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风波（上）

唐绍怔在当场，废后！徐铉居然联合朝臣策划了这样一出好戏，徐铉啊徐铉，看来本宫还是小看了你！

“去万岁殿！”

“娘娘，您如今的身子可千万去不得啊。”茗衣见唐绍变了脸色，知道唐绍的火气又上来了，此时去万岁殿定然十分危险。可眼前这情况如此紧急，茗衣只怕自己根本劝不住唐绍。

果然，唐绍根本不听劝，一言不发绕过茗衣直奔屋外而去。唐绍很少有如此盛怒的时候，出门时院里的宫女都吓了一跳，正纳闷怎么回事时，见茗衣一脸慌张地追出来，还没来得及问，人就不见了。

万岁殿里光义也是脸色铁青，徐铉之事本就让他气恼，如今他居然联合其他大臣上书要求废后，光义更是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下旨杀了他！

“你与皇后皆为南唐旧部，哪有贼喊捉贼的道理。”

“臣不过是南唐臣子，只事英明之主，十多年前早已仰慕天威，归降大宋，一直忠心耿耿为陛下办事，陛下是明君，臣自当效忠。可皇后乃是文轩公主，曾发动政变篡权，一直以来存有反叛之心，如今做皇后多年，在宫中势力根深蒂固，难免再起谋逆之心。皇后是南唐公主，有皇室血统，陛下也曾亡其国、杀其兄，虽为正义之事，可皇后心头难免记恨，产生为母家报仇之心。”

“哼，是吗？朕倒觉得皇后若要反实在不必等到今日，十几年来皇后管理后宫贤明有方、公正大度，人人信服，朕心甚慰。皇后为朕育有两儿一女，眼下又有身孕，此时造反不是自掘坟墓吗？况且废立皇后乃国家大事，处理不当会动摇国本，朕若废后，将置襄王与何地，置长安公主与何地？他们俩可都是朕的嫡长子、嫡长女，你如此急着让朕废后，是想将朕也至于不仁不义之地，被万民唾骂吗？”

“微臣不敢，只是废后绝非臣一人意愿，乃民心所向啊。”

光义冷笑道：“很好，既然民心所向朕是不仁不义之君，朕就先杀了你这个叛臣，也好顺了天下民心！”

话音未落，光义大手一挥，桌上所放之物如数掉在地上，群臣慌忙跪倒，赵普低着头，道：“陛下息怒，臣以为废后乃国家大事，还应从长计议。”

就在此时，唐绍推门而入，众臣仍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光义未料到唐绍会来，自己命令瞒着她的，再看看唐绍身后的茗衣，当即大怒：“茗衣，自己下去领罚吧。”

“是。”

“不关她的事，”唐绍拦住茗衣：“是我自己要来。”

光义走到唐绍跟前，道：“并不是我有意瞒你，只是你如今有孕在身，太医叮嘱不可劳心费神。”

“听说徐大人在万岁殿安排了一出好戏，便过来瞧瞧，哪怕劳心费神也值了。”

这话其实是说给徐铉听的，光义当然也听得出来，当即命人伺候唐绍坐下，徐铉有些心虚，他之所以那么强硬是因为有林呈安兄弟在背后支持他，否则单凭他一个书生如何能造反？

“都起来吧，”光义重新坐回御座：“徐铉，你口口声声说皇后要谋反，现在皇后也在，你就当着皇后的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徐铉知道唐绍的一贯作风，你不犯她，便相安无事，你若犯她，她必定百倍偿还。对于这位文轩公主，徐铉还是忌惮的。其实徐铉不过是生了张能说会道的嘴，其他的本事却没有多少。

宰相赵普此时说话了：“娘娘不过是南唐公主便遭你如此陷害，别忘了你也是南唐旧臣，与李煜君臣关系融洽，又私交甚厚，皇后娘娘若要谋反定会拉上你这个忠君之臣。徐大人既然想废后，何不先自杀谢罪，以示忠心？”

一番话吓得徐铉哑口无言，他怎么就忘了朝中还有个老奸巨猾的赵普呢？赵普是开国功臣，平定江南他功劳很大，更何况赵普与他多次打交道，对南唐之事十分了解，当然也更清楚他与李煜的关系。

“外面都传开了，并非臣一人造谣，再者，文轩公主嫁入赵宋皇室，便是背叛了后主。被判了南唐。”

徐铉的话明显底气不足，唐绍虽一言未发，却早已震慑住了他。赵普闻言反而笑了：“徐大人此言差矣，太祖在时便给当时还是晋王的陛下定下了这门亲事，后来因战乱不了了之，此乃太祖意愿，怎么能说是皇后娘娘背叛了南唐呢？倘若当年娘娘先嫁给陛下而后亡国，时至今日你还会如此说吗？你口口声声说背叛，可是在提醒陛下，尔等皆为南唐叛臣！”

这下，徐铉真的无话可说了，他根本没想到赵普会反咬一口，更没想到他平日里联络的那些大臣此时却无人吭声，他这才明白，只凭一张嘴是远远不够的，就好像他现在的处境。

茗衣扶着唐绍走到徐铉跟前，唐绍面无表情盯着徐铉看了许久，只觉满腹委屈怒气化作了伤心，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何必再旧事重提？

“徐铉，从前至今日，我自认待你不薄，后主待你更是亲如兄弟，你为何要如此做，让六哥九泉之下不得安心？我文轩不过一介女流，你又是为何要如此害我？若你等计谋得逞，假以他日，你又能得到什么？”

徐铉心中有愧，于是低头不语。不过，事情还是会有转机的，林呈安那边不是说进展顺利吗？又有雪岚在宫内做内应，必能成事。可他想错了，他又忘了唐绍是何等精明，唐绍对他们的动静了如指掌，又有光义暗中行动，断不会让徐铉占了半点先机。

“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本公主不念旧情！”唐绍早猜到了徐铉的心思，于是借这话警告他，林雪岚，林呈安，还有昭宁，你谁都别想指望。

俗话说的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光义的授意与运作下，张洎等一批南唐旧臣纷纷以各种理由被处死，只留了徐铉一个，并命令严守消息，不能外传。代州那边一日无回音，徐铉便一日不能动。

“陛下，皇后固然不可废，可现在外面流言四起，对陛下和娘娘都极为不利，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给百姓一个交代，臣以为应该对皇后娘娘稍作惩处。”赵普与李昉、吕蒙正都是如此认为，三人早已事先商量好了，让赵普来当这个说客。

“皇后位主中宫这么多年，德行办事并无差错，硬要朕处置实在于心不忍，太轻太重了都不好，况且，朕也想不出个名目来。”

“宫内宫外人人皆知皇后定是因徐铉谋反一事被牵连，无需理由。”

光义拿起折子看了看又放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徐铉已在朕的掌控之中，林呈安一党尚未落网，还是等事情完全解决之后再处置皇后吧。”

“陛下圣明，林呈平一事已查清，此人不过纠集了几万南唐旧部便号称百万大军，要替天行道，实在荒唐。我大宋兵强马壮，足以应对那些草寇，臣还听说，就这几万兵马还是林呈平花了大价钱才勉强征去的，如今人们习惯了太平盛世，哪里还肯为他卖命。”

“的确如此，太平日子过得久了，普通百姓也就安逸闲懒了，若论钱财珠宝，朕可不比他少。赵普，你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是用金钱收买来的人心，谈何稳固？一旦有人出更高的价钱，原本的人心便会土崩瓦解，光义深谙此道，林呈平，不费一兵一卒朕就能将你一举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