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院判的声音震惊了所有的人,阿木尔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掩住樱唇,惊讶不已。敏珈则形同一棵生根的古木,僵直地戳在那里,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索院判。
敏珈踉踉跄跄地走到索院判的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活像一个发狂的母兽:“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到底是谁要害本宫?谁要害本宫!”
索院判苦苦乞求道:“娘娘,微臣可是把这天大的秘密都和您说了,求您看在微臣实诚的份上,就别把此事闹到皇上面前了,若是您不依,只怕微臣这性命难保啊!”
敏珈松了十指,疾步跨出门槛,头也不回地往殿门奔走,阿木尔意识到她要去养心殿,忙招呼了下呆若木鸡的枚香:“快别傻站着了,赶紧去追你家娘娘!福子,你也跟过去!切记,若是珍姐姐不听劝告,都莫要力阻,速回钟粹宫报予我后再做计较。”
福子和枚香像秧鸡啄粒似得点了点头,亦跟着追出去了。
阿木尔没好气地对索院判道:“今个儿若是珍姐姐见着皇上,你必定会一命呜呼;若是没有见到,我也不会同你善罢甘休!行了,别跪在我这绥万邦里了,看着碍眼!”
敏珈一路奔走的很快,枚香和福子追了好半会儿才撵上来,枚香跪在她面前劝道:“娘娘,您不能去呀!皇上毕竟是九五至尊,纵然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您的事,咱们也只能受着啊!”
福子也在一旁说道:“枚香说的有道理,娘娘不妨先回绥万邦,让我家小主陪您谈谈心,顺顺气儿。”
敏珈托起枚香,眼神里斥满了漠漠轻寒:“本宫今天是一定要去养心殿的,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讨个说法,嘱咐静贵人不要前来,免得惹火烧身,毁了她的锦绣前程。”
枚香不肯避让,苦劝道:“娘娘,奴婢说什么都不能让您去,此事若真是皇上指派,那他便是铁了心的要对您不利,这般撕破脸皮,他不仅不会顾忌您的诉求,恐怕还会对您进行更恐怖的迫害!”
敏珈轻轻一嗤:“不论是谁要害我,本宫都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但唯独皇帝不可以。正如你们所讲,他是九五至尊,掌握着世人生死!如今他既已容不下本宫,那本宫也便再无立足之地!”
福子还欲再劝:“娘娘……”
敏珈的言辞登时凌厉起来:“本宫现在还是太后亲封的珍嫔!我的话便是命令,难道你们也要与我作对吗!”
福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拽开枚香给敏珈让出道来。
待敏珈走远后,枚香急地直跺脚,嗔怪道:“你个没心肝的东西,我家娘娘是直性子,平日里虽说温婉,但是遇到这档子事执拗的很,这下去了养心殿,只怕大事不妙啊!”
福子道:“你既知珍嫔娘娘认死理,便该明白我们再行阻拦只会适得其反。静主子让咱俩跟过来只是尽力相劝,如是不成,她定会想办法从中斡旋,我们先回去吧。”
枚香睇了一眼福子:“罢了,便依了你的主意,若是我家娘娘有个好歹,看我怎么揍你!”
养心殿休顺堂中,瑶箐正与皇帝谈着内宫近期的出纳,只听得前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对话声,皇帝朝成谔说道:“外边为何如此聒噪?成谔,你出去瞧瞧情况。”
成谔道:“是——”
成谔刚踏出养心门,就看到敏珈秀眉微蹙,冷着个脸欲闯养心殿,他给敏珈打了个千儿:“奴才见过珍嫔娘娘,娘娘万安,娘娘,皇上正与皇后娘娘在耳房里议事,您若有什么事要禀奏的话,不妨另择时间再来。”
敏珈苦笑着说道:“今个儿还真是来巧了,皇后娘娘竟然也在这里。成公公,劳你告诉皇上,就说本宫有急事禀奏,必须要此刻面圣。”
成谔道:“娘娘,皇上这会子是不会见您的,即便奴才给您通报,也只是自讨没趣罢了。”
敏珈不带一丝商量的口吻,果断地说道:“公公不为本宫通传,那本宫便只好硬闯了。”说罢,便往台阶上挪步。
成谔忙伸手拦道:“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呀?得,您先在这里候着,奴才去去就来。”
成谔回了休顺堂,向皇帝通禀道:“皇上,是珍嫔娘娘在殿外求见,奴才看她的样子恐是有急事要奏。”
瑶箐有些惊讶:“珍嫔?她性格恭谨,连说话都是呓软怯怯的,怎么今个儿会这般没有规矩?”
皇帝显得很是不豫:“让她进来,朕倒要听听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非要在此刻烦朕。”
敏珈随成谔走进房里,敷衍地行了个屈膝礼:“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横了她一眼道:“朕一直觉得你是个知书达理,恭谦楚楚的女子,万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这么没有规矩,说吧,为何要在养心门外喧哗?”
敏珈的话腔有些伤感:“说之前,臣妾想请问皇上对臣妾除了肉欲情欢之外,可曾有过半点男女怜惜的念想?”
这话问的既荒诞亦难堪,瑶箐听着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她凝了敏珈一眼道:“珍嫔,你身为宫妃,怎能毫不避讳地谈这些房中事,男女情?真是不知羞耻!”
皇帝的神色很是平静,他注视着敏珈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朕待你虽不及待皇后一般敬重,但是如夫悯妾的情分还是有的。”
敏珈讽刺地轻笑两声,反问道:“悯?皇上是怜悯臣妾将这身子和脑子都痴痴傻傻的交予您,还是怜悯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孕?”
皇帝微微一怔,脸色登时阴沉下来,他缓缓地搓着拇指上的琥珀扳指,用着寒冽如冰的语意道:“看来你是知道了一些你本不该知道的事啊。”
见到皇帝这副极具威慑的面孔,敏珈不禁觉得有些惧惶,她怔了半会后,才启口道:“皇上命索院判下药,不让臣妾怀胎的事,臣妾已然知晓,臣妾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事向您讨说法的!”
皇帝踱步至敏珈身边,伏在她耳畔幽微诉道:“不错,是朕安排的,希望你不要恨朕;世情薄,人心恶;弃国阴,稳皇廷,万般皆是不得已而为之。”
敏珈泪光盈然,身子在抖擞颤动,她深深地吸了口寒气:“臣妾虽然知道皇上是幕后主使,但是听得陛下亲口所述,还是觉得万般胆寒!皇上可否告诉臣妾,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皇帝冷漠地笑了笑,笑的波澜不惊:“既是无奈之举,又怎可说出缘由,你且回永寿宫吧,今日之事,往后休要再提。”
敏珈隐约的怒意浮上眉间,她凄声驳道:“皇上,您避流的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大清的后嗣!于臣妾所受的冤屈相比,你这戮后愧祖的举措才是天大的罪障!”
敏珈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原是瑶箐冲过来打了她一记耳光,瑶箐斥道:“大胆珍嫔,竟敢欺君罔上,目无宫纪!本宫本应治你杀身之罪,但念你往日侍奉太后颇有辛劳,所以先押入暴室,等够发落!成谔,立刻把她给本宫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