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寒山寺。
寒山寺也并不远,而且高高得塔楼在城里都能看得清,不时传来敲楼得钟声,简直好辨别极了。
五凤本来就跑的欢,轻功也不错,白天教训了个混混心情也是大好,夜里铆足了劲准备进寺。
她在前面跑却总感觉有个人在旁边跑,可是一扭头却又看不见,接连好几次。
这就令人不愉快了。
这次五凤做好了准备,跑着跑着呼得一声,躲进了柱子后面。
可是半天也没动静。
五凤自己却是等的不耐烦,半天露出个头向后看。这才发现不远处也有个美妙得妇人也在看着她。
江湖出来得,撒泼打滚五凤自然也是毫不陌生。
五凤就准备过去吓吓她。
那位也就在原地等着她,快到了面前得时候,轻轻退到了一丈开外的距离。
这手轻功可比五凤高明多了,人家腰不晃腿不动好像还是在原地等着,好像没有动一般。
岂有此理?
五凤迅速抢身,两人变成五凤在后,美妇在前,一起一落,一黑一白煞是耀眼。
海南派的剑术讲究的是辛辣迅捷,轻功讲究的是速度和踏浪。
海南剑术能在七大之列当然是威力不同小可,就连当年不可一世的天山剑客梅鷟子提到海南桂老仙人也是恭恭敬敬。
可是五凤的轻功在这个人面前就显得很差劲了,并且不是一般得差,一般高手都是背对着跑,然后再转回头来看看。
这位美妇却是面对着五凤让五凤来追,倒退着跑,这一手轻功可漂亮极了,五凤虽然心里恨的牙齿痒痒,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让她再练三十年也还是一样没有办法追到。
一进一退之间,寒山寺已经近在了眼前。
五凤却突然感觉到这美妇贵不可言,往那一站凛凛有不可侵犯得感觉。
突然变成了五凤过也不是,不过也不是。
下弦的月色,映着她的双眸。
气质雍容而华贵。
神情冷漠而高傲。
却又偏偏带着种逼人的压力。
五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紧张感。
静静的夜色,静静的人。
五凤忽然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不管什么情况,五凤都还是要试试。
在五凤眼里试试两个字即包含了感情,也包含了动手。
她准备试试。
再她准备冲出去的霎那,那美妇只是身子向前一晃,倏的向后一回。
五凤背在背上的短剑就到了对方手里。
如果说闪电够快的话,这个美妇的进退当真比闪电还快。
五凤知道自己实在是差的太远。
美妇还是站在哪里嘴角带着丝不知道是微笑还是冷笑静静的看着。
五凤也是静静的站着,一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和不应该做什么。
冷汗湿透了衣服贴着五凤的身体,冰凉的寒意渗进了每一个毛孔。
五凤这半年来,算是走遍江南,掌中一柄短剑,已会过了不少剑客,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这么心惊胆颤。
冷冷清清的星光,冷冷清清的夜色,冷冷清清的石板路,有一棵苍黄落叶的白杨树长在路边石板的缝隙里,生命是那样顽强,以至于歪歪扭扭的长的粗壮。
她就在树旁,清清淡淡的一个人,清清淡淡的一身衣服,眼神凛凛。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来的。她要来的时候就来了,要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
她忽然笑了笑。
五凤觉得她的笑容虽然可亲却凛凛不可侵犯。
她的笑容也像是她的人,美丽、高雅、凛冽,就像冬夜中的雪花,虽然好看却又不可保留。
远远望去,寒山寺近在眼前,可是却不得过。五凤想也想不出个辙,既然想不出,有没有动手得资格,那就就不想了。
别人只要动个小指头自己就得躺下,那举剑又有什么好意思。
幸好她并没有等多久,那对面的美妇冲着她笑了笑道,你到寒山寺来有何贵干?
五凤虽然不想说话,可是知道对面这人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说话,想到这里,五凤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敝主人令在下看看寒山寺中有什么人,却不知尊驾老拦着我干什么”
“寒山寺中没有什么人,小妹妹你还是回去吧。如果有,也让你那主人来找我吧!”
“你是谁?”
“慕容秋雁”。
五凤别无它法,还是灰溜溜的回来了。
回到秋无意的房间,秋无意当然还没回来。
等待的滋味当然不好受,越等火越难消,越等气越大。
所以她一见着秋无意火气莫名就大了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气,就好像天下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你能干的人了,我就看不惯你那种得意忘形的样子”
秋无意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他忽然发现男人遇着女人,就好像秀才遇见兵一样,根本就没什么道理好讲。女人的心理好像根本就没有“是非“两个字无论做什么事只看她高兴不高兴,你若要跟她讲道理,她的理由永远比你充足十倍。
秋无意倒了杯酒,惬意的躺下,抿了口,满意的叹了口气。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应,你不说她反正早晚要说的。
只不过,五凤此时也像个小狐狸。
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秋无意翻了个身,居然真就睡了。
五凤虽然恨的牙齿痒痒,也只得回房睡觉。
江岸边的风,永远是清凉的,夜凉如水。
黎明前有月.有星,江里有繁星般的点点渔火。这实在是个很美丽的城市,秋无意喜欢这城市,也喜欢这城市里的人。
秋无意并不是十分好奇的人,只是五凤没有说出来却又要抢着说的一定是个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今晚做的事情实在太多,秋无意并不是十分喜欢流血的人,只是今晚流了太多的血,秋无意实在是觉得不舒服。
现在秋无意虽然还没有真正达到目的,可是距离已经不太远了。
这是他的想法。
现在他当然会这么想,未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谁也不能预测。
如果他能预测到以后发生的事,那么他非但笑不出,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
慕容山庄在秋季凌晨金色的阳光下越发显得肃穆、宁静。
三百年来没人能到慕容山庄讨到便宜。
三百年来慕容山庄也从不与江湖联系。
江湖中人听到慕容山庄却是个个恭恭敬敬。
三百年慕容山庄都有精绝的剑法流传于江湖。
山庄就在苏州北,明媚秀丽,庄严肃穆。山庄弟子亦师亦友、亦亲亦邻,在这环境中生长,大多数都是温良如玉的君子,对名利都看得很淡。
自从一百年前慕容烟在众多兄弟竞争中以一弱小女子身份接掌了门户之后,慕容山庄就凭空多了些云秀之气,就仿佛每代女庄主都灵气四溢。
慕容秋雁也当然是个女人。
没有人知道她在二十岁之前,曾经做过些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她以前一身匪夷的武功怎么学的,更没有人想得到她能在二十三岁的年华,已经掌管了江湖最出名的慕容山庄的门户。
慕容秋雁做出来的事都是任何一个随便什么样的女人都做不到的。
她苦修,每天只一餐,也只有一小碗米饭,一小碗无根水。
十年悟剑,二十年练剑。
曾经昔年华山七剑名气最盛时路过苏州,慕容秋雁第一次走出山庄拜访的就是华山七剑。
昔年华山七剑,迎战漠北排名恶人第一的血煞,恶斗一天,终取其首级,声名赫赫,公认武林第一剑派。
慕容秋雁拜访完毕之后,七剑之首柳平子将自配剑赠送慕容,后七子几乎再未从江湖走过。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对他们来说,剑不仅是一柄剑,也是他们惟一可以信任的伙伴,剑的本身,就已有了生命,有了灵魂,如果说他们宁可失去他们的妻子,也不愿失去他们的剑,那绝不是夸张,也不太过分。
肯将视为生命的佩剑献出,可想这一战的精绝和慕容秋雁的天分。
有些女人就像是珍珠一样,就算你从来没有见过她,当你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也一定能认得出她的。
据闻离慕容山庄百里附近就能感觉到压迫力,十里就能感觉到慕容秋雁的呼吸。
早晨的阳光灿烂而明媚。
秋无意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吴凉送进来的净面刀具居然是银质的,锋利而温和,温热的热水扑到脸上真是舒服的要命。
秋无意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真是满意极了。
落拓的面庞却带着沧桑的微笑,风沙吹细的眼睛也还算是有神。一双饱经风霜的双手也打理的干干净净。唯一遗憾的就是最近吃的好睡得好,感觉好像是胖了。
秋无意满意的叹了口气,敲了敲隔壁五凤的门。
门只轻轻敲了一下,却是开了。五凤坐在木桌前托着腮帮子斜斜的看着他即没有打招呼的样子,也丝毫没有待客的礼貌。
幸好秋无意早已见怪不怪。回头对着外面的彪形大汉说了句,我要吃魁元阁的早膳。
不到半个时辰,桌上就摆上了二笼蒸饺,一笼蒸蟹黄包子,二碗鳝面,一碟凉拌秋笋,一碟水煮花生米,一小壶绍兴黄。
香气顿时四溢了起来。
五凤满腔的怨气顿时也化作了乌有,仿佛昨晚并没发生什么,也许没有什么是一顿好吃的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再来一顿。
吃过了早饭,吴凉的属下又恭敬的送上来一壶苏州雀舌。
一壶热腾腾、香喷喷的绿茶喝下去后,心情再不好的人都会好了起来。
五凤将昨晚得事和盘托了出来。
慕容秋雁,慕容山庄。