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村中空地上。
一年一度的开猎祭礼正在热热闹闹的举行当中。
村中宿老在读着由方柳城书写的祭文,在他身前一排排小桌依次摆开,上面盛满了各色美食,这些食物都是由山村中的各家各户自己制作出来,一家两道菜。
仿佛过节一般的祭祀结束后,村中男女老少围着祭桌形成一圈大宴席,一起吃着桌上的美食。
方梦白也混在人群中吃吃喝喝,当然他们这些少年是分不到酒的,不是禁止他们喝,而是酒不够分的。
等到吃喝结束,村里的狩猎队就要出发了。
这段时间方梦白的母亲郭雪芙带着顾青梅一直在制作伤药,和常用的一些解毒除漳药物。
诶,这个熏猪腿蛮不错的,这个烤红鸠真香,一个个方梦白见过没见过的美食,让他大饱口福。
“梦白,梦白,郭姨有事喊你。”顾剑生穿过人群找到围着一摊烧烤架流口水的方梦白。
“什么事?”方梦白盯着村里杜婶的烤红鸠半天了,这眼看就要好了。
“你娘找你。”顾剑生有些无语的对着方梦白的耳朵喊道。
啊,方梦白一愣。
“去吧,一会婶烤完了给你留一只。”边上杜婶笑呵呵的说道。
“诶,那谢谢杜婶了,您烤的斑鸠可真香,一会儿一定要给我留一只啊。”方梦白依依不舍的离开。
方梦白找到母亲的时候,母亲郭雪芙正在把伤药交给杜二叔,他是这次出村狩猎的领队。
杜二叔是村里最厉害的射手,年轻时据说在州郡军中任过职,一手强弓堪称百发百中。
“娘,你找我啊。”方梦白跑到跟前。
“看你,跑的疯疯癫癫的,被你爹看到保证要说你。”郭雪芙为儿子掸去身上的尘土草屑,“你这次是第一次进山,我为你备了一些应急丹药,你自己随身带好。”她拿出了一个素白锦囊交给方梦白。
“还有,家里一些重要的草药快没了,这次,青梅会跟随你们一同进山采药,她一个女孩子家,你可要多照顾她。”郭雪芙介绍完丹药的用法,又对自家儿子说道。
方梦白看了看顾青梅,笑着答应道:“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青梅的。”
顾青梅闻言略有羞意。
方梦白话语中自信满满,就在昨晚,他已经顺利的把奇经八脉的阴维脉凝练完成,也就是说到现在为之,奇经八脉自己已经凝练一半了,就剩下了冲脉,带脉以及最难练的任督二脉,父亲说自己现在的功力差不多跟得上普通人后天圆满的功力了。
再加上昨天他已经把朔雪狂刀的前七式融汇贯通,各式的运功路线也是熟练掌握,这一切让他充满自信。
进山打猎而已,又不是和妖兽对拼,他一点惧意也没有。
……
“出发了……”
午时刚过,吃饱喝足的村里狩猎队开始收拾东西动身。
方梦白和顾青梅以及潘凤,顾剑生他们走在队伍中间,狩猎队人不多,也就十来个青壮,加上方梦白他们几个少年也才十五六人。
这一次他们进山预计要待个半个月。
顾青梅背上背着药篓,看着同行的方梦白几人强忍着笑。
方梦白有些无语,他此刻正身背着一把无鞘长刀,这本不好笑。可是边上顾剑生,潘凤以及通行的其他少年都一人一把长刀背着。
方梦白背着刀,腰身挺拔,自我感觉有一股江湖刀客的豪放之气,可是他们几个背着刀的姿势千奇百怪,一个个愣是背出了皇协军的感觉。
潘凤浑然不觉自己身姿有多“美”,他斜背着刀挺着刚才吃的圆滚滚的肚子问:“梦白,我感觉我快要筑基完成了。”
方梦白没理他。
一路无事,队伍从后山出发,走了三个多时辰到了预定的落脚点清风岭,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昏暗。
这次他们打猎地点是位于村中山谷北面的红叶山脉里,清风岭是他们出发的第一站。
清风岭有风絮草,风铃花等村中急需的药草,他们明天要去采集。
山风清凉,清风岭是红叶山脉东麓最高的一个山岭,一阵阵风从北方刮来,空气中隐约着带着水汽的腥味。
方梦白坐在一颗大树下,舒缓着略微烦躁的心情,他这一路倒是没有觉得累,就是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烦躁。
红叶山脉横亘云梦大泽南岸,东西绵延万里,南北纵深也有千余里,翻过它能隐约看到波涛汹涌、气势磅礴的云梦大泽。
晚上,狩猎队进入了一个收拾的颇为干净的山洞,是狩猎队之前一直用的落脚点。
洞内搜出了之前埋藏好的一些生火材料,用这些材料生火做饭之后一行人饱饱的吃了一顿,吃完饭后休息的休息,闲聊的闲聊。
方梦白吃完饭之后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开始入静炼气。
本来他打算到外面打坐顺带散散心的,但是看到天已黑,外面黑漆漆的也不大安全,所以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
看他打坐,本来打算玩耍,听其他大人胡吹海侃的潘凤等人也是学着他开始打坐起来。
一夜无话,平静异常,方梦白成功的把带脉凝练完毕。
距离后天大成他又进了一步。
翌日清晨。
山林中一片寂静,一头割鹿正在悠闲的啃食紫叶草,它头顶上的角硕大无比,看着仿佛刀片一般,这也正是它名字的由来。
忽然,一枝箭激射而出,嗡地一声射穿了它的前胸,割鹿一声哀鸣应声而倒。
“哇,杜二叔你的箭法真厉害。”离割鹿倒下不远处,一行人从树林冒出来,正是方梦白他们的狩猎队。
割鹿,独居,喜食紫叶草,性情暴躁,割鹿鹿角可以入药,而且药材名贵,南荒城里药铺高价收。
割鹿倒下,队里有人激动的跑过去,熟练的去割下割鹿的角。
这已经是他们今天上午猎到的第六头割鹿了。方梦白跑过去摸了摸割鹿的角,发现还挺硬的,鹿角坚硬外形似刀。
虽然一上午收获颇丰,不过他一上午光看着了,没捞着一点的出手机会,不止是他们,整个队伍都在看杜二叔一人表演。
今天他们一上午的收获,比以前狩猎队整次收获的都多。
“哈哈,你们别急,等下午我们往东去,过了清风岭就有你们发挥的时候了。”杜二叔笑着安慰憋了一上午的方梦白他们。
这清风岭方圆数十里盛产割鹿爱吃的紫叶草,所以清风岭分布的割鹿最多,但往常也没见到这么多的割鹿,他们打算乘着今天运气好再多猎一些。
方梦白见没有自己历练的机会,看的也烦了,于是准备去找顾青梅,看看她那边采药收获怎么样。
……
“这是紫叶花,是紫叶草的花,制作紫露丹的主材之一。”顾青梅此刻正拿着药锄准备挖,她一边动手一边向方梦白介绍。
“哦,原来这就是紫叶花,看着还满漂亮的。”方梦白蹲在顾青梅边上伸着头看着。
“那是当然……”顾青梅笑着抬头,她这一抬头“哎呀……”一声额头撞在了方梦白的鼻子上。
“唔……”方梦白眼睛一酸,被撞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梦白哥哥,你没事吧。”顾青梅红着脸问,他没想到方梦白竟然凑得这么近。
“唔,没事,没事。”方梦白捂着鼻子尴尬的说。原本跟着顾青梅采药的人,听说今天割鹿大丰收,也跑去看杜二叔射鹿去了,丢下方梦白跟着顾青梅打下手。
顾青梅脸上有些发烧,她收拾好紫叶花,转身继续向向林中走,她去年来的时候记得有一株幽夜草已经快结果了,算算时间,这次来刚好采下。
她一边走,一边偷偷的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
方梦白看顾青梅一人径直的往队伍相反的方向走,担心她的安危,提着长刀连忙跟在她后面。
“好,二哥,你真是宝刀未老啊。”身后不远处传来右一阵的欢呼声,看来队伍里又猎到了一头割鹿。
这割鹿今天怎么这么多,上赶着一样送给狩猎队,方梦白有些疑惑。
另一边,顾青梅凭着记号,沿着一处缺口,找到了去年发现的即将结果的幽夜草。
“终于找到,真的结果了。”顾青梅开心的说道。
“这是什么草?春天就结果了。”方梦白跟在边上好奇的问,他一边问一边打量四周。
他们现在位于一个背阴的山坳里,位置十分隐蔽,山坳四周林深草长,山坳中部除了这株奇异的幽夜草,其余的杂草竟然丝毫不长,就好像这篇土地的营养都被它给吸收一般。而且身处这处山坳,竟然感觉有些凉意。
“这株草叫幽夜草,喜阴,常生于幽暗阴气聚集之地,幽夜草秋冬开花,春夏结果,六十年一轮回呢。
其果药性极寒,是很多灵丹妙药的制作配料。”
一说到药草,顾青梅随口道来,落落大方,一点也不见平时的半分羞涩。
就在这时。
“吼~”的一阵狂吼爆发,吼声中,顾青梅身后的密林里一条黑影瞬间扑出。
“呛……”危急中,方梦白身形一展,手中长刀毫不犹豫,一刀劈出,任随刀走,刀势迅猛,正是朔雪狂刀里的起手式“朔风摧”。
长刀带起一阵风,刮起顾青梅的鬓角发丝,擦着她的身子劈过。
“呯”一声劈在了黑影的头部,这一击竟然发出了金铁般的交击声。
“嗷呜”,黑影一声惨嚎,头被劈的鲜血四散,反震之力传来,方梦白也被震得手腕发麻,身形被震得倒回,随后他身形一转把顾青梅护在身后。
那黑影落在地上,伏着头,长爪撕地,鲜血淋漓的头部发出雷鸣般的低吼,声音震得顾青梅耳朵发麻。
“好大的黑虎。”顾青梅惊呼道。
这条黑虎身形巨大,此时低着头都和方梦白他们差不多高。
黑虎是南荒特有的一种大型凶兽,成年黑虎身形高大,体长超过一丈,力逾千斤,一扑之下寻常习武人士都难以抵挡,更何况黑虎皮糙肉厚,普通刀剑难伤,是山民狩猎时绝对不愿意碰到的一类猛兽。
这头黑虎身长接近两丈,看样子是快要成为妖兽了。
方梦白他此刻有些心惊的看着对面,从刚才的交手来看,这只黑虎很难对付。
刚才他劈出的那刀虽然是仓促之间使出,但是用的可是朔雪狂刀里的起手式,这一刀下去怕不是有千斤重。就这样也只是在它的头上劈出一道浅浅地伤口。
黑虎头伏在地上,鲜血已经淋满了它的头部,它后爪蓄力,前爪划拉着,正在寻求扑出的机会,刚才脑袋挨的一刀让它明白眼前的两人不好对付。
但是刚才的一刀已经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它要撕了面前的这两人。
“靠后些。”方梦白提着刀戒备着,同时让顾青梅远离,防止她被误伤。
顾青梅刚才被吓坏了,为了不拖累方梦白她慢慢的往后移,准备向村里的狩猎队呼救。
就在这时,黑妖虎趁着方梦白略微分心的一刻瞬间再次扑了上来。
方梦白大惊之下提刀,一招“风雪夜归”长刀横行,同时身形急转与黑妖虎交错开。
就在两相交错的时候,一根长棍“唰”地冒出,紧接着“铛”的一声扫中方梦白手上长刀,方梦白身在半空被击中,直接倒飞出去撞在了山坳边的一棵树上。
方梦白站起身定神看去,发现刚才击在自己身上的长棍竟是那黑妖虎的虎尾,他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刚才用刀挡住,不然这一下肯定受重伤。
在顾青梅的惊呼中,他摆好身形,他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刚才这一撞虽然不觉得很疼。
这时一阵痛感传来,他这才察觉自己左臂被划伤了,是刚才交错的时候被虎爪擦了一下。
这只妖虎不好对付呀,看来不能硬刚正面了。
方梦白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看了看边上不远处顾青梅,这姑娘俏脸上写满担心,此刻正关心的看着自己,她怕让自己分神,一副想说话又强忍着的样子。
不过,那黑妖虎刚才击中方梦白的同时也受了伤,它的腰身同样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这畜生的骨头比较硬,找软的地方下手才是正事。
忽然他想到了一招应对方法。
“再来!”方梦白振奋精神冲着黑虎挑衅的招招手。
“小子竟然还敢在你虎大爷面前装。”黑虎瞬间被激怒,腰身一摆,后足发力猛地又是一扑。
这次方梦白没有被动防守,他见黑妖虎扑出,长刀一引真气勃发,身形嗖地窜了出去,朔雪狂刀第四式“流风回雪”随心而动。
他的身形极速前行中忽地左右变幻,飘忽若风中长刀与黑妖虎交错而过,在此过程中黑妖虎故技重施,虎尾一竖“嗡”地一声又是一击破风而来,不过方梦白在奔行中身姿变化莫测,毫发之间贴身躲过。
一人一虎交错而过,只听“噗”地一声,一滩鲜血混合着肉块“哗啦”洒地。
落地后黑虎悲鸣嘶吼,一条深长的刀口破开了它的腹部,鲜血混合着脏器洒落的满地都是。
方梦白倒提着长刀,背对黑妖虎,身形挺拔,姿容甚是潇洒。
刚才这一刀爆发出了他的潜力,于生死之间劈出。
这一刀充满了飘忽若风的韵味,完全的演绎了霸刀绝学“流风回雪”的韵味,这一刀后,让他的“流风回雪”算是入门了。
原来父亲说的“横行疾斗,飘忽若风”是这种感觉,方梦白暗叹。
“哎呀。”一阵疼痛打断了他的思考,原来是顾青梅见他受伤,在给他处理伤口。
“梦白哥哥,你好厉害。”顾青梅崇拜的看着他。
被顾青梅崇拜的眼神一看,方梦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转头看着黑妖虎身下的一滩血,他心里一惊道:“赶紧把幽夜草的果实采了,我们离开这,这么大的血腥味我担心会引来别的什么野兽。”
“嗯,好的。”顾青梅迅速给他包扎完伤口后,立刻动手采集幽夜草的果实。
方梦白转身去观察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对手,黑妖虎此刻还没有死,正气息微弱的挣扎着。
“梦白哥哥,果实采集好了。”片刻后顾青梅说道。
“我们走。”方梦白放弃探查补刀的打算,拉着顾青梅的手就往回走,这个黑妖虎就先放这,一会让队里懂得处理的人来弄吧。
他俩刚沿着来路往回急行,就见远方的山岭中一大群鸟雀冲天飞起,好似受惊般四散盘旋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