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跪在地上一声不吭，西太后面色凝重，许久后，她冷冷发话：“这么说，她出家一事，你也不知情？”
“回西太后，殷氏也是第二天才知晓。”殷夫人顿了顿，平静地说：“不过前一晚，侯爷跑来告诉殷氏，他要娶如兮。”
“娶如兮？”西太后蹙眉冷笑：“这孩子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殷氏恳请西太后允许，让殷氏搬出侯爷府吧。”殷夫人以退为进，开始对付不听话的万俟侯。
西太后撇着嘴疑虑地问：“殷夫人，你何出此言？在侯爷府住得不好吗？”
“殷氏因为太后的眷顾才有此厚待，但是殷氏明白，人走茶凉，殷氏的夫君已然战死，这些年，殷氏也看穿了富贵，觉得还是远离的好。”殷夫人说得动容，让西太后不禁心酸。
“夫人，你忘了吗？你也说过要一直陪着哀家，留在哀家身边帮助哀家的。”西太后走到殷夫人跟前，触动地说：“夫人是不是又想亡夫了？”
“殷氏不应该在太后面前说这番话语的。”殷夫人吸了吸鼻子，啜泣地说：“不过殷氏留在侯爷府只会给侯爷带来麻烦，反而帮不上什么。”
“怎么会？”西太后惊诧地说：“谁说你帮不上哀家？谁敢这么说？”
殷夫人拭泪之时偷瞄一眼西太后，见火候已够，方觉此计已成半分，便说道：“太后，您是不知道，如今府上女主已换了人，殷氏再厚脸皮留着，岂不是招来他人的鄙夷？”
“喝，哀家都还不知道侯爷府什么时候出了个新女主，此人是谁？”西太后愠怒地问：“姓甚名谁？”
殷夫人顿了顿，故意拐弯抹角地说：“太后，其实…其实…”
西太后不喜欢殷夫人吞吞吐吐，直言地说：“殷夫人不必顾虑，就算侯爷有此心，哀家定当为你讨个公道。”
“多谢西太后。”殷夫人欠了欠身，说：“这个人太后也熟知，正是太后刚赐名的玉汐姑娘。”
“玉汐？”西太后不解地问：“她？”
“太后，您是不知道，她倚仗您的权威已然不将府上的人放在眼里。”殷夫人添油加醋地说：“就在昨日，老身的贴身丫鬟告知，说玉汐身边的丫鬟偷窃府上的东西拿出去变卖…当我知道时也不敢用家规处罚，就怕那玉汐姑娘泼洒起来完全不顾侯爷府的脸面。”
“还有这等混事。”西太后沉了脸，冷冷地说：“府上自有府上的规矩，你一向严正职守，断不可因为她而坏了规矩。”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她不过是哀家心情好的时候赏的一条狗，哼，怎么可能跟你比？”西太后安抚地说：“你只管办你自己的事，哀家自有分寸。”
“谢太后。”殷夫人释怀一笑，平静地说：“老身知道怎么办了。”
西太后点了点头，又道：“找个时候去灵镜寺看看那丫头，问问她脑袋里究竟想些什么…我们花费这么久的精力可不是让她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
“太后放心吧，如兮那里的事情，老身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殷夫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
“小姐…玉汐小姐…”香香被两个护卫拖着行走，下人居住的小院子里不一会儿聚集了很多人，大家看热闹似地围拢起来；其中以大丫鬟巧岚气焰嚣张地瞪视哭哭啼啼的香香，接着两个小丫鬟从香香的房间里‘搜出’不少的金银珠宝。
护卫硬是将香香按着跪在地上，她仰起头冲着面前的巧岚喝道：“巧岚姐，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巧岚不屑地哼道：“我看应该是我问你要干什么才对，你偷了这么多宝贝，真是胆子不小啊…”
香香吃惊地眨了眨眼，而后看着地上玲琅满目的首饰，顿时恍然大悟。
“不，这不是我的。”香香嚷着为自己辩护。
巧岚弯着腰就是一巴掌掴得香香两眼冒金星。
“这些东西当然不是你的，是你偷来的。”巧岚切齿地啐道：“殷夫人发话了，只要你招供，就不会办你，否则家法伺候。”
香香摇着头，哭喊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哼，小小年纪，居然还知道什么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可惜啊…你什么人不好跟，却偏偏跟着那样一个主子，惹得我们夫人天天都不高兴。”巧岚蹲下来，与香香平视地说：“所以，心里要怨就该怨你们主子。”
“我呸…”香香吐了一口唾液，狠狠地骂道：“都是狗腿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哟呵…”巧岚站起来擦拭自己的脸颊，一脚踢过去踩中香香小小的右手掌，香香因痛尖叫，却被巧岚身边其他的丫鬟堵住了嘴。
巧岚恶气腾腾地叱喝：“好一个有骨气的死丫头，既然你骨头这么硬，本姑娘就要试试你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左右护卫…”
“巧岚姐。”挡着其他婢女的护卫拿着两条长长的木板子走过去，应了一声。
“这丫头既然不认罪，夫人说了，杖刑伺候。”巧岚斜睨一眼香香，冷笑一声，说：“给我狠狠地打五十大板。”
“巧岚姐，五十大板估计会打死人啊。”其中一个护卫看着香香年纪小小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想劝劝巧岚；岂料巧岚横了一眼那护卫，怒气地骂道：“既然你怜香惜玉，那你干脆帮他挨五十板子吧。”
“额，巧岚姐，我多嘴，是我多嘴。”护卫的良心有限，还是顶不了用。
说着，两个护卫将香香拖着绑在了长凳子上面，屁股朝天，下面的裙裤褪去一半；旁边两个高举着木板子的护卫吆喝一声，当场所有人倒抽冷气，看着木板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香香的屁股上。刺耳的尖叫将木板子打在肉皮上的声音掩盖，自始自终，香香大喊大叫全都没用，巧岚似乎屏蔽了自己的双耳，只是冷冷地旁观着香香受罚的过程。
***
从麒麟村密见钟淮植回府的玉汐刚一进府，就被人拉着一旁，在无人的角落定下来之后，玉汐挣脱那人，便问：“谁啊？你干什么？”
“玉汐小姐，香香要没命了。”小丫鬟是平时和香香玩得还不错的，知道香香遇难，她便守在门口，就等玉汐回府了救人。
“你说什么？”玉汐抓住丫鬟急问。
丫鬟慌慌张张地说：“巧岚姐带了护卫以杖刑处置香香，现在他们就在后院，再晚点，香香只怕是命丧黄泉了。”
玉汐看丫鬟神色不容置疑，也来不及多问，拔腿就跑，朝着后院的方向跑去…
刚开始香香趴在木凳子上面还会辱骂巧岚，或者尖叫几声惹得众人心慌慌；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地声音消失了，木板子很有节奏地落在屁股上，鲜血早已经将木板子一头染成了红色，那两个护卫见凳子上的人不再吭声，吓得举起板子不敢下手。
巧岚抿了抿嘴，问道：“多少了？”
“巧岚姐，已经四十板子了。”护卫放下板子走过去，担忧地说：“人奄奄一息了，要不…还是放了吧。”
巧岚正犹豫不决时，玉汐踉踉跄跄地赶来，她拨开人群冲上去，跪在木凳子旁边吼道：“什么人干的？是谁敢这么对你？”
香香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睫毛动了动，却没有力气再睁开双眼看看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主人。
巧岚一见到玉汐，顿时底气泄了一半，而观望的不少人都散开了，他们可不想趟浑水。玉汐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冷冷地转身望过去，瞪着脸色慌张的巧岚，沉声问道：“谁敢动我的人？”
巧岚气喘呼呼，往后退了半步，支吾地说：“是夫人，夫人说，香香在府上偷窃，证据…证据确凿…夫人要以家法惩治。”
玉汐瞥了一眼地上的金银首饰，冷哼道：“你的这些东西，香香根本就看不起…要知道我如昔当年也是琼仙居的花魁，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没见过，她还会在乎这些破玩意？”
巧岚讶然失色，双唇颤抖地开开合合，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敢激怒了玉汐。
“小姐…”香香的一声呼唤将玉汐拉回去，巧岚松了一口气，趁着他们不留意带着自己的丫鬟逃之夭夭了。
“香香。”玉汐哽咽着，喉咙里卡着她的泪水和心疼。
“小姐，香香…”香香好不容易挤出的话：“香香没有…没有偷窃任何…任何东西…”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玉汐抱着香香的头，轻抚她抽泣：“香香是最乖的，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小姐，香香的下半身好痛啊…”
“香香，你醒醒，不要睡，我现在就背你去看大夫。”说着，玉汐喊了两个丫鬟帮自己将香香扶起来；可是玉汐力气不够，走了不到两步，几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玉汐小姐，香香已经没气了…”丫鬟见玉汐不死心，于是拉着她劝道：“玉汐小姐，你节哀吧。”
“你走开，香香刚才还喊疼，我要带她去看大夫。”玉汐推开那丫鬟，固执地背起香香，挪动几步后他们又摔倒。
这样反反覆覆好几次，直到玉汐的手掌磨出了血，直到她也精疲力竭；忽然间，玉汐跪在香香身边，像一具雕塑一动不动地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