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燚有点紧张，上下级对峙这种事他从没有经历过，他稍微垫了下脚，往8班长看去。他注意到8班长虽然低着头，但全身都在颤抖，双手握拳，握的紧紧的。
卧槽，该不会，他要打队长吧！
王燚伸手想去拍下前面的班长，提醒他注意下。
开玩笑！该拦要拦住啊，别一激动搞起来了，那就闹大了，就麻烦了。
就在王燚伸手的一瞬间，8班长头突然抬起来了，他的眼睛勇敢的迎向周涛那杀人般的眼神。
“是！我是无能！我是没能帮助兄弟们跟上训练！可是我能有什么好办法！”
8班长声音带着哭腔。
“82号张扬，上等兵，湖南益阳人，来自军汽车团，司机。第16天走。”
“83号周耀坤，上等兵，江西鄱阳人，来自军工兵团，电工。第27天走。”
“84号张长岭，一级士官，河北石家庄人，来自军通信团，话务员。第21天走。”
“85号李剑，上等兵，广东惠州人，来自军舟桥团，操舟手。第43天走。”
“86号李飞耀，上等兵，江苏阜阳人，来自军防化团，司机。第38天走。”
“87号江一鸣，上等兵，安徽蚌埠人，来自军直机关，公务员。第54天走。”
“88号钱伟，一级士官，湖南怀化人，来自步兵师，步兵。第30天走。”
“89号吴明，上等兵，湖南常德人人，来自步兵师，步兵。第47天走。”
“90号魏长江，上等兵，河南南阳人，来自步兵师，步兵。”他顿了一下，有些哽咽地继续说道“今天刚走。”
81号抹了一下脸，不知道是不是哭了，“这些朝夕相处的名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没有一个人学过侦查专业，底子弱，在部队时间也短，有些单位甚至是作为出任务的性质送他们过来的。但是我知道我的每一个兄弟都是拼尽量全力想去留下来，我们已经尽力全力想去留下每一个人………”
“每一个兄弟走的时候，都告诉我，能来特大是他们的荣耀，他们努力过，拼过，不埋怨！不后悔！”
8班长喃喃说道，越说声音越小，语气越平静，就像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一样。所有人，包括周涛，也都在默默听着。
寂静的夜里，81号声音越来越小，大家却听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他的话就像锤子一样，往你心里最脆弱的地方锤，一句一下，一句一下，锤的你难受，锤的你，眼睛模糊。
“但我记得，他们每个人走的时候都跟我说，要我带着剩下的人坚持下去！无论如何8班也要有人留下来！为了8班！为了我们这个集体！我答应过他们！只要我在！8班就会在！今天晚上长江走的时候，他跟我说，班长啊，我没用，我没能陪你走下去了，我走了我们班会不会被撤掉。”81号声音明显带了哭腔。
“我说长江，不会的！我们班还有我，我是班长，我会一直在！8班也会一直在！然后今天晚上你就说因为队列不好看，要撤掉8班番号。”
最后这句话，让所有班长头低了下来，这念头大家刚才都有过。
81号顿了下，显然是整理了下情绪，然后很平静地望着周涛继续说道，“我和8班共存亡！如果队长你坚持取消我们班番号，那我留下来也没有人任何意义，我自动退出试训！”
没有等周涛说话，81号自己先行立正，转身，对着所有人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他大声喊道“我是8班班长，我的名字是黄炳坤，来自广西忻城，41军教导队一级士官！”
说完，转身，再次面对周涛，等待周涛宣布决定。
8班长的眼神平静而无畏。
但周涛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身体背了过去，头低着。
王燚是个很感性的人，81号的话又让他想起了离开的兄弟们，他在想这一周自己忙的上火其实也是为了维护这个集体的完整。
此时他的眼泪已经忍不住往下流了，说也奇怪，眼泪流出来，眼睛反而不那么疼了。眼泪有冲刷眼球清洗局部炎症的作用？王燚干脆也就没抹，任由眼泪默默地涌出，就是鼻涕好像也要出来了，他用手背抹去鼻涕的的时候，发现旁边不少队员在偷偷擦着眼睛。
1班长打破了沉默。
“这事怪我，是我自私。根据条例，现在我以1班长兼试训队支委委员的身份发起支委会，我提议，保留8班番号，以后只要每个班还有同志在，就不能取消班级番号。”
1班长转身看了看自己的队伍，“我相信我们班都支持我的提议。”
“同意！”1班剩下的五个人一起喊道。
1班长点点头，又转身立正，望向周涛。
试训队在建立之初，就严格落实各项规章制度，成立了支部，来试训的基本都是党员，所以支委成员较多。周涛任书记，王凯和张勋是副书记，支委委员就是12位班长，刚好奇数13人。不过没什么大事要决议，试训队就一直没开过支委会。
条例规定里，倒是有这条，只要超过三分之二的支委同意，就能发起支委会临时就重大事项表决。
“附议！”王燚他们班班长带头赞成附议。没等111号征求意见，11班队员一起跟着喊道“同意！”
“附议！”7班长。
“附议！”9班长。
“附议！”12班长。
………
很快，所有班长都投了赞成票。所有队员都选择坚定支持1班长的提议。
只是没想到，王凯在边上，犹犹豫豫地，最后也说了声“附议！”声音虽小，但是很清楚。
旁边的张勋阴着脸看了眼王凯，没表态。
此时，一片安静，大家都看着背着身的周涛。
让大家吃惊的是，周涛此刻居然还是背对大家，许久，但见他背身挥了挥右手，“13票同意，2票弃权，通过。”说完，居然直接回他房里了。
这让大家万万没想到。
但是王燚注意到周涛声音有些异常，难道，周涛也哭了？
指挥员走了，但是他没说解散啊，大家该怎么办呢，班长们面面相觑。
王凯这会儿站了出来。
他咳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
“好了，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了！8班长，这样，每次集合呢，你站在1班长边上，这样整个队列也协调些。”王凯倒是挺会做人，他还把8班调到1班前了。
那踏马不就算零班了？王燚吸了下鼻涕想着。
王凯这小子真鸡贼！其实王燚一直觉得王凯比张勋会做人，尤其是细节考虑的相当好，从某种意义上说，8班排1班前面，其实算零班，不也就是取消番号了吗？王凯是不是用这种形式向周涛示好，两边都不得罪，王燚不敢猜。
来特大短短几个月，比在原部队学的东西多很多，这让王燚对特大继续保持神秘感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敬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