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渐寒的天气让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低迷;虽说西太后苏醒是喜事,可事情总透着一股子血腥的味道,令人有种挥之不去的阴霾。芷荷将炭火拨了一遍,希望火炉里面燃烧得更旺,好使整个寝宫都暖烘烘地特别惬意。
殿外的人停住了脚,是刘承推开寝宫的门,他侧过身子让后面的人方便进入,之后才走进去关上宫门;经过一条回廊就是寝宫的内室,果然暖意四溢,如兮和明妃的脸颊映得红扑扑地,煞是好看。
“明妃给西太后请安。”
“衍慧拜见西太后。”
西太后仍然披着如瀑的长发,她扶着额头睁开眼睇着走近内室的二人,淡笑说道:“都平身吧。”
“谢西太后。”明妃和如兮异口同声。
西太后含笑地看着明妃娘娘说道:“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册封了一个贵妃娘娘,真是可喜可贺啊。”
明妃上前一步垂首羞涩地说:“臣妾最应该感谢的还是西太后,如若不是太后的教诲,臣妾又怎么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西太后歪着头挑眉笑道:“嗯,昏迷的这些日子,哀家知道你用了不少心思,不过哀家心中有数,稍后会论功行赏的。”
明妃顿了顿,欠身应道:“是。”
西太后将目光移到明妃身后的小尼姑如兮身上时,突然瞳孔放大,整个身体里所有的细胞瞬间沸腾,或许是心灵的感应,她看着如兮涌出的感激绝对不是几句话能带过的。如兮身穿素衣,与身边衣着华丽的明妃相比更显得娇小,理应是不起眼的人,却在西太后眼里开了花。
西太后深意地笑了笑,而后站起走过去,她越过明妃直接走向如兮,拉着如兮的手,轻声说道:“哀家最应该感谢的是你…”
如兮恍然回神,仰起头注视西太后,怔怔地说:“阿弥陀佛,西太后这么说,贫尼受之有愧。”
“你不必推脱了,身边的人都跟哀家说了这些日子的事情。”西太后背着手踱步说道:“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也许天知地知只有他自己知,但是哀家一看就看得到,什么人才是哀家最值得倚重的。”
明妃深吸一口气,胸口堵得慌;如兮蹙眉说道:“其实大家都很努力,在危难的时刻最能体现的就是人心的善恶,可喜的是贫尼看得最多的就是善良。”说着,如兮扫视一眼众人,微笑说道:“都是希望西太后能苏醒过来,都相信有一天能雨过天晴。”
明妃皮笑肉不笑地走到西太后身边,附和地说:“皇上也说了,同心齐力才能化解苦难,重华宫的人做到了,所以太后您也就平安无事了。”
西太后点了点头,拉着如兮走到卧榻旁边,让她和自己一起坐下,如兮刚开始还很紧张,不敢坐下来,可是西太后拉着她的手,坚持让如兮坐在自己身边。
如兮尴尬地皱着眉,她瞄了一眼站在一旁受冷落的明妃,心里更加坐立不安。
“听说你们灵镜寺的大师们都打算启程返回寺庙了?”西太后完全无视明妃娘娘,只顾自己和如兮攀谈起来。
如兮抿了抿嘴,低着头说道:“是,因为明镜大师挺担心寺里。”
“也是,为了哀家,你们都离开很久了吧。”西太后有意无意地问。
“差不多一个月了。”如兮一五一十地回答。
西太后眼珠子一转,狡黠笑道:“哀家还想着和皇上商量个重要的事情,可是没有你不行啊。”
如兮诧异地问:“不知道太后和皇上要商议什么事情一定要衍慧相伴?”
西太后滑头地笑道:“哀家打算留下一个大师陪同哀家读经,你也知道,哀家能捡回这条命从鬼门关回来,明镜大师可是一大功臣;所以哀家决心要在灵镜寺给菩萨修一座金身。”
如兮欣喜说道:“多谢西太后的厚恩,衍慧在这里替大师叩谢西太后。”说着,如兮站起来跪在西太后腿边。
西太后扶起如兮,凝重地说道:“如兮,你不是衍慧大师,你就是如兮,是太后的如兮,也是皇上的如兮,你留下来,留在宫里。”
“我…”如兮抬头望着西太后,西太后的话像施了魔咒一般将如兮的反驳堵在了嘴里。
一直被人忽视的明妃瞪视着如兮,心里的妒火远比火炉里的熊熊烈火还燃烧得迅猛;如果她留下来,那自己又被打回原形变成如兮的影子,她不要,她不能让别人占有皇上,更加不能让如兮夺去她现在的富贵和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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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尚寝房的齐公公说有事求见。”小宫女的通传打断了明妃娘娘的熟虑,她从窗户口走回内室,然后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烦闷地应道:“宣。”
“是。”因为现在明妃掌管着凤印,也就是说后宫大小事宜如今都由她来管束,任何管事的公公和姑姑都必须每日来映月宫请安,顺便汇报前一天的情况;明妃只觉得这差事受累却很有荣耀感,刚好满足了她日益壮大的虚荣心。
齐公公随着小宫女走进映月宫,看到心事重重的明妃娘娘,齐公公毕恭毕敬地跪下请安:“奴才叩见贵妃娘娘。”
明妃吁了一口气,傲然说道:“起来说话吧。”
“谢娘娘。”
“有什么事吗?”明妃动了动殷虹小唇,敏锐地问。
“回娘娘,奴才有一事汇报,不能等到明日请安之时了。”齐公公凑进一步,严谨地说:“今早华公公突然造访尚寝房,吩咐奴才给楚德宫备些被褥之类的东西,奴才看到是华公公,自然不敢怠慢;可是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不妥,也不知道华公公是受了皇上之意还是娘娘之托,奴才不敢隐瞒,于是赶紧趁着娘娘休息之时前来通报一声。”齐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明妃娘娘。
明妃若有所思地嘀咕:“楚德宫…那不是冷宫吗?”
“正是。”齐公公点头说。
“华公公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给冷宫送衣被?”
“奴才不知,奴才也不敢多问,华公公说照办就是,不要奴才管。”
“莫不是皇上的意思?”明妃轻咬嘴唇,思虑道:“不对啊,冷宫关着的都是先皇的遗妃,皇上怎么可能还记得他们…再说了,皇上根本就没那个心思。”
“如此说来,华公公既不是遵照的皇上意思也没有明妃娘娘的懿旨?”齐公公吃惊地问。
明妃挥了挥手,示意齐公公闭嘴,她冷静地嘱咐:“这事你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诶,奴才听娘娘吩咐。”
明妃深吸一口气,幽幽地说:“本宫去查个水落石出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