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一道声音从石象那里发出,打断了王强的胡乱猜想。
石象并未一直沉睡。
它睁开眼皮,看向王强。
它的眼睛通体黑色,没有瞳仁,看起来很深沉。
看不出它的情绪。
王强也看向石象,心思电转,看来自己和张意此前的猜想都错了。石地白天,也是有石兽活动的。
他不知道石象想对他们做什么,会否也和石鳄一样,有虐待嗜好,等他们醒来再当面折磨?
他一时没有回答。
石象等了片刻,看没有回应,接着说到:“以前,别的生物都叫我‘象主’,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象主?
很奇怪的名字。
“你和石鳄,是什么关系?”
“石鳄,指的是追杀你们的那个家伙?”
“对。”
“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王强语塞,不知道说什么了。
石象似是知晓了他的疑虑,道:“我不知道你们和那家伙有什么恩怨,但我对你们是没有恶意的。”
“哦哦,好的。”
王强并未因为它的一句话就放下戒备,陌生之地的陌生生物,他不敢轻易相信。
但随即他又苦笑,自己现在这副腿脚,想那么多作甚,主动权又不在自己手里。
不过,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象主,是你救了我们吗?”
他突然觉得,没准是石象的出现,导致石鳄退走,从而帮他们解了生死之围,
不然以石鳄的性子,怎会善罢甘休?
如此想来,这种猜想是更加行得通的。
“是。”
“在我的领地里,一石一土尽在我的掌控内,我感知到了这里的异常,就来了。”
领地?每只石兽都有自己的领地吗?
这么说的话,之前奔逃穿过的地域,是石鳄的领地?
“是的。”
!!
他还未说出来,这石象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这太惊人了,读心术吗?
“你能知道我的所思所想!?”
“略知一二。”
!王强心惊,那他岂不是无处遁形了?
“略知一二罢了,不是什么都能知道。”石象再次回答了他内心的想法。
“这是如何做到的?”
“你大可不必吃惊,听的多了,看的多了,知道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我称它为心眼。”
可王强如何能不惊讶,这比那些算卦的厉害了不知多少倍啊!几乎相当于时时刻刻预知未来了。
他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现在不是惊叹这些的时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双手抱拳作揖,对象主行礼,道:“象主,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等我身体恢复后,定会想方设法回报你。”
“你是在担心他吧。”象主从地上站起来,用长鼻指了指张意。
“正是!还麻烦你......”
“不必了,你的想法起不到任何作用。”石象直接打断了他的请求。
“他的身体,胸骨近乎粉碎,内脏严重破损,以你的能力,能做什么?”
这......王强的失魂落魄,手垂落了下来。
这种伤势,必死无疑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当亲耳听到这个事实时,还是不敢相信、无法接受。
一个一直陪伴在身边,共患难,同欢乐的好哥们、兄弟,一夕之间,离去。
很不真实。
“不只是他,还有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强不解。
“你拼命逃遁,以至失去意识,你以为是累的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你的内脏,心、肺、腑......都到了人体极限,几乎衰竭、死寂。”
“那我现在?为什么还活着。”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告诉你之前,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我向你们体内注入了石源,重构了你们损坏的肉体部分。”
“也就是说,你俩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虽然还没到石鳄那个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半化石体!”
轰!
王强如遭雷击,懵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都已成既定事实了。况且,这也是当时救你们的唯一法门。”
说罢,石象便不再说话了,似是在等王强缓和情绪。
石体?什么是石体?自己明明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难道也会变得像石鳄那样,行动受限、肢体僵硬吗?
很是可怕!
自从来到噬星后,他和张意对植物、矿物的不幸越发感同身受。
因为这些‘生物’,在这个充满各种可能性的星球,是极有可能诞生自我意识的,可它们却被自身的先天缺陷所限制,只能困居于一方天地!
所以,虽然这里凶兽横行,时刻面临着生命威胁,但他们还是为自己能以‘人’的形态生存而感到幸运。
如今,却被告知,自己将要以石头的状态存活下去?
怎能不恐慌!
此刻,王强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面是难以面对、想死的坚持;一面是好歹活下来了,还奢求什么的让步。
总的来说,他在试图说服他自己接受这一现实。
——
许久之后,他有些沮丧,短时间内怕是无法正视自己的身体了,只能让时间来慰平自己的心灵。
不过,还是该庆幸的,从鬼门关溜了一圈又回来了,至少捡回了一条小命。
唉。
在他的心底深处,升起了一种明悟。一种最本质的、导致这一切甚至所有苦难经历的明悟。
‘弱是原罪。’
在噬星,他和张意时常处于被动地位,归根到底,太弱了。
却也没有办法。
他想起了上学时,有的人学习比自己好,有的人才艺比自己好,有的人资源比自己好,有的人......
都是处于大好的青春年华,意气风发,谁又服过谁?
他也曾心高气傲,誓要超越挡在前面的他、她,努力了再努力,超越了再超越,可完成了超越后,他才发现在前面还有无数的他、她。
更别提,他那偶尔生出的无力感。因为有的人,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对方都更胜一筹。
那可见的距离,跨不过的天蜇。
在追赶的路上,行的久了,也就疲劳了。
他发现了一个事实:都是相对而言的,他只能完成相对的超越,而不能完成绝对的超越......
于是他开始变的不争不抢,凡事只要做到一个自己差不多满意的度就行。
年纪轻轻,便有了一颗顺其自然的佛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