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偏远的小山村，晨起的雾将山林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大雨过后，空气带着湿润。
老白家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白树银便在山里忙活开了，将满山跑的走地鸡，全部集中赶到一处，然后再一群一群的装到笼子里。
山脚下，停在马路边上的一台五菱荣光小货车放下车板，一笼一笼的鸡经贩子过称之后，全部抬上车厢。
旁边，李凤娟认真的点数：“250 ~270。”她一遍遍的数着，随后在笔记本记下。
年前，山上放养的走地鸡现在已经可以上市，昨天给鸡贩子打了电话之后，今天便过来收货了。
跟到菜市场销售不同，调给鸡贩子，山里都是按只卖的，竹篾编织的鸡笼一次可以装二十只，由白树银在山上装好挑下来，然后李凤娟负责在下面清点，两口子这些年鸡卖的不少，配合还算默契。
今年的行情不错，市场也有价格，眼看着一笼笼鸡装上车，两人忙活一上午，将家里成批的走地鸡卖完之后，回到家里，李凤娟将手里的现金数了数，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树银给老伴倒杯茶，顺势探了个头过：“赚了多少？”
“大几千呢，你看，刨去成本，能赚这么多。”李凤娟翻开破旧的笔记本，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眉开眼笑的说。
鸡贩子给的都是现金，她把其中一沓百元大钞分成两半，先点了几十张放到一边，剩下的摆到老公面前。
白树银一看，顿时也乐了：“这么多啊。”
“行情好呗，我看啊，咱们还得抓紧时间赶快去进一批货回来，这次，再养多一点。”
李凤娟的眼里精光四射，想到有利可图，自己这些年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吗？如今市场行情好，不妨多养些。
白树银的算盘倒没有老婆打的精明，他是属于那种乐天派的人，想到什么就做，反正家里有老婆操持着，由不着自己担心，拿养鸡这事来说，以前都是她提议的，自己才干起了畜牧业。
不过最近听新闻说，养羊也有利可图，于是开始琢磨：“要不咱们养点山羊？我听新闻上说，现在城里的人都喜欢吃这个，我们这山林多的是草料，光是饲料钱就能省下一笔呢。”
“这可是新鲜玩意。”相比老伴蠢蠢欲动，李凤娟显然要谨慎许多，一盆冷水浇下来：“你以为山羊是那么好养的，没个两三年都出不了栏，现在看着世道好，谁知道过了两三年是什么价，依我说，做生不如做熟，咱们现在养鸡不挺好的吗，能捡现成的何必还要再折腾。”
“这样啊！”白树银倒是没想那么多，看电视的时候，当时只顾着看别人怎么涮羊肉火锅，还有烤全羊，那撒上孜然，油滋滋往外的滋味，自己看着都流口水了，还真没往技术上面想。
听老伴这么一说，白树银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道：“主要是怕你累着，就咱两个人，这规模已经不小了，上次养了多少只？八百吧，再往上加的话，我怕你身子吃不消。”
不得不说，在转换话题方面，老子与儿子的天赋一脉相承，甚至姜还是老的辣，白树银对哄老婆显然颇有心得。
感受到丈夫的体贴，原本还有些牢骚的李凤娟老脸一红：“没事儿，我身子骨还能撑得住。”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平时也没见白树银有啥表示，这回听着如此贴心的话，李凤娟觉得自己倒是没嫁错人。
“我跟你说，咱儿子马上要结婚了，将来还得抱大孙子，不得提前给他准备点奶粉钱？”
她掰着手指头算：“轩儿在城里买房已经不容易了，每个月要还房贷，我是想趁着咱们还年轻，还能干点活，就给他多分担一些呗。”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孩的事，历来都是家长最关心的话题。白树银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没用家里的一分钱，儿子凭借自己的双手在外面打拼几年就买了房子，这确实不容易。
瞧瞧跟他一起读书的同学，也没有几个能做到像白轩一样的了。小小年纪，便积攒了自己的家业。
如今，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人生大事，同样也没让自己跟老伴操劳，一个人单枪匹马跑到女朋友家里，两下就跟老丈人谈妥了，回来竟然还说对方不要彩礼。
白树银想，这儿子倒是挺让自己省心的。
“倒也是。”他感慨着点头，想了想，既然如此，那自己做多一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便抬头征询老婆的意见：“那再增加两百，养够一千？”
“我看行。”早有想法的李凤娟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听闻欣慰的笑了笑，她是那种一有想法就马上行动的人，说着马上掏出手机：“那我现在给陈老板打电话，让他明天把鸡苗送过来。”
“嗯，他的鸡还行。”白树银笑眯眯的道，说完又给老伴添了杯茶水，想到儿子的事，老白家一脸喜庆。
“不过，怎么过了那么久，轩儿那边还没有一点消息啊。”
等老伴打完电话，白树银想到，自从儿子上次回来之后，如今两三个月过去了了，让他落实双方家长见面的事儿，现在还没有个准信。
白树银估摸着，看看老伴，眼里充满疑惑：“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啊？”
“不能吧！”听老伴这么一说，正准备把钱收好的李凤娟停下了手：“有事的话，咱儿子应该会跟我们说才对啊。”
“那你说他为什么还不打电话过来。”
“嗯。”
在白树银的提醒之下，李凤娟微微眯起了眼睛。老实说，这事她不是没想过。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当妈的都往好的方面想。
回想起上次儿子带女朋友回来，唐婉晴似乎也挺满意的是呀，对于婚事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而且之前轩儿也说了，唐父唐母甚至连礼金都没提，因此，这哪有什么不赞成的，简直是太赞成了。
李凤娟实在想不出这中间还会有什么问题，双方家长都答应了，孩子方面感情也很好，剩下的，无非就是差个好日子而已。
这事，李凤娟私底下其实已经和老伴看过老黄历，今年就有两个好日子，两人甚至已经选定好了，就等到时跟唐婉晴的父母见面磋商了。
如今，两三个月过去，这么久没有音讯，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李凤娟想了想：“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嗯……”白树银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似乎有这个必要，便点头答应道：“行，看这两天吧，我给他打个电话。”
“嗯，那我先去做饭。”有这么一句话，当娘的也就放心了，喝完一杯茶，李凤娟眯笑着把钱收好，回头进了房间，一边走一边哼着歌。
这可是给我大孙子攒的奶粉钱啊。
一想到这，她就乐得眉开眼笑。
跟早早嫁到城里的小妹相比，这些年李凤娟跟着丈夫周车劳顿，日晒雨淋，虽然姐妹俩相差不到三岁，但她看上去要比小妹苍老不少，鬓角的头发甚至有了几缕斑白，眼角的皱纹显得又深又长，虽然五官还算标志，但早已韶华不在。不过想到儿子即将成婚，她又觉得哪怕自己吃再多的苦头也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