋氏…”
“好了…”曜帝挥挥手道:“秋逸届时出狱,朕知你们兄弟情深,你便拿了圣旨去传旨接他回府吧!”
“谢吾皇隆恩…”秋卓是打心里高兴。
自秋逸入狱以来,便再也不得见,如今也不知他怎样了?
“退朝…”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人纷纷退出了朝堂,只有以秦相马首是瞻的几位大臣还未离去。
“相爷…您看这事…”
秦相思虑了一会儿道:“去莅王府…”
今儿早朝,曜帝顾及昨宴会慕离轩与慕离清劳累,所以特意嘱咐今免朝!
辰王府
因着外面下着大雨,慕离初不便出行,留在了水谢…
立在窗户边,望着外面的大雨,似在等青玄传来消息!
秋水沫也不便过问,只能陪他等着…
雨声落在心间,泛起涟漪…
不久,青玄身披蓑衣,撑着油伞冒雨而来!
慕离初早就在他过桥时便看见了他,早一步在门口等候…
来到屋檐下,青玄收了伞,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刚收到的消息!
慕离初急忙拿过,眉心展开,嘴角笑了…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有消息了吗?”秋水沫早就等不及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信看了起来!
秋逸官复原职,冯永吉三日斩首于午门,大捷!
除此之外,便无多余的话…
“成了?”秋水沫高兴的笑了:“三叔没事了…”
高兴之于,不由得佩服身旁之人的能力:“我父兄两年来未做到的事,你只用了几天…”
慕离初挥挥手…示意青玄下去…
回到桌边坐下,慢慢品茶:“时机到了,便能一击而中…”
“与我说说呗…”秋水沫来了兴致,想知道,他所有的计划。
“不难,只要工部侍郎呈上冯永吉贪污受贿、诬陷忠良的证据即可…”
“嗯?”秋水沫疑惑:“那些证据可为真?”
她听秋水凌提起过,他们找了两年都未找到一丁点冯永吉贪赃枉法的证据…
如今却从工部侍郎手里出现这么多证据,怎能不疑心证据的真假?
“假的…”慕离初说的风清云淡。
“既然是假的…那皇上…”话到一半…忽然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慕离初抬首一笑:“你明白什么了?”
秋水沫笑笑,心里已经清楚了慕离初所有的计划…
“有了贤妃之事,皇上已有杀冯永吉之心,可奈何他是二品重臣,若无正当理由,便不能下旨杀他。贤妃之事兹事体大,定不会将有辱皇室颜面的事公诸于众,皇上想必已是苦恼一夜。而此时朝堂上恰巧有人检举冯永吉的罪行,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杀冯永吉的理由,不管证据真否,都不会再去查证…”
“至于三叔,皇上并不糊涂,这两年迟迟未判决,想必是信任三叔的…”
秋水沫分析得很透彻,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慕离初,权术何止是炉火垂青?已然登峰造极,无人能及…
“不错…”慕离初点点头,满意道。
秋水沫又细细想了一遍,发觉自己露说了一点:“殿下借柳贵妃揭穿贤妃与冯永吉的丑事,皇后定也会认定朝堂变故是临王背后指使,便不会再去细查。”
“殿下让柳贵妃母子背了这锅,自己隐藏的很好,妙啊…妙…”
“有没有听过,女子太聪明了不好?”慕离初说笑。
秋水沫鄙夷的别过眼:“聪明吗?我怎么觉着自从入了辰王府变笨了呢?”
屋里的气氛一下变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