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卫青已经派出人去接，但是带着一群老弱，行动不便，所以等他们到了山寨的时候，天边已经挂上了夕阳。
卫青早就让人准备好了饭菜，等他们上来，就有专人给他们送上，还有热水、铺盖，总之，卫青能想象到的一切，都给他们准备了，幸亏之前那些人跑了，所以还有足够的空房子给他们居住，不然就有人要露宿街头了。
只是，卫青细心观察，却发现那些老人都只是吃了一部分，其他的都让给了那些小孩，起身向一位似乎是首领的老人问道。
“先生，可是饭菜不合口？”
那老人第一次见卫青，打量了卫青一会，问道：“这位是？”
“在下卫青。”卫青拱手道。
“原来是卧虎将军。”老人恍然大悟道。
随着卫青的名声传来，大家都知道他是汉国派来的人，再加上在卧虎山，所以很多人都称他为卧虎将军，对此，卫青也懒得去纠正。
“多谢将军救我等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当永世难忘。”老人用枯瘦的身躯朝卫青行礼，恭敬道。
“先生不必多礼，尔等乃大汉子民，我既为大汉将军，自然有责任拯救百姓。”卫青连忙扶起老人，真诚道。
虽然幽州并州被燕国占领，但是上面的百姓却始终没有停下反抗燕国统治的步伐，义军层出不穷，燕国被派往地方的官员也时常遭到刺杀，颁布的政令也不被执行，这些，都是幽并二州百姓的血性！
“先生，为何不多吃一点，可是饭菜不合口？”卫青继续提出了先前的问题。
“我等知将军粮草不多，所以就不必给我等准备吃食，只是还有些孩子，还请将军照顾几分，至于我们这些老东西，将军就不必牵挂了。”老人叹了口气道。
“那你们怎么办？”卫青怎么也没想到，老人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人固有一死，老朽活了六十多年，也算见过世面，那些狗贼把我们逼上来，就是为了将军，想要我们来消耗将军的粮食，将军的粮食是用来打那些狗贼的，怎么能用在我们这些老东西身上？”
“若不是为了那些孩子，我们这些老东西早就找颗树挂上去了。”老人坦然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对亲人的不舍，对那些孩子的牵挂，以及对生命的漠视。
“还请先生受晚辈一拜。”卫青恭敬的朝老人行了一礼，鼻子发热，隐隐有眼泪流出。
“先生放心，只要有我卫青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们的吃食！”卫青坚定道。
老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卫青送来的饭菜，所有老人一口没动。
“先生还是吃一点吧，我卧虎寨不缺这点粮食。”卫青站在老人床前，声泪俱下道。
老人摇了摇头，虚弱道：“我又听到了那些狗贼的马蹄声，又有人上来了，把粮食给他们送去吧。”
第三天，依旧如此。
卫青再度来到老人面前，这一次，老人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人虚弱地指了指外面正在玩耍的小孩，没有开口。
第四天，老人仿佛恢复了正常，脸色红润，甚至还可以开口讲话。
他给卫青讲述自己的故事，从北边的雪狼到江南带来的盐巴，从汉城北伐的大军到幽州大地上古老相传的传说，到最后，他都忘了自己说的是什么，只有卫青坐在旁边，仔细的听着，没有一丝遗忘。
第五天，老人离去了，离开之时，脸上还带着幸福的微笑。
卫青亲自主持了老人的葬礼，除了这位老人之外，还有四十三名老人同时离去，卧虎寨外，添了许多新坟。
老人离去了，但是他们的房间没有空着，而是住进了新的人。
新的老人，新的坟墓，一切仿佛一个轮回。
瓦渣木子末并不是只送了一批老弱病残，但是所有的老人在来到卧虎寨后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把活下去的希望交给了年轻人。
还能行动的，就去挖野菜，吃草根，动不了的，就躺在床上默默的等死。
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对这种情况熟视无睹，有人打晕了一个老人，给老人喂下了熬的稀粥。
第二天，正当那个人兴高采烈的去见那位老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位老人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几分解脱之意。
无人知这位老人何时死亡，只不过，卧虎寨外，又添了一座新坟。
可以容纳三千人的卧虎寨，每一天都会有人到来，每一天也会有人离去，那些老人，就像火把一般，不仅点燃自己，还点燃了世界，给世界带来一刹那的光明，那怕最后的结果是自己烟消云散。
卫青一个人站在卧虎山巅，站了许久。
直到星辰闪耀，卫青才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瞳孔仿佛倒印着星辰，在星空之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站在这个位置，卫青可以看到，一座座新坟将整个山寨包围，将整个卧虎山都染上了诡异神秘的气息。
良久，一声叹息被风吹散，只留下一个孤独的人影。
……
再度赶了一批老弱妇孺进卧虎山，瓦渣木子末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已经是这附近最后一批老弱妇孺了，其他的不是被杀了，就是逃走了，想要再度集结一批不知道还要多久。
被瓦渣木子末送上去的老弱妇孺至少也有五六千，这么多人，每人一张口，一天要消耗多少粮食？
卧虎山上没有耕地，只能凭借打猎还有以前截获的军粮过日子，但是已经半个月了，山上的炊烟虽然逐渐变少，但是依旧保持着一定规模。
这到底是装虚弄假还是真的有那么多粮食？
瓦渣木子末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要是还不能解决这伙义军，那么他就会被霍云弄死！那么老弱妇孺，背后可有不少人，如果他成功了，那么自然会有人出来替他顶缸，要是失败了，那么他就是顶缸的人选！
“全军休整，明天攻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