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去别处,彼岸径直地便回了自己房间,只是没有想到,这一路走来,身后那两条尾巴居然就这么跟着自己走了一路,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当已经走到了房门前的时候,彼岸终于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颜无言和李遇二人发问道。
“这不是担心你嘛。”颜无言耸了耸肩,一脸委屈的表情看向彼岸,一旁的李遇也是跟着认真地点点头,“而且我们也很担心白梅姑娘的伤势,也想来看看她。”
在听到“白梅”两个字从颜无言口中冒出来的时候,彼岸的脸色不由得还是一僵。
因为彼岸戴着面纱的缘故,颜无言和李遇二人此时并没有看出彼岸的神色在这一瞬间的细微变化,但彼岸此刻的短暂沉默,还是让颜无言和李遇两人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白梅姑娘...她还好吧?”颜无言忍不住小声问道。
彼岸看向颜无言,知道颜无言和李遇两人此时眼中的担忧并不假,犹豫片刻后刚想要开口回答,身后的房门却是忽然打开了。
“彼岸,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呐?”门一打开,夕雾那如同蜂蜜黏唇般的妖娆声音在彼岸身后缓缓响起。
看到夕雾从房内走出来,颜无言和李遇二人皆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另一个女子在这间房中。
而当颜无言看到夕雾的时候,立马便想了起来眼前这女子是何人。
“啊!你就是拒绝了谦定搭讪的那个姑娘!”颜无言看向夕雾脱口而出。
“嗯?”站在颜无言身边的李遇疑惑地眨了眨眼,毕竟他是第一次见到夕雾,所以并不知道颜无言这话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而一旁的彼岸倒是飞快地明白了过来颜无言说这话的原因,她的视线落在了夕雾那浅紫色的面纱之上。
看来刚才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应该是把自己和五姐弄混了吧......
而面对颜无言脱口而出的话语,夕雾倒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颜无言在说什么,就当是胡话,只是缓缓吸了一口自己右手轻持着的烟杆,然后慢慢吐出,轻薄如纱的烟雾透过夕雾轻薄的面纱,便好似流水一般弥漫在了空气之中,“你们是谁。”
颜无言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言,连忙回答道,“在下颜无言,颜如玉的颜,什么都没有的无,一言为定的言。这位,是我的好友...”
话说了一半,颜无言却是稍稍有些愣住,因为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介绍李遇为“李遇”,还是“李演”比较好。
“在下李遇。”李遇十分自然地接过颜无言留了一半的话对着夕雾一拱手道,“木子李,相逢遇。”
“嗯......那想必二位都是我妹妹的好友,就都进来说话吧。”夕雾微微一笑,刚转过身朝屋里走去,然后就想起了什么似的稍稍回过头说道,“二位公子唤我夕雾便可。”
“原来是夕雾姑娘。”颜无言和李遇便跟在彼岸身后,一同走进了屋内。
“二姐。”彼岸一进屋,便直奔白梅身边,在看到白梅还是如同她走之前一样就这么躺在那里的时候,却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还没有消失......
知道白梅还躺在床上,颜无言和李遇也不好就这么往里屋走去,于是便坐在了外头的茶室之中,算是避嫌了。
“白梅姑娘伤势如何?”颜无言看向没有走进里屋,而是在窗边的靠椅上坐了下来的,已经毫不在意地摘掉了自己的面纱,对着窗外美景缓缓吐着烟雾的夕雾。
即便没有上妆,夕雾的面容也是生得十分妖艳,和她的名字一样,远远望去,摇曳着的紫色,勾人心弦。
但此时此刻,颜无言和李遇两人都没有欣赏美人侧脸的心情,只是担心着白梅的身体状况。
如果白梅的身体出了什么事,那么无论如何,他们两人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一个,是央求白梅救下自己友人的人。
一个,则是被白梅救下了性命和自家妹妹的人。
而白梅的伤,毫无疑问,是那一晚和那名黑衣女子打斗所造成的。
听到颜无言的声音,夕雾稍稍撇过头,望了眼正看向自己的颜无言和李遇,也不避讳什么,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道,“不容乐观。”
夕雾此言一出,颜无言和李遇心里不由得都是“咯噔”了一下,脸色也都是“刷”地变白了。
“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的吗?”李遇握了握紧自己手中的扇柄,微蹙着眉头开口问道。
夕雾望向李遇,虽然知道对方是真的想要帮忙,但还是缓缓说道,“白梅的情况,你们什么都帮不了。”
颜无言望向夕雾逆光的脸庞,微微一怔后忍不住小声问道,“难、难道...白梅姑娘她...有性命之忧?”
“嗯。”夕雾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看到夕雾点头,颜无言和李遇两人瞬间都怔在了原地,他们原以为白梅只是重伤,但不至于危及性命,但没有想到,是他们想得太天真了。
就在这个时候,彼岸从里屋缓步走了出来,脸色并不怎么好。
“白梅姑娘有醒么?”李遇站了起来,看向彼岸问道。
彼岸看了眼李遇,没有吭声,只是摇了摇头。
“......”一时间,整一间屋子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只听得见夕雾在窗边吞云吐雾的细细声响。
似乎是有些忍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颜无言忽然站了起来开口说道,“啊啊,我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呢,肚子都快饿扁了,话说你们要吃些什么么?”
颜无言的声音将李遇出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李遇看了看颜无言,又看了看彼岸和夕雾,难得地从心底里深处生出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我...我差不多该回去看看婉儿了......”
“你妹妹那边,我会让无月去看着的,你就放心吧。”颜无言却是飞快地开口道,同时冲李遇眨了眨眼,“我出去叫些吃的来,马上回来,你们等我啊。”
“彼岸,你也跟着颜公子去吧,就当散散心。”夕雾忽然看向彼岸说道。
“嗯?”彼岸微微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五姐为何这时候要支开自己,但她相信五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好。”
于是,彼岸便和颜无言两个人一同离开了这间屋子。
彼岸和颜无言离开之后,这小茶室内就只剩下了夕雾和李遇两个人,夕雾缓缓吸了一口烟,看向李遇开口道,“其实二位无须自责,帮助你们,这也是白梅自愿的事情。”
听到夕雾的话,李遇没有开口,只是看了眼夕雾望向自己的双眼,嘴唇开了又缓缓闭上,欲言又止。
“如果不帮助你们,恐怕她只会失去更多重要的东西......”见李遇没有说话,夕雾便继续缓缓说道。
“难道,会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来的重要么?”李遇低沉着声音,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是在问夕雾,还是在问他自己,亦或是在问屋子那一头依旧昏睡不醒的白梅。
“没错。”夕雾轻轻侧过头,不再看向李遇,而是望向窗外的五光十色,“恐怕,白梅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她哥哥的影子吧......”
“她哥哥?”听到夕雾这话,李遇微微一愣,抬眸望向夕雾的侧脸,“白梅姑娘她,还有个哥哥吗?”
“是啊......”夕雾点了点头,然后又缓缓说道,“只不过,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李遇将手中的扇子暗自握了握紧,脑海里闪过自家妹妹李婉儿那天真浪漫的笑脸,“原来,还有这回事......”
“李公子。”夕雾忽然将自己手中的细烟杆侧过来在窗台上轻轻扣了扣,然后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李遇的同时,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但我不是白梅,我也不管白梅和彼岸她们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选择插手此事,但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也是有我们自己的做事原则的。”
看到夕雾逐渐严肃的神情,李遇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低沉着声音问道,“什么原则。”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夕雾走到李遇跟前,站定,望向李遇的眼眸,似是想要看穿李遇整个人,“你不可以去违反,否则只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你想说什么......”李遇的声音愈发的低沉了。
“李公子如此聪慧,怎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夕雾微微扬了扬嘴角,“你妹妹现在体内,有一半她自己的魂魄,还有一半是你的魂魄。而你的体内,只有你自己的一半魂魄。这种状态,是不允许存在的。”
听着夕雾平静的话语,李遇有些微微出神,“......我只想让婉儿可以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夕雾看向李遇失神的双眸,淡淡道,“你以为,在你将自己的一半魂魄分给了她之后,她的身体状况如今没有好转,反而更加虚弱了,是为什么。”
李遇抬眸望向夕雾,几乎是颤抖着问道,“......为什么。”
“两个不同的魂魄交杂在一个人的体内,只会让那个人更加痛苦。因为你们有血缘关系,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的身体确实是会好过那么一阵子,但时间稍稍一长,她体内剩下的那一半魂魄终究是会反应过来,另一半,不是她自己。”夕雾说着,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与其让她在饱受煎熬后离开这个尘世,倒还不如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病去来得好,你觉得呢。”
在沉默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李遇终于开口道,“那,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看到李遇终于有些想明白了的模样,夕雾的眼里稍稍流露出了一许赞赏的情绪,“从李婉儿的体内取出你的那一半魂魄重新放回你的体内,这样你的身体就可以痊愈了。”
“那婉儿......”李遇望向夕雾,缓缓问道。
而夕雾则是静静地看着李遇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将她带往彼世,渡忘川,前往她下一世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