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防备的样子让林小夕有些尴尬,思索一阵,她极缓地将手中的一个塑料袋提起,轻声问他:“那个……我买了包子,你吃不吃?”
男子眼神警惕地盯着林小夕的每个动作,犹如上弦的箭,仿佛只要林小夕有一丝不对的意向便会一跃而起先发制人。
热腾腾的肉香味飘散于空中,见林小夕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男子的眼神有少许缓和。
林小夕见男子似乎不那么紧张说到:“刚买的,我递给你。”
小心地迈出一步,男子全身明显地绷紧。
林小夕略有忐忑地走近男子,相隔着两臂的距离将包子递过去。
男子依旧紧抿着嘴唇,一脸戒备地盯着林小夕伸出的手,警惕如猫。
伸出的手僵在空中,男子迟迟没有接手的意向,直到手臂传来酸痛之感,林小夕眉心一皱失去了耐心,刚欲放下手来,男子手臂一伸抢过塑料袋。
林小夕微有诧异地扫过开始狼吞虎咽的男子,嘴角一勾伸手从余下的塑料袋中翻出豆浆递了过去。
男子动作一顿,略有迟疑地接过,继续狼吞虎咽。
“你叫什么?”林小夕试探着开口。
男子恍若未闻。
林小夕一愣,又问:“你能说话吗?”
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她一眼嘴唇微抿,点头,又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包子。
林小夕:“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似是放松了些许,咽下食物抿了抿唇,喉间传出异常柔和的声音:“不知。”
“不知?”林小夕又是一愣,“难不成你眼睛一闭,一睁到了这里?”
尹夜坐立在林小夕身后喉间再次发出警告的低吼。
男子转眸戒备地看向它双手微紧:“梦中心口灼烧,睁眼便是此地。”
林小夕嘴角一抽:“还真是睡一觉就穿了。”
见男子一脸防备地看着尹夜,林小夕开口:“尹夜,过来。”
尹夜冷眼扫过男子,起身走过去。
林小夕五指一张将它收入兽戒,男子这才低头去啃手里吃到一半的包子。
“你叫什么名字?”林小夕问他。
男子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抬眼,并未回答,视线却是紧盯着某处,林小夕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顿时满头黑线。
拎起右手的塑料袋,林小夕道:“还想吃?”
男子略有尴尬地垂眸,抿唇不语。
林小夕失笑,伸手将包子递给他:“喏,吃吧。”
男子诧异地抬眸,迟疑着伸手接过唇角微动。
见他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林小夕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狗血的猜测,又实在想不出还能问些什么,索性问出口:“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男子低头轻咬了一口包子,继续无视她。
林小夕没了法子,挫败地看着眼前一口一口啃着包子的男子扶额,抬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男子几缕发丝凌乱地散在他额前,一身简单的枣红色长袍,林小夕也并未看什么端倪,初见时异灵之泉的异动现在也消失得无隐无踪,男子那警惕又无措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南风宸渊的人,莫非刚才异灵之泉的异动只是错觉?
抬头看一眼埋头啃食什么都不知的男子,林小夕无奈叹了口气,失望地转身走出小巷。
见她转身走远,男子目光微闪,抬头看了看林小夕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包子,墨眉轻皱,思索片刻后抬腿跟了上去。
——
28楼的高空,一个黑点“嗖”地蹿出于墙壁上一跃,稳稳地落在窗台。
“圣主大人果然有格调,28楼土豪房小的们也只得爬。”司言半蹲于窗台之上小声嘟囔。
指尖微松,一缕残破的薄丝飘落。北未离左手稍抬,惬意的品口红酒双腿交叠。
足尖点地,司言跃下窗台单膝跪地双手托起一块银令:“异石已交于圣主,臣女司言归令复命。”
目光淡淡扫过眼前垂首的人,北未离下颚轻抬眼神点过一旁的白狐,沉吟片刻右手虚张摄回银令。
北未离:“何时至此?”
“回圣主,自异灵之战后便到了此地。”司言回答。
高脚杯轻搁于一旁,一时无声,司言只觉一阵低沉的气压自头顶将她笼罩,心下一怔又垂首道:“自来此地周身便停止了成长,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自异灵之战后九百多年至今,现在这个空间也已过去七十五年,若非空间限制,当年司家之女恐怕已有九十四岁之龄。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如十九岁般的女子,北未离再次端起酒杯,收回了目光。
轻啜口酒,北未离懒懒地说到:“我留你何用?”
司言闻言紧盯着脚前的地心中一阵忐忑:留我何用?圣主这是在考量我的价值?
垂眸思索片刻,她开口:“回圣主,臣女至此期间异石曾有过四次异动,樊王共动用过三次异石,传送人数还不确定,但大都分散各处。境内我所发现的只有两人,且都在西北。第四次异动就在圣主取异石的前一天,仅一人且在市内……来历不明。”
房内再次陷入沉默,司言心中一紧:自己的回答莫非依旧未能使他满意?
许久,北未离幽幽开口:“异石也不知其身份?”
司言拱手:“不知,许是我意念低下。”
“回圣主,”一旁的白狐接到,“异石前几次感知,是有灵兽气息及冥兽意念出没,可这次,什么都无法感知,我以意念搜寻也仅知道有一人至于此,并无其他异样。”
指腹轻抚银令,北未离眼眸微暗。抬眸望向司言:“以你之能,护一人应是足够。”
司言闻言如获大赦,立马垂首道:“臣定当鞠躬尽瘁。”
指尖轻弹,银令一飞而出置于司言眼前,北未离抬手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这房子的主人便是你所护之人,若有失职就无需我再多说了。”
司言接过银令叩首:“臣女领命。”
语毕,司言不再多做停留起身拎起白狐纵身消失于窗外。
顶楼天台上,林小夕从一顶帐篷内爬出,起身揉了揉酸麻的手臂抬眼看向一旁立成雕像的某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小时前——
林小夕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秀眉轻皱,吐了吐舌:“哎,钱包被掏空了。啧,早知道多带一些钱出来了……算了,还是让老哥做早餐吧。”
一抬眼,只见周围的人个个都面露怪异地看着自己,林小夕微怔:“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自家的底都被狗仔扒光了?媒体曝光了她?哎……应该穿严实一点的。”
出于艺人的基本素养——好吧,她不是。但谁叫她有一个艺人哥哥呢,所以她也得装装样子不是?
调整好嘴角的弧度,林小夕对他们报以微笑。只是……他们的目光貌似在她,和她身后徘徊?
“诶,快看,那个男的穿的是古装!”
“大街上穿古装,拍戏?”
“不知道不过长得好帅!难不成拍穿越?”
“又穿越?最近穿越片都量产了?太狗血了吧。”
“狗血又怎么了?人长的帅就行!你看那个小哥哥,真的好帅!”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林小夕一回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谁能告诉她……她不过是送了个包子,为什么他就跟在了自己身后,还跟了这么久?谁能告诉她……站在那里一手拿着包子的人为什么还一脸“求包养”的表情?好吧,求包养什么的只是自己的脑补。不过……现在怎么办?
“你看那个女的,像不像林晨白的妹妹?”
“不会吧?白宝的妹妹现在连一个正脸都没有出来过呢。白宝那个妹控为了让她妹远离娱乐圈过正常人的生活,把她保护的可好了。”
眼眸一闪,林小夕伸手去拖身后的男子。男子却是脚步一错,警惕地避开了她,眼含戒备。
林小夕微怔,脸颊没来由的一热。尴尬地扫过四周议论的行人,沉声道:“跟我走。”语毕转身疾步走向公路旁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
男子眼眸一颤,目光扫视一圈周围的人,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抿唇,抬腿跟上。
——天台。
林小夕转身对男子说到:“你先住这里,别到处乱跑,我会帮你找回去的办法,知道吗?”
男子并未抬眸:“多谢。”
林小夕看他依旧板着脸嘴唇轻抿,怕他乱跑补充到:“我家在这下面三层,家里有人所以不太方便,我会定时给你送食物上来,别去店里顺食物了,再也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你可以先了解这边的环境,对了,你需不需要被褥?”
“不用。”
“好吧。”林小夕目光扫过他垂在一旁的手,手臂上淋漓的血肉看得她心里发毛,一丝愧疚自心底滑过,“那个……对不起,你的手……”
男子微有诧异地抬眸,抿唇不语。
林小夕看着他:“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东西包扎一下。”
“不……”男子刚想拒绝,林小夕已经快步走远,男子嘴角微动,咽下了喉间的话。
林小夕再次上天台时,手中多了两个大塑料袋。走到男子身边放下带子,林小夕打开其中的一个袋子翻出几块纱布与绷带。
“你的手需要包扎。”林小夕挥了挥手中的纱布说。
男子看她一眼,伸手拿过绷带:“多谢。”
“唉,你……”林小夕一愣,刚想说他一只手如何给自己包扎,男子已在一旁坐下。
她无奈地撇撇嘴,只好站在一旁。
男子撕下半截袖,狰狞的伤口看得林小夕全身一抖,心里更加愧疚了。
男子单手摊开纱布,翻掌取出几株草药就欲往嘴里塞去,林小夕还是未忍住,伸手拿过草药开口:“等一下。”
男子手一顿,眉间一皱,不解地抬头。
林小夕从袋子里翻出一块药棉来,五指一张,白焰“呼”地包裹了草药,药汁渐渐滴出,浸入药棉。
男子眼神微闪。
林小夕专注地盯着火焰,并未感受到男子的目光,只觉脑海之中意念急速流失,人已有些脱力。
终于将药汁浸透药棉,林小夕将药棉放在纱布上,翻掌取出一把小刀划开指腹,几滴献血滴入药棉融入其中,林小夕收起小刀说到:“算我向你赔罪,看你意念不强,又毫无灵力,想来伤口难以愈合,我以意念助你伤口愈合以免发炎……额,不是。以免伤口恶化。”
抬头见男子依旧面瘫,林小夕将药棉放到他手里,转身去整理另一个塑料袋。
“恩……”耳旁传来一丝被压抑得极细的吸气声。
林小夕偏头,只见男子眉头紧锁,薄唇抿得更紧了。覆纱布的手臂动作有一丝丝的颤抖,手臂上青筋暴起。
不忍地回过头,林小夕默默地将水拿出来放进帐篷内,不去听身旁粗重的喘气声。
将塑料袋清空,林小夕起身看见男子正单手笨拙地系着结,因是单手不方便,系了几次都没系好。
林小夕转头看着他,满头淋漓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想起他对自己的防备,犹豫了片刻,还是叹口气蹲下身来:“我帮你。”
林小夕拂开他的手,极轻的地打好结。起身,一抬头撞进一双幽深的眸里。
男子也是一愣,抿唇垂眸看向别处。
“那个……”林小夕莫名的有些尴尬,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道,“水在帐篷里,你自己拿。”
男子下颚微点以示回应,两人再次相立无言。
林小夕局促地抬手揉了揉脑袋正准备走,突然间想到什么:“我怎么叫你?”
男子垂眸恍若未闻。
思索片刻,林小夕眼眸扫过一旁还残存半边的包子,眼神微亮:“在这里不能说异灵语,就叫你包子吧”说罢,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包子在这里就是无名之士的意思。”
“嗯。”男子抿唇轻应。
“那我先下去了,包子。”林小夕唇角一勾,好心情地转身,“中午给你送餐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